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卡奥逐风自离开那草原之后，便发现那消失的元力又能为自己调用。他大喜过望，挥拳向那宫石之上猛击过去，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那宫石之壁顷刻之间成了一片废墟。 希维的龙首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大怒道：“你想拆了这里不成？” “不敢！”卡奥退后一步，道：“我只想确认这石壁是否牢不可破。” “愚蠢！” 这是自卡奥进入以来，希维第一次出口伤人。卡奥看了笨树一眼，显得很无辜。 希维转身盘旋而回，释然道：“罢了，你毕竟不知这龙墓为何地，去吧。” 卡奥不明所以，见笨树向他点了点头，便飞身向石壁上方的亮处掠去。 卡奥从未如此憋闷，一面是身份微妙的魔龙之母，一面是或精或傻的弟子，搞得他满头雾水。本来，魔龙之母另有其人，听笨树所言，那也是整个魔龙族高高在上的上古魔龙族诗氏的后代，属血脉最为纯正的蓝魔龙。 诗氏在龙栖之丘的四大家族之中位居第二位，仅次于步氏家族。笨树能告知他的也仅限于此，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那便是曾有一封云雀传书之中提到的魔龙之中位列七子的那一位，他可是步氏与诗氏的后人。 以笨树的身份是无法得知这些消息的，只是他有个毛病，凡是过手之书信，他总要先看上一眼。不损封印而能阅信的能力与其天赋无关，而是因为那只令卡奥不屑的魔狸的手段。不过，在卡奥看，那些手段终是见不得人，至少魔狸不是一个修行者，在朝阳镇守的眼中，那些手段想必也显得极其拙劣，一位修行者又何必与一个凡灵计较呢？一切不过是那个冰原象人大度罢了。 笨树说，那位魔狸前辈曾经提过，除了尸族之人，一个死的冰原魔熊是没有价值的，同理，一个死的矮人也同样没有利用的价值。因此，希维才放过了他们二人。于是，谁能从那草原离开便成了令师徒二人头疼的问题。 笨树说应该他离开，魔龙族对魔兽的气息很了解，他担心师父受伤……无论有多少堂皇的理由，卡奥都不信。笨树不笨，这是他的直觉，也是他的真实感受。那孩子每次都能给他意外，每次意外总能令他惊喜又惊讶，他惊讶的是他总是落在笨树的算计之中。 也许，人生最大的不幸便在于此，当你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傻很天真的弟子，结果发现他可能是这个世上最聪明，也许又是上天在冥冥之中送给他的礼物，而他又能时刻跳出你的思维模式，给你无穷惊喜与折磨时，你只能感叹一句，生活，真他娘的悲催！ 卡奥对笨树的感觉极其复杂，有种不可言说的美妙，还有不能与人言的痛楚，或许还有些别的，总之，笨树是他的选择，他不能否认，于是，一切后果，他只能试着忍受，也许某一天他也很享受这种痛苦并以此为乐呢？所以，他忍受了笨树提议的猜拳游戏，谁输谁留下。 相比之下，希维却并不那么令他头疼。在卡奥看来，她不过是个被生活逼迫得有些丧失理智的母魔龙罢了。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会不爽，想当初那步歇在她不谙世事之时骗了她，摸手都能怀孕，这种事还真有人能相信，或许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纯粹的生灵。 对于步歇而言，他并未付出交配的舍命之危，却换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儿子，这个儿子若有一天真正成长起来，那他便是真正的魔龙之王，而决非现在这般名不正、言不顺，顶着正式父亲的帽子，做着所谓的魔龙之主。 对于那诗氏龙母而言，自己的孩子能否真正赢得身为魔龙之子女的好处还未可知，即便是蓝魔龙再如何温顺也不过是伪装，那天生的野性才是实实在在的。她是否知情，以及何时反击，才是步歇最为头疼之事。 想通了这些，卡奥便开始假设，假设希维的生命受到威胁，甚至那希维莫名死去，那步歇又当如何？愤怒，一定是不可阻挡的愤怒！因为，只有希维活着，面对未来的蓝魔龙之乱他才会有底气。所以，让她与儿子见一面，在情有可原的同时，也可以减少些阻力。又或者说，笨树能多一份生命的保障。 无论卡奥计划的有多周全，也未料到，步歇将他晾在了阵门之外。他能做什么？只能于阵外望望风景，眼见一位人形龙族自眼前走了过去。那是位青年，英气逼人，身手迅捷，未经人通报，几个闪身便冲至阵门之内。 这是何人？卡奥兴致所至，神识便尾随而去。 “父王，千云来迟一步……” 卡奥心中一动，这便是那龙族七子步千云？但见那青年边说边向步歇行了一个大礼，而后立身而起，又道：“我听闻有数千冥军现身于魔龙村，孩儿自魔神堡一路行来都并未发现异样，直到我发现这个村落。可是——父王，为何此村在我族地域，却……不在这张图上？” 步勉应道：“那是因为雪松林海一带本就是争议之地，王上不想与新神族因此事发生争端，所以，将此地划为共有之地。” “可，这与新神族何关？” “你有所不知，那新神族虽发迹于莽原族，却独立于外，因此事莽原族不仅一次求助外援。而新神族又不甘于那几处弹丸之地，想收复莽原一族。因此局部争端无数，哪还顾得这片森林？于是，那莽原族首领罕琰遣使来我族，与王上定下将此林定为互通之门。便是在一族陷入危难之时，不得封闭这道天然门户。否则，那些林中妖族便会介入，谁又想多出一个敌人呢？” “可我未见一位越境之人，那些草原人呢？” “圣子有所不知，那些草原人退至林中便入了魔妖族的隐阵，如今在何处，谁又能知晓？” “原来如此。那旧神族既然高高在上，为何没见他们出兵御敌？” “草原的西部防线便是由新神族主导。大王令下，他们若再不出兵，便是我族之敌了。再说，他们若不应，便是与整个魔兽族为敌。” “那些冥人呢？来时路上，千云未见一人。” “林中魔妖很愤怒，大概是异域生灵的气息令他们很不舒服，所以凡踏入雪松林海者，尽皆在魔妖的迷惑之下在林中迷了路。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先前我们捕获了数千冥人，但对诸位长者的消耗过巨，我们也该做好准备，全面迎敌。王上的意思，这是考验七子的时候，所以，我魔龙的大军都听候圣子你来调遣。” 步千云摇头道：“我身为七子，当身处最紧要之处，不能因为我一族之兴衰而忘了整个魔兽族的大计。” “最紧要处？”步勉皱眉望向闭目不语的步歇，又道：“紧要处当在山南，虽说那里并非冥军主力，但据云雀传来的消息，赤精王得玄天族之密报，冥族之中的大能尽在那路大军之中。不过，那路冥人剑指玄天城，与我魔兽族无关。” 步千云惊道：“怎能说无关？若果真如此，炎魔一族为何举族应之？千云以为，各族当重整力量，共同抵御冥人，而非各自为战。首先，冥军虽主力在我魔兽族，但因太过分散，并不能立时建功。所以，冥人此战的真正目标并非我魔兽一族。冥人若想拿下玄天城，我魔兽族便是最大阻力。若我们自身难保，又怎能顾及玄天族？再有，若此战结束，最大的赢家便是炎魔一族，早年所立七子之事，恐怕事后当首推炎魔一族。我本魔龙儿女，怎能落于人后？” 步歇睁开眼来，看了儿子片刻道：“说下去。” “父王当以大局为重，发盟誓之书以求一呼而得百族之应。先以魔兽六子之名，盟誓为屠冥军统领，待六军力量归于父皇麾下，再择机以群英图谋退敌之策。到那时，七子背后力量再不可隐于幕后，为圣子争得声名之实便可成为当务之急。如此，转守为攻之势，立时可成。” 步歇赞道：“好、好、好！说的好！可是，说来容易，诸族首推新神一族，我魔龙一族的影响力太弱了。” “父王如此说法好没道理，尸族如何？” 步千云虽无礼，步歇也未气恼，闻言怔而无语。 步千云正色道：“炎魔族对新神族不赞成却也不反对，皆因兰乌城主魔猿卜根。若是卜根亲启父王的盟誓之书，他又怎会置之不理？” 步勉不住的点头道：“当然会，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对于新神的归属感，不过来自于对力量的渴求，他有追随者不假，但兰乌城的城民也需要魔兽百族来互通有无。无论守护之战是胜是败，他都不能少了衣食父母，拯救魔兽族的大义当前，对他来讲也算是一份天大的好处，更何况又是来自于魔龙之王的恩赐？” 步歇冷笑道：“别太把那只魔猿想的太高，他哪有那种眼光？对一个为了自己所谓的信仰连自己的父母生死都不顾的人，无论如何我是信不过的。” “即便如此，父王也不能否认兰乌城崛起的背后，那魔猿所起到的作用。他能为了自己相信的虚无而背弃本心，也算是小人中的无上之辈了。相信他的无耻，总是不会错。” 卡奥闻听此言，暗呼痛快，能被人骂到这个层次，想那头魔猿还真是做人差到了极点。总之，那步千云简直亮瞎了他的矮人之眼。他开始怀疑自己收笨树为徒弟是否过于草率了些，但一转念，这头年轻的巨龙是他能掌控的吗？甚至，步千云的某些方面都已超出了他的理解，虽说他有一个人族师父。 在卡奥看来，步千云之见很可能成真。那道林海虽为魔龙与草原两族之间共有之门户，但其中的魔妖却更偏向魔龙一族。而兰乌城所需似乎更依赖于离其最近的这片林海。况且，这林海之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种族？能入得魔龙之王的法眼，想来也是他这城主此生最值得炫耀之事了。再想来那魔猿定然是个贪得无厌之徒，更可能在此战过后、甚至在盟誓之前，便向魔龙之王提出更无耻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