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人生何谓之理想（下）
千月边想边走向训练场，愈发觉得族长的思想太过于偏激。他看见长弓昭正在那训练射箭，可是张弓搭箭的方式不对，怎么也射不中靶子。 旁边的孩子也在训练，厉害的队员箭箭都能射中靶心，不厉害的队员也能射得离靶心八九不离十。旁边的孩子三五成群地在互相交流学习，围绕着天箭队队员的老师问东问西，热闹地交流着。 而长弓昭一个人在那不声不响地训练，时不时往那边瞥上一眼，可是并没有人看他一下，仿佛长弓昭是另外一只孤单寒冷的星球，远远地看着其他星球围绕着太阳热烈地转动。 大家都觉得长弓昭是一个麻烦，是一个尾巴，是族里的累赘，反正他到时候通不过清弱仪式，也得死在外面。大家索性都不理他。 长弓昭极力想融合进其他人的圈子，可是没有哪个圈子愿意接纳他。就连战斗编队都嫌他是一个麻烦，不愿意带着他出去执行任务。 长弓昭索性赌气地一个人训练着，射了好几十只箭也无法射中。其他队员都陆陆续续地练完学习侦察内容了，靶场空地上只留下长弓昭一人。老师也习惯长弓昭这样慢腾腾的学习进度，也不再多加理他，任由他一个人在这里。天箭队队员老师无法因他一个人而导致所有孩子都停滞在此。 长弓昭怎么也射不中，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索性生气地把弓箭掷在地上，生气地踩来踩去，然后不断地责骂自己：“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 千月看着，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于是走了过去，说：“别灰心，我教你。” 长弓昭见黄童队队长千月竟然对自己这样说，心里一阵感动，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儿。 “目标和箭头，以及你的目光成三点一线……心平气和，拉开弓的时候一定要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 “全神贯注，盯紧靶心，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瞄准，发射！” 长弓昭按照千月的方法，果然一箭正中靶心。 长弓昭高兴地举起弓，哈哈大喊：“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千月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一次而已，还要多加努力。” 长弓昭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厉害吧？” 千月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屑，说：“我七岁那年就学会了射箭之术。” 长弓昭问：“好厉害！谁教你的呀？” 千月回答：“我父亲。” 长弓昭不言语了，落寞地说了一个字，“哦。” 族群里的孩子有三个老师，分别是从天箭队，地猎队和玄药队选出一名成年族人，来教这些孩童射箭，侦察以及医治方面的内容。 可是不能完全依赖于这三位老师，大部分的技能还是要父母的言传身教。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黄童队队员欺负他，因为他父亲没有通过清弱考核，死在野外。这在羽族族人看来，是奇耻大辱。其他成年族人嫌弃长弓昭只会惹是生非，也都躲着他，这些技能他总是一个人坚持地在学习着。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父亲……”千月道歉地说。 长弓昭耸了耸肩，笑着说：“没关系。” 千月看到长弓昭脸上闪过一丝伤感，想起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回答伤到长弓昭的心了。 千月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转移长弓昭的注意力，说：“听地猎队侦察队员说，营地的西北方向不远处有一个偌大的湖泊，无边无际。而且湖水清澈，景色非常漂亮。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长弓昭点了点头，但眼里还是残留着些许泪光。他哭不是因为提起父亲，让他伤心。而是眼前的这位千月，年龄、身高和他相差无几，但却像一位哥哥一样照顾他。 整个族群，除了母亲莲之外，没有人这样对待过长弓昭。母亲身为玄药队队员，一直忙着执行任务。而自己的亲叔叔长弓逐日，整日忙于族群的事务，也无暇照顾他。想到这，长弓昭心里一阵暖，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两人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缺隙在林间洒下斑驳，热浪被阻隔在丛林之外，清风却调皮地从树林缝隙里挤了进来，带来阵阵凉意。林地里开满了千奇百怪的花，还有奇形怪状长满滑溜溜苔藓的岩石。比起上一个栖息地，这里的花儿种类更多。树上窜来窜来奇形怪状的小动物，飞速爬行扭来扭曲各色各样的毒蛇，飞快地在树梢之间跳来跳去的飞鼠，贼眉鼠眼的猫鼬等。 两人边走边聊，引起林间树梢里的阵阵鸟鸣。翻过一块长满青苔的大岩石，站在上面，后边是无穷无尽的树林，前方赫然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湖。 放眼望去，碧波荡漾，无边无际。在树林里生活许久的千月和长弓昭，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湖泊，兴奋地从岩石上跳下，大喊着冲向湖泊。 这个如大海一样的湖泊是云梦大泽。天姥山从东南沿海方向连绵不绝到了潇湘之地，西北尽头便是这茫茫云梦大泽。此湖宽如海，黄鹤之飞尚不得过。此湖深不见底，从未有人横跨过此湖。东至天姥山山脉，西至潇湘之地，北据长江，南控衡州府。湖面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湖上天气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岸边是绵绵而又软软的细沙，洁白如一条玉带，围系在湛蓝的湖泊脖子上。这边是绿油油高大的森林，上边是淡蓝色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白云。那边是湛蓝的湖泊，如一面镜子，深邃的颜色让人着迷。湖水泛着微微涟漪，清澈可见游鱼。 两人兴奋地在沙滩上奔跑打闹，打破着湖泊岸边的宁静。湖边一处沙地长满了野生的西瓜，长弓昭笑嘿嘿地捧着两个过来，两人就在沙地上大快朵颐，大口啃着西瓜。玩累了，吃饱了，两人躺在柔软的沙子上。 千月看着天边的白云在飘荡，忽然感叹着说：“其实这样的生活也蛮好的。” 长弓昭说：“生活很安逸。可是我们还是要有理想，对吗？” 千月想了想，说：“理想这东西，就跟天上的乌云一样，时有时无。天气晴朗时，万里无云，我们心情很好，都想不起有乌云和下雨这回事了。当天变暗了，我们的心情低落了，又突然想起了乌云，原来是要下雨了。” 长弓昭说：“你告诉过我。理想是一种捉摸不到的东西，但是能给自己带来力量。我想，我已经知道我的理想了。” 千月问：“是什么？灭掉鬣狼族？” 长弓昭摇摇头。 千月又问：“当上羽族族长？” 长弓昭摇摇头，说：“你说的对，理想不是这些，这些事情总有完成的一天。这些只是任务，或者算是目标。但人生真正的理想应该不是这样的。” 千月见长弓昭这样说，好奇地问：“那你认为的理想应该是怎样的？” 长弓昭指着一棵高大的树木，兴奋地说：“我的理想是像这棵树一样，不断地生长！不以直冲云霄、厚重如山为理想，而是保持一种永远积极向上生长的姿态！我所以为的理想，是一种心态，是一种态度。就我而言，我的理想就是积极进取！不断进步！” 千月一听，心里仿佛豁然开朗一般，而后感慨地说：“能找到自己的理想，真好。” 长弓昭问：“你的呢？” 千月摇摇头，说：“不晓得。但至少不是你那般，渴望一直生长和进步。我现在也不清楚我想要什么。或许，对我而言，能有轻松安逸的生活就是我的理想了吧。就象现在，我能安安静静地躺在沙滩上，看着水清沙白，小鸟飞翔，游鱼嬉戏，我觉得就挺美好的了。” 两人正说着，湖泊上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扩大，两人定睛一瞧，湖面上竟然晃悠悠地飘来了一个奇怪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