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蛇皮港（五）

    他说话的声音好像雨滴打在叶片上一样轻快干脆。

    “莱洪来了吗？”我悄声问他。

    “他可能还要再过几个时辰。”莱扎说。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二十个，加上你二十一。”莱扎走得很快，我跟着他没多久就开始有些气喘。

    “一会儿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安排吗？我好配合大家。”

    “等见到堂友们再说吧。其实这次你没什么好配合的，只要跟着我们走就行；”莱扎指了指前面泛着微光的地方，说，“快到了。”

    这里是整片林子的深处。除了当地人之外很少会有人踏足这个地方，我好奇这群人是怎么找到这片幽深之地的。

    十几个头戴同样发簪的男女堂友聚在一堆火边烤野味，把天马拴在身后的树干上。他们都穿着短上衣和长裤，裤腿用绑腿带缠住方便行走。就衣着上来看，这些人和普通人并无差别，很难相信这十几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赤草堂”的成员。

    他们安静地吃着，即使是交谈也都用最小的声音或者直接打手势。

    见我和莱扎从密林中走来，赤草堂的成员不约而同地打量着我。我刚想张嘴说话，一个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瘦削男子伸手阻止了我，并示意我靠着他坐下。

    “莱扎，你也过来坐吧，休息一下。”这男子温和地对莱扎说。

    我坐在这人身边，火堆发出的热量烤得我一侧脸发烫。他对我微微一点头，算是行礼了，说道：“我是莱洪的老师，姓册山氏。您可以叫我册山师傅。”

    “原来您就是堂主？”我想起莱洪跟我说过的那个现在已经成为赤草堂堂主的功夫师傅。

    册山氏笑了，说：“大司马不必叫我‘堂主’，这里所有人都称我‘册山师傅’。而且您位高权重，怎能称我为‘堂主’呢？”

    他依然叫我“大司马”，难道不知道我早已经不是大司马了吗？

    坊间流传着各种各样有关赤草堂的传说，神乎其神。很多人都相信赤草堂的人必定是狡猾善变、杀人不眨眼的jian雄，可今日见到的册山氏却温和平静得超越了他脸上所显露出的年龄。

    “册山师傅，没想到你们会来帮这么大的忙，莱萨感激不尽。”我对他微微低着头说道。

    “不要这么说。赤草堂每个兄弟姐妹的要求都是大家的事。莱洪在堂中服务这么多年，第一次要大伙帮忙，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册山师傅说。

    “毕竟是件风险极大的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英雄豪杰来帮忙。请接受莱萨－宇文氏一拜。”我说罢，站起身来后撤几步，对着他们跪下磕了一个头。

    “大司马请站起来。”册山氏将我扶起来，说，“我们也早都听闻大司马的大名，真的能帮到您什么忙也是荣幸了。”

    我苦笑道：“莱萨早已经不是大司马了。”

    一个身材短小精干的女子对我说：“知道你已经不是大司马了，但是大家伙还都这么叫你。坊间都说你当司空只是暂时的，早晚会回到军队中。”

    这女子快人快语，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坊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呢？”

    “老百姓都知道你打仗厉害，大王哪能把你一直放在大司空的位子上？”她说。

    我笑着摇摇头。

    见我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方便开口。册山师傅说：“莱阿棓，你少说两句吧，就你多嘴。好了，大家该休息了，我先值班，两个时辰之后换莱托托。”

    大伙都安静地从各自马背上取下厚毛毡裹住身体围着火堆躺下来，没过多久就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

    “你们真会找地方，这里是正片林子的最深处，隐蔽得很。”我告说。

    “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家就在这附近，蛇皮港西北边。”我告诉他。

    “那你和阿梭是同乡了，就是现在正在流口水的那个，”他指了指躺在莱阿棓不远处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他睡得太沉了，嘴边挂着一行口水，“他家在蛇皮港西边，是他带我们到这里来等你的。”

    “怪不得，若不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恐怕没人知道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