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刁蛮岳父
诗云:“蠢岳丈大闹江陵府,贤爱婿明媒正娶。” 常言道:“母以子贵,父以女荣。”破落户要是攀上乘龙快婿却也是鸡犬升天了! 却说莹儿的父亲贾老汉听说自己的女儿贾莹在张江陵府上被大明新贵司徒紫轩看中,心里自然十分欣喜,有了一位乘龙快婿可依仗,自然“人前显胜,傲里多尊”,与之前的倒霉相迥然不同。 想当年,他吃喝嫖赌,让原本殷实的家变得一贫如洗,他只得将女儿卖给张府做婢女。做爹虽出于无奈却也让人心寒,如今这厮见女儿有了好归宿,一是很高兴,却也心存了讹取钱财的歹心。 贾老汉心道:“我就莹儿一个女儿,虽是卖给张居正府上做婢女,现在他张居正顺水推舟做人情将我的心肝宝贝莹儿作为礼物送给什么司徒公子,怎么也得告诉我一声,他司徒公子既然喜欢我的爱女也得明媒正娶,让我女儿也有个好的归宿,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被那小子玩了,以后又抛弃了,于我贾家名声也不好,以后怕也难嫁到好人家。” 贾老汉和老婆一商量决定去张府讨个公道,嘴上虽是如此说,却是为了要一笔彩礼,充实家用,女儿成了他们的摇钱树。 贾老汉的老婆道:“老头子,你休要去胡闹,人家张居正是堂堂首辅大臣,我们只是一介小民,如何以小博大,你纵使是财迷心窍,可要是万一得罪了张江陵,如何了得。他是连皇帝都怕的人。” 满脸赘rou的贾老汉笑道:“你这婆姨好不懂事,身居高位者都懂得明哲保身,他们怎么会与我们这些小民见识呢!” 那贾老汉平日就不听老妻劝说,万事自己拿主张,此刻他径自朝张府奔去。他来过张府多次,轻车熟路,所以很快就来到张居正府前。敲门之后,张府家丁出来开门。他认识贾老汉,便道:“原来是贾老伯啊,你女儿有福了,恭喜恭喜!” 贾老汉心不在焉地道:“同喜同喜,对了,我女婿和女儿怎么还不出来迎接我呢?” 那个家丁道:“贾老伯,你稍等,我去喊你家女儿、女婿出来见你。” 贾老汉道:“算了,我和你一起进去吧!毕竟我女儿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出来抛头露面的,总不太合适吧!” 那个家丁只得带老汉进府见女儿,话说门丁前方带路,穿过一道道走廊,贾老汉终于被带到女儿贾莹与准女婿司徒公子的卧室,此时公子与莹儿并不在卧室而是在书房。贾老汉扑了空,心里很是不爽。 话休饶舌,言归正传,贾老汉只得随门丁在张府又走了一圈,直累得双腿发麻。贾老汉心中叹道:“人常说,‘侯门深似海’,看来一点不假。”虽然,他之前来过几次张府,可是那时他的女儿在张府只是一介贱婢,他也只得在府外与女儿见见面,说几句话就走,并不曾有机会到府里。 如今,女儿身份高了,他也乐得在张府一游,能在首辅家走一遭也非寻常之辈,说出去在人前也风光,虚荣之心人皆有之,却也难怪。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张府里的枫林正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好时节,地面上飘落的枫叶也成了一景,而寻女心切的贾老汉没有诗人sao客们的那番闲情逸致。 贾老汉来瞧女儿,早已有人快步如飞地向司徒公子报信,报信的家丁道:“公子,您的岳父大人进府了。” 话说贾莹听闻爹爹来访,又惊又喜。莹儿道:“公子,我爹来了,我去看看。”说着就健步如飞出了书房。 司徒紫轩在后面追,道:“莹儿,你等等我,我也要拜见岳父大人!” 紫轩本以为莹儿的父亲也是个正经的庄稼汉,却不料自己的岳父大人竟是一个尖嘴猴腮、油嘴滑舌之徒,初见倒人有几份生厌,至少也减去了紫轩对岳丈的尊敬之情,倒非紫轩以貌取人,而是这个贾老汉生就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让人感觉此人绝非善类,事实也确如此。 司徒紫轩的另外两个岳父,一个是金陵首富曾天训,另一个是抗倭名将戚继光,相比之下,紫轩眼前的这个岳父真是有些猥琐可笑,但是看在贾莹爱妾的份上,他对贾老汉也是礼貌周全,唯恐被人耻笑失了礼节。 这个贾老汉却错以为女婿敬重他,越发趾高气扬,大言不惭地道:“爱婿啊,我这个女儿以前许多达官贵人的子弟上门求亲,我都没有应允,我就是盼着爱女能嫁个一个青年才俊,张大人将莹儿嫁给你,也是我的主意,要是我不同意,张大人也断不会勉强。我的女儿可是我们的命根子,现在归了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司徒紫轩道:“岳父大人,我一定好好照顾莹儿,您就放心吧!” 拐弯抹角了许久,贾老汉终于切入正题道:“贤婿啊,这个彩礼你准备何时给啊!我的闺女,我们含辛茹苦地将她拉扯大也不容易啊!” 司徒紫轩心道:“原来,他是来讨要彩礼的。在古代,有男方在婚姻约定初步达成时向女方赠送聘金、聘礼的习俗。这原本也无可厚非。可是我如今这是寄居在张府,衣食住行一应开销都是由张府承担,我如何出得起彩礼呢!而且,贾莹早已被其父卖入张府,如今契约尚在,白纸黑字。我和贾莹琴瑟和谐,原没有想到彩礼这事,如今倒是棘手。不给吧,于岳父脸面上过意不去,毕竟索要彩礼也是天经地义。给的话,我身上只有一些琐碎银两,实在太过寒酸。如果要张大人出这笔彩礼的话,也欠他一个人情,以后在政治上必然受制于他。” 情急之下,司徒紫轩猛然想起,从蓟州赴京的前夜,第二任岳父戚继光增送给他一笔金银细软。当时,紫轩没有过分在意,戚继光让人先行押运到张居正府上。 事不宜迟,司徒紫轩急忙叫人找来张府的总管尤七询问此事。尤七以为是什么急事,便风尘仆仆地赶到紫轩所在的书房。 利用司徒紫轩与尤总管谈事之际,贾莹将老爹拉在一旁,道:“爹,你难不成来看我们就是为了彩礼啊?我不是早被你卖入张府了?好狠心的爹,你现在却好意思来向你的女婿索要彩礼,好不害臊!” 贾老汉这得赔笑道:“我的好女儿,爹这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嘛!将来要是他不要你了,这笔彩礼也算是你的青春损失费!”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他那口被烟熏过的黑牙。 贾莹道:“爹你这么大年纪,老没有正经,胡乱说什么呢!公子对我是真心的,他如何舍得不要我呢!倒你这个狠心的爹,为了钱财连女儿都可以出卖。我倒情愿没有你这个狠心的爹爹!” 贾莹忆起幼年即被老爹卖入张府的伤心往事不禁潸然泪下,那时候的她孤苦无依,缺乏父母疼爱,不知亲情为何物。 贾老汉虽然吃喝嫖赌,视财如命,良知却也没有完全泯灭,他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忙劝道:“我的好女儿,都是做爹的不是,莫要伤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我将你送进张府,你今日又怎么可能找到司徒公子这样的如意郎君呢?女儿啊,这都是命啊!” 贾莹是一个相信姻缘的人,笃信命运前生注定,有了司徒紫轩,她开始懂得惜福。贾老汉这番命运不由人的宏论倒是让女儿不再言语。 贾老汉本想乘胜追击,给女儿“洗脑”,贾莹早已不愿意听他的胡言乱语,更忘不了他的忍心抛弃。 贾莹大声道:“爹,你不是要彩礼吗?我这些年在张大人府上做侍女也积攒了一些银两,我待会儿拿出来权当司徒公子给你老人家的彩礼。” 贾老汉气得瞠目结舌,好不容易才缓过神,他指着女儿的脸叫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彩礼怎么能由我家出呢!张居正给你选的什么好夫婿,竟然连彩礼都出不起,还要我闺女给他分担,真是千古奇闻了。”
贾老汉最后几句故意拉长了声音让司徒紫轩听见,司徒紫轩听完之后,心如刀绞,都说现代拼爹,古代照样拼爹拼门第拼彩礼,不然连岳父都看不起。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原来他的岳父戚继光早已为他未雨绸缪,怕司徒紫轩到京师之后难免有银两不敷使用的时候。虽说食衣住行都在张府,原也没有什么开销,万一有些预算外开支作为自己的女婿总不能向人家张居正府上借钱,不然他戚继光一代名将颜面何存。 所以,司徒紫轩临行之前,戚继光让人封存了五百两白银专门让人先行运到张府以供不时之需。 智者深谋远虑,可惜戚继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婿又在京师纳了妾,虽然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原本寻常事,可是他这个贤婿竟然事先没有与他这个岳丈通气。 尤七道:“戚继光将军早已派人送来五百两白银,公子需要时可随时取用。” 司徒紫轩心有愧意,心道:“打灯笼哪里还能找到如此好的岳父大人呢?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司徒紫轩决定从戚继光将军给女婿准备的五百两白银中取出一百两作为彩礼赠送给贾老汉,这个贾老汉听说之后,自然欢天喜地,终于拿到卖女儿的“身价礼”。 贾老汉原本还准备在女婿不给彩礼的时候大闹张府,让张居正出面多少给点彩礼,想不到女婿倒是出手阔气,用一百两的白银作为彩礼,(以一两白银相当于人民币两千元计算,一百两白银之时折合二十万人民币)。 贾老汉如何丑态百出,拿着沉重的银两蹦蹦跳跳地出张府,不在话下。贾莹也没有料到夫君原来如此富有,不过她还是对老爹上门索爱彩礼一事耿耿于怀,她发誓永远不原谅父亲,她哪里会料到,父亲自从有了一百两白银巨资之后,吃喝嫖赌的恶习又全然复发,终至倾家荡产,被人追杀,踏上了茫茫不归之路,这是后话。 贾莹道:“相公,我爹就是这样不争气的人,你不要生他的气,我当初就是被他卖入张府,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 司徒紫轩心道:“因为彩礼的事弄得他们父女不睦,倒是我的过错。”心下一软,反而去安慰莹儿道:“这个彩礼,岳父大人即使不上门要,我也会亲自去给,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后来给耽搁了。倒是我这个做女婿的不是了。” 司徒紫轩让尤七将剩下的四百两银两依旧封存以备他用,经此一事,紫轩心里倒觉得亏欠戚家,他虽然与戚静通信如旧,却没有提到他在京师纳妾之事,一是怕她争风吃醋,二是怕戚继光将军不高兴。 又过了数日,他终于鼓起勇气在书信里向戚静坦诚了此事。数日之后,蓟州的来信中附了戚继光的亲笔信。 “紫轩爱婿,听闻你在京师娶一妾,男人三妻四妾无可厚非,你不必心有愧意,既是首辅大人美意,你笑纳便是,静儿知书达礼,并不计较,你明媒正娶扶她做侧室亦无妨。” 司徒紫轩听从岳父戚继光之言又去贾家补办了明媒正娶之礼,贾莹由原来的妾被迎为紫轩的第三位夫人,曾梦娇和戚静都是正妻,贾莹是侧室,虽然一家人并非聚首,倒也先分了长幼尊卑之序,于是皆大欢喜。 诸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