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卫襄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威风，因为她的身后站着扶铭爷爷。确切的说，扶铭爷爷只是坐着的。要说这在场的人，有谁最了解扶铭爷爷的底细？那，非她卫襄莫属。 在卫襄看来，族神在她心里，已经没那么令人敬畏了。没见那位自称族神的卡奥大人也可以对妓女下跪？没见连段王爷也对扶铭爷爷敬若神明？没见身为凡人的扶铭爷爷，生生的将凡人的身份改写成了凡神？ 卫襄记得，父亲曾说过，凡事不能只看表象。这么看来，扶铭爷爷能令诸神认可，此中必有原因。卫襄扫视了一眼诸位族神，转身向广场边的人群高声喝道：“凡神有令，即刻点兵！” 花儿不见了，这秩序还是要维持的。不然这满城的百姓，实在不知所谓。玄中兴沉声道：“城民后退三百丈！” 玄观带人立即执行。 人海如潮，呼啦啦的不消半刻，便已退至三百丈开外。那人群最前方早已被鎏仙苑众姐妹以红绸为界，因有花儿逞威在先，所有人畏惧那红绸如法典，不敢向前一步。 玄弘被卡奥施魂术唤醒，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身，见矮人转身看向他，他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高声道：“玄弘愧对卡奥大人！” “没出息的东西，起来！”卡奥没好气的骂道：“为了救你，老子险些死在那毛丫头手里！你给老子记着，要好好活着，你这条命是老子的，要好生对待！” 玄弘眼圈一红，道：“小子记住了！” 这句话让矮人很满意，拍了拍玄弘的肩，大笑道：“好，这才是我卡奥逐风带出来的人！起来，要像个男人，归队！” 看了那玄弘踉跄而去，卡奥逐风仰头看着云瑶，叹道：“族中点兵，卡奥不能陪仙子闲扯了。”卡奥神识一扫，发现云灵向此处而来，便道：“此等大事，自然要我亲自安排。若仙子有大事，可与云掌座商谈，在族中，云掌座可全权代表我卡奥逐风！” 这番话当然是说给外人听的，在这族中有谁敢违抗云灵？就算他卡奥逐风，也不得不退让三分。并非因为力量，他的实力自然是在云灵之上的。因为云灵宁愿为了玄天族而舍弃自己的族群，单这一点，他卡奥逐风是做不到的。 云瑶惊异，一个可以向凡人低头的族神，竟然在玄天族中位居高位。这个——云歌可从未向她提及。 “无妨，族中之事更加紧要，卡奥大人无需客气。”云瑶点点头，又侧身向云灵郑重地施了一礼。云灵点头示意，二人向高台正中行去。 矮人有些气恼，自问天塔中出来之后，云灵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如今，在外人面前，对自己也未加理会，就这么扬长而去了。若在以前，他一定找云灵理论。现在——还是算了。她一定还在想着被自己折磨死的那数十位族人。 莫说是数十人，便是一人，云灵都会向他发怒。便是在前日，入那幻阵，因为他的要求苛刻，以至两人死于阵中。想必，云灵还因为此事耿耿于怀。他卡奥逐风是不屑于和一个女子过不去的。也许，如今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最好的了。 矮人摇了摇头，转身望向广场角落里端坐于阵法之中的老城官儿，心中暗自称奇，云灵还真是不简单，弄个凡人在这充什么凡神，亏她想得出来。这有什么用？族神尽出抵御冥族，指望这个窝囊废护住族城？ 矮人举首向那株并不高大的神树望去，摇了摇头，嘀咕道：“年年祭，已万年，听说你一直在沉睡，不是死了吧。若在我矮人族，早把你拔了，劈了当柴烧！” “族神大人，不可妄语！”那玄中兴来到矮人身前伏身便拜。 矮人眉毛一挑，气道：“你的耳朵还真是奇怪，我快被处死之时，也没见你为我求求情，倒像个聋子！现在我不过是磨叨两句，怎么着？你的耳朵倒是比狗还灵！” “在下不敢，在这族中，狗为无上之神。”玄中兴眼珠一转，胡子一抖，又道：“况且，凡城中之民，自上而下，都不能提这种生灵，已然成为禁忌。在下还是奉劝大人，不要犯了忌讳。”玄中兴心道，反正你们都是族神，还是你们自己掐去，我可不想受这等窝囊气。 “哦？这也算族规吗？” 玄中兴摇头道：“在族中，敬神为根本，因那生灵为神，身为凡人自当敬畏。” “那便是潜规则！潜规则算哪们子规则？你将那条狗唤来！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神是何许人也。”矮人挺了挺胸，望着神树之冠道：“神不理凡事，凡人敬神，自然要得。但这敬是争来的，绝不是什么潜规则！”卡奥想了想，前一刻自己在高台之上出丑，心中更加不爽。怒道：“令那狗神来神树之前，领拜神树！” “这——”玄中兴怎能不明白，十间大人哪里会拜？即便来了，那也是这位卡奥大人纯心想看他出丑罢了。再说，他能否请得来十间大人还是另一回事。便看了看天时，又道：“凡神已下令，诸神点兵。大人，不知这时间——” “罢了，自然是正事紧要，你令那条狗记得，我卡奥先定他一条后腿！想想，一条神狗腿，味道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卡奥目光下移，发现玄中兴还跪在地上，尴尬道：“呃——你且起身。这祭神之神坛哪里去了？难道让孩子们死在这里喂了神树不成？” “求求大人，再不可妄语。”玄中兴的头上都急出汗来，心道，这位神爷爷，长得不大，却口无遮拦。若是引来天谴，您是无所谓，这满城的百姓跟着遭殃不是？ 玄中兴正色道：“禀族神，那祭神之坛应凡神的意思，已经撤了去。今日祭神树无需壮士洒血，以糕点代之。” 卡奥一拍巴掌道：“好好好，虽不知这凡神从何而来，但此举甚妙。想那万年前，咒天族来袭，若也如这般开明，绝不会输得那么凄惨。正所谓高人自有高明之处，什么是高明？并非在大是大非面前，而是在这细微之处。你可要记得，呃——你在族中位居何处？” 玄中兴一怔，到现在，这位神爷爷竟还不知他的身份，忙正色道：“小子，位居玄天族族长！” 此时，卡奥才想着仔细看一眼这个年迈的老头儿。他边看边点头，道：“不错，虽说还未破人间境，但你的血脉很是纯正。可惜了，如你这般血脉也很难入得神境。想必你的后人也止步于此了吧。” 玄中兴虽心中不悦，但还是面上含笑道：“族神说的是，便是在数十日之前，我的子孙还未有人能进阶神境。” “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人进阶神位？那还不将其唤来，领拜神树这等荣光之事，便让你的后人来做！” 那玄中兴面现激动之色，道：“大人，不可，其实小的也不知他进境几何，您也知道，这——”玄中兴点头向自己身上示意了一眼。 “无妨，即便他未入神位，也可担当此任！我卡奥说话算话！” “谢族神爷爷！”那风歌身形如影，在卡奥的惊愕之中已然到了面前。 玄中兴急道：“大人莫怪，这孩子不懂规矩——” “族神面前，缓行。我知道！”风歌扬声道：“我和大青牛说了，族神中有个小矮人爷爷，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小矮人爷爷，你要对我出手吗？” 卡奥眨了眨眼睛，愣是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回首问玄中兴，道：“玄族长，这位小娃娃是？” “跪下，行礼！”玄中兴一把捉住风歌的衣领，将其按在地上，也不管风歌如何挣扎，竟将风歌的头向地上按去。边按边道：“族神莫怪，这风歌丫头刚破纸境，一直想修行又不得其门，历时——太久，所以这脾气被惯坏了些。” 矮人有些意外的望着玄中兴道：“不知，你这是何意？” 玄中兴心道，我还能是何意，希望神爷爷莫要怪罪，呃——此时，玄中兴才发现，他的手中哪里有风歌？风歌已然立身于他的身后。 其实，就在他将风歌按下之时，风歌便以寻羽锦脱离了他的手掌。这一式鹞鹰摆尾加上独特的身法让矮人暗暗称奇。他奇的是，这小娃娃不过纸境修为，在已近人间境的族长手中，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脱了身。 “这——可是精灵族的寻羽锦？” “正是，是云灵祖上见这孩子聪慧，特赐她修习——” “我问的是，这寻羽锦为何与云掌座的不同。” “矮人爷爷，这是我自己领悟的。你可要保密哟，你要是能保密，我会偷偷的教给你的。虽说你这么大了才入了神境，但你的未来会比风歌更好的。”风歌郑重其事道。 矮人轻咳了一声，心道，这个小东西不认生也便罢了，竟然还敢调戏于我！嗯——忽然间巨眼圆睁，道：“你的秘密那是你的，我可不想帮你守那个什么秘密。”矮人看了眼神树，故意道：“听说，你已快修至神境？” “是啊，矮人爷爷，您看我只用了三天就修成水球术，虽说离我的纸间水有点远，但我只用了三天，我听说还有人用几年呢。”风歌扳着指头道：“这么算起来，我修到神境，几年就好了啊。” 莫说是几年，再强大的天赋也不能跨越时间长河，一跃而成真正的强者。矮人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用三天感悟便能达成这样的境界，这孩子还真是不一般。 “几年——”矮人摇头道：“怕是难以达成。你若修至神境，几十年或许有可能。” “不可能！”风歌急道：“便宜师父说，就是几年。怎么会那么久？我还要保护哥哥呢！”风歌这一急，竟要流下泪来。 卡奥最见不得孩子哭的，摆了摆手道：“没错儿，你那便宜师父很有眼光，一眼便能看穿你的修行之路。想来他也不是普通人！” 风歌的眼泪似是被吞了回去，神气道：“那是当然，他可是天上地下，无人能敌的超极厉害的神狗狗。” 玄中兴闻言，气得作势要打风歌，风歌一转身形，如幻影般站到了卡奥的身边。 “你是说，你是那神狗的徒弟？” 风歌点了点头。 矮人默默的数了数，心道，过去的族神就那么多位，也没有一位狗神。想必这是妖族神境强者入了玄天族了，自己被禁足这万年来，族中还真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矮人点了点头，眼珠一转道：“只是，若那神树与你争糕之时，以你的修为，能否为我抢到一块？” “风歌，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