第一百零八章
精罡伏魔阵如同铁桶一般，将青鸾与明心禁锢于阵内，并令青鸾很不解，二人虽然被分于两处，但对她却并无杀意。可明心的状况便不同了，她所面对的十数条棍影，如同十几条灵蛇一般，步步紧逼，直透出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 眨眼之前，明心再无施展的空间。她愤怒之极，双掌一合，大叫一声，“开！”面前的十数僧众如乱石崩空，向四周飞散而去。在开字出口之时，她的身形一变，一个庞大的身影屹立于小院之中，似乎她只要伸也手掌，抡上那么一圈儿，所有人都会变成齑粉。青鸾呆愣了半晌，心道，这便是混沌灵吗？身高十余丈，笨重的身体如同一堆赘rou般，缓慢的挪动着。但每动一点，她的面前的空间便少一份。 混沌灵伸出数丈长的手臂，轻轻的一拨动，便将禁锢青鸾的几个弟子推到一边。而后伸出两根比人身体还要粗长的手指将一脸紧张却无法动身的青鸾轻轻的捏起，放到自己的肩上。她粗重的喘息着，声音空旷且悠远，环视众人一眼，哈哈大笑道：“卑微的种族，没有资格向我展示你那弱小的力量！我只需这么轻轻一动，你便会灰飞烟灭！” “明心！不要！”青鸾焦急的大声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明心话落，血光四溅，那个弟子已成软塌塌的一具尸体。 “师妹！住手！”此时，园外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躲在暗处的明意，见场面已经无法收拾，他也不能再躲藏下去。明意进得园来，双手捧着一把透明的剑。 自明意从园门走进来那一刻，青鸾的目光便没有离开那把剑。明心的手一松，那一团血rou无力的落在地上。还能动的弟子忙跑过去将残破的尸身收起来，而后快速向园外退去。明意一挥手，所有人都退出了园子。 “那是大师兄为我铸的剑！”明心瓮声道。 “是啊，师父让我将这柄剑交给你，它本来就是你的。”明意神情复杂的将剑双手托起。 青鸾暗叫不好。 还未待她提醒明心，那剑上发出一片灼目白光，将整个园子都覆盖其中。 所有人都一阵虚弱，青鸾更是如此。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自空中无力的向下坠。明心在变小，在与那白光对抗。 在青鸾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变小的明心扑到青鸾的身下。而后在青鸾眼前，明心变得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于那柄剑之中。她知道，若非为了救她，明心也不会被那白光收入剑体。单纯的明心哪里明白，她是不需要救的？ 青鸾急呼道：“为什么？” 明意冷漠道：“没有为什么。一切只因，若解这乱世之乱，非明心不能。” “明心——死了吗？”青鸾说着，泪光闪烁。 “她只是沉睡了。不过，从此以后，这剑界便是她的家园。她也不再是懵懂的混沌灵，她将是拯救这世间苦难的无锋利器！”明意状若癫狂。 “如何拯救？” “以杀止杀！” “拯救天下，果真到了这一步了吗？” 苍曾对她说过，天下众生之难，以德化恶可解。若果真到了教化不起作用之时，怕是就要以杀止杀了。苍说那一天还很遥远，远到他和她此生都不会见到。因为人心向善者众多，众人向善便会有圣人出现。圣人，非小恶所能敌也。 可是，今天这个佛家弟子告诉她，以杀止杀只为了拯救世人，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夫君，你看到了吗？这个世界真的开始变了，即便一个度众生出苦海的菩萨也开始动用屠刀了。我还能指望什么呢？ “当然，明心前有所指，你夫君便是这世间的希望，待明心醒来你一问便知。这剑灵也并非我所能炼化，此剑赠你，若你能得尝所愿救出你的夫君，也算为众生寻了一条出路。我佛慈悲，度众生远离苦难沼泽，才是我要做的。阿弥陀佛！”明意将那把剑抛向青鸾又道：“此剑明心，明心能入此剑为一剑灵，乃是天意。” 青鸾将剑接在手中，此剑轻如鸿，透似晶。内部流光涌动，俨然是个隐阵。却不知明心在里面到底如何了。她心中一叹，她不相信天意，她只相信命运。都说天意不可违，但命运是可改的。 青鸾鄙夷道：“是天意？还是你的意思？” “若我意与天意相合，那又何必在意？我意即天意又如何？” “……” 青鸾自知和这个疯和尚没什么好说的，正在这时，明白自院外冲进来怒视明意，质问道：“你将明心如何了！” “明心去了该去的地方，倒是大师兄为何这般激动？”明意神色不变，幽幽道。 “你——”明白从青鸾手中接过明心剑，神识一探。面色瞬间苍白。双手颤抖的慢慢抽出剑来，将其抵在明意的秀眉之间。怒吼道：“我让你，以命抵命！” “大师兄，师父为你取了明白为法号，到底是何意？” “师父是想劝戒我遇事要心平气和，不能知其然不知其所然。但现在，我不明白，给我一个解释！若不能说服于我，我也会将你禁锢于泯灵阵内，让你也不知所为何来，所为何去！” 明意微笑道：“大师兄，这剑是你亲手打造，这阵也是你亲手布置。如果说这是天意，那么你要违逆天意不成？” “我不和你讲这些大道理，明心剑是专为明心所铸。那泯灵阵是克制恶灵的阵法，你居然用在明心的身上。我要杀你，逆天又如何！” 明意的面色终于白了一分，但依旧淡然道：“还请大师兄听我细细道来。” 见明白没什么反应，幽幽道：“先知曾言，明心若为剑，当是一把暴戾之剑。绝非征战天下的平衡之剑。佛门若想用其谋天下太平，也有可能遭到她的反噬。师父曾言，利器多戾气，灭其魔念必然去其善念。可谓得之，亦有所失。师父不忍天地生灵遭受厄难，混沌灵更是天地之灵，可谓不可多得。泯其灵性并非我的本意，但看如今天下大势，我佛们与诸家已然再不能分庭抗礼。便说那兵家，上墟一战六十万人惨死，难道明白师兄你还不明白吗？平天下，必然是以戈止戈，以杀止杀！而想要成就此路，必然要与前人不同，天下罢战唯明心不能。若存戾气，将有多少苍生陷入战火之中？那后果岂是你明白师兄所能承担？” 明白一动不动，那剑却慢慢的垂了下来。 “明心何去何从？”明白瓮声道。 “命运的安排，先知的忠告，明心的选择，理应交与青鸾。待她救出自己的夫君，再由他的夫君执掌。师父有言，若真有那一日，明心剑，明心见性，当是天下之福。师父不愿做的，我能做——” 不待明意说完，明白道：“从今日起，我退出佛门，专心为一剑侍。请师弟代为转告师父，弟子明白退出师门。将以剑侍明白立于世间，这法号便赐予我，权当作我的名字吧。” 说完，扑嗵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弟子明白再不能随侍师父左右，弟子定然谨记您的教诲，不求以明，但求黑白！请师父保重！” 咚咚咚，三个响头落地，算是完成了俗世之礼，退出了佛门。 而后将明心剑往怀中一揽，伸手将怔在一边的青鸾一扯，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