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再审杀人勒索案;偷鸡不成蚀把米(4)
“哼,这、这——”徐怀义无话可说。毕竟那十五万两白银是他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无法编织成的谎言。“怎么?编不出来了?是不是时间不够?要不要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徐怀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徐守正忍不住又要张口。胡沃龙赶紧拦住。徐怀义走到烛光前,这根蜡烛如今马上就要燃尽。徐怀义看了看它,笑了笑,有些苍凉。他带着笑意转过身来看着大家,那笑意有着说不尽地苦涩和委屈。“大人,我说,我全说了就是!”这句话让大家精神为之一震。“不过,我要说明的是:这件案子我之所以说出来,并不是你们的能力所致而是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这么多天来,你们压力大,我压力更大,与其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里苟且偷生还不如来个痛快。实际上即便我承认了这银两是我偷盗的也好,勒索的也罢。但是,这赌博只是诱因,而非证据。这件案子在做之前就设计得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破绽。”这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尽显尴尬之色。“不错,这件案子的确是我做的。具体说应该是我和我兄弟江行笑做的。”“江行笑?”林向南有些吃惊,没想到竟然又冒出一个人来。“不错,当然这是不是他的真名我就不清楚了,只是一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我们做下这件案子,有两个目的。第一,他是为了钱;第二,我是为了报复。”说着,徐怀义将自己与江行笑交往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说道最后,徐怀义声泪俱下:“徐守正,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你和我母亲的事情和我无关,但是你为什么将我牵涉在内?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把我生出来?生出来又不爱我,你可把我当作你儿子过吗?”徐守正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一整夜,徐守正就这样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对而坐却又相对无言。 “徐怀义,昨晚你已承认所做一切,今天,本官就要宣判,不过在宣判之前,你将那神秘的江行笑为本官描述一下,本官定要抓住此人归案。”徐怀义一叹:“大人,如今在下已经明白了,这件事即便没有他的参与,小人也迟早会惹出这桩祸事。他只不过是让这祸事提前发生而已。只要大人不怪罪于我母亲,一切罪孽在下一人承担!”“徐怀义,论法律,你母犯了纵容包庇罪;这是事实。”徐怀义听得脸色一变。“不过,念你还算有孝心,对于你母亲,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徐守正猛然站起来:“大人,这件案子未必是什么江行笑所为。下官主张将那王世均一并传来问个清楚。”“徐守正!”徐怀义大吼一声:“这件事是我做的,和我舅舅何干?”徐守正冷笑一声:“二十多年前,我就是因为他才让我娶了你娘那个贱人。二十年后又是因为你导致了今天我儿子的身亡,被你这畜生杀害。这件案子的设计之精妙我想除了你舅舅王世均以外,再没有别人。”“你——”王世蓉突然指着他:“我王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来我也应该还清了。你、你为何如此狠毒,还要将我王家一网打尽?”说着声泪俱下。徐守正慢慢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当年凤娇生怀仁时,你给她喝了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王世蓉打了一个寒颤。“那虽不是毒药,但是对于凤娇娇弱的身体来说就是毒药。当年怀仁喜欢那个婢女的时候,我本来已经答应,又是谁糟蹋了那个婢女?”王世蓉不由自主地望着徐怀义。“你毁了我的爱妻,又让我们父子成仇。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王家吗?”他冷笑一声就要走开。王世蓉突然跪下:“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怀义无关,和我哥哥无关。”“大人,还请您立即下令传唤王世均!”林向南还未回答,有人走了进来:“启禀大人,有人求见!”林向南看了徐守正一眼。徐守正问道:“谁?”“他说他叫王云龙,是来拜见林大人的。”“王云龙?”林向南想起来他是王世均的儿子。徐守正立即说道:“大人,这王云龙很可能就是江行笑。”林向南点了点头。“徐守正!”王世蓉大叫一声。她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她一生只爱钱,爱慕虚荣。对于徐守正,只是作为虚荣的工具。当有了徐怀义后,她才知道一个女人心中还有一份母爱。所以她对于这个儿子百依百顺。然而,这份母爱并没有传播,反而变成了溺爱。溺爱让她纵容徐怀义强jian了徐怀仁的婢女,毁了徐怀仁的一生。溺爱让她的儿子和丈夫之间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今,她看到的是那个让她一直认为是懦弱无能的丈夫的反击。而第一个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也是他的儿子。第二个,则是自己的哥哥一家,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侄儿王云龙。“小人王云龙见过林大人!”王云龙二十多岁气宇轩昂,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对着林向南拱手施礼。“王云龙,你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徐守正冷笑一声!王云龙看了徐守正一眼,并不说话。“你就是王世均之子王云龙?”林向南不动声色地问道。“小的正是!”“不知你来见本官有何要事?”林向南还是那样直来直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哦,小人在说出来意之前,想请这位徐大人说说找我有何要事?毕竟他是官,小人为民。”林向南一笑:“看来王先生倒真是知道朝廷礼节。也罢,徐大人,你说说吧!”徐守正精神大振:“是。王云龙,我来问你,最近发生的案子你知道吧?”王云龙老老实实地躬身回答:“大人可说的是那件绑架勒索杀人案?”“不错!”徐守正冷冷说着。“这件案子牵扯到侄儿的所有亲戚,焉能不知?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非常清楚!”徐守正一声冷笑:“你当然清楚,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清楚的了!”王云龙目光闪动:“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呢?”徐守正反问。“莫不是你怀疑侄儿暗中暗中所为?”王云龙看着徐守正。徐守正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大人可有证据?”王云龙继续问着。“哼,若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绑架你姑丈秦浩,勒索了他二十万两白银,然后又绑架了我儿子徐怀仁,又勒索我二十万两白银。你以为这样做,大家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只因你是我们的亲戚。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偏偏就认定了是你。至于证据,暂时还没有。”王云龙一声冷笑:“堂堂知县大人,竟然无凭无据便怀疑别人。这可是朝廷官员所为?”徐守正还想再说下去,林向南突然说道:“至于这件案子,稍后再说。王先生,你来的目的是?”“我来此就是为了状告徐知县!”徐守正差点没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告我?”王云龙冷哼一声,双手一拱:“启禀大人,徐知县利用手中的权力,在三凤县商界胡作非为无恶不作。他将所有的商人视为自己的财富,大肆收受商人贿赂,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严重扰乱了三凤县的民生。”“你、你胡说?”徐守正大吃一惊,全身颤抖。“王先生,你可有证据来证明徐知县收受贿赂?”“有!昔日秦浩为了达到自己垄断市场的目的,给了徐知县巨额好处。现在三凤县所有的店铺,他占了十之六七。可以说只要他跺跺脚,整个三凤县都得晃上三晃!”“你——”徐守正指着他气急败坏,“胡说!”王云龙丝毫没有正眼看他:“大人,证据就在他的密库!小人为了将这贪官扳倒,早已在每处银两的下面做了一个标记!”“什么标记?”“圆圈!”王云龙达到。“除了银两还有别的吗?”林向南不动声色。“还有一些翡翠、马瑙、宝石、珍珠。这些小人都特地用了黑线连在一起。”“来呀,给我查!”林向南一声断喝。徐守正晃了几晃,恶狠狠地看着王云龙。他本想将王云龙扳倒,没料到被王云龙竟然先下手为强。“启禀大人,属下已经查到,徐知县的密库中的财宝总共八十万两!”衙役的这声报告让徐守正顿时瘫软在地。“徐大人,行,你真行!”林向南冷笑一声:“总共八十万两,竟然还动用官银作为赎金。本官真是瞎了眼,竟然听从你的一面之词。”“来呀,给我摘去他的顶戴花翎,打入天牢!”徐守正立即被人抬走。“王先生,多谢你为朝廷除去这条蛀虫!”“分内之事,理应如此!”“但不知这秦浩如今在何处?”“哦,如今他还在家中,卧病在床。”“哼,贿赂官员,岂能便宜了他?来呀,给我将其捉拿归案,没收其全部家产。即便是卧床,也要在狱中服刑!”林向南大怒。王云龙看着他发怒,内心非常得意。他对于朝廷律法非常熟悉,所以在来之前,就将秦好的全部家产做了转移! “启禀大人,秦浩已经带到!”“带上来!”“是!”说话间,秦浩面色苍白来到了旁边。“在下秦浩拜见大人!”“秦浩,旁边这个人你可认识?”林向南说着一指他身旁的王云龙。秦浩被人抬着,面色苍白费力地扭头看了一眼王云龙,喘着气说道:“认识,他是在下的侄儿王云龙。”“嗯,这位王先生说你行贿徐守正,可是真的?”林向南目光如炬看着他。“启禀大人,他这是颠倒黑白。其实行贿徐知县的是他!”“你有何凭证?”林向南问着。“不知大人有何凭证认为是在下而非他这么做的?”“你从一个普通的商人在很短的时间里一跃成为三凤县的首富,多种行业你都处于垄断地位。他就是人证。”林向南说着一指王云龙。“大人说的是。的确,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些事情如果没有王云龙从旁指挥,定然不会成功!”“哼,还敢狡辩!你可有证据说明这些是他做的吗?”“这——”秦浩略一停顿。“启禀大人,小人这里还有几封信,请大人过目!”说着王云龙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信件。林向南打开阅览。“大人,秦浩写信有个习惯。一些关键信件都是要求对方直接在信纸的反面做回覆!”“为什么这么做?”林向南有些奇怪:“据说这是为了保密。如果他写信给我,而我再另写一封。那些他写的这封信岂不是要落在我手里了?这样他的把柄就有可能被我抓到。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只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绝对没有丝毫的证据被我抓住!”林向南哈哈大笑:“高!真高!秦浩,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心思。”“大人,凡是有利必有一弊。虽然这样比较保险,但是在下还是侥幸得到了这几封信!”林向南点了点头:“第一封是你和徐守正的密谋!第二封则是你威逼商会会长让位给你!第三封则是和朋友商议如何cao纵市价!第四封竟然还有如何贿赂巡抚!秦浩,你可真有能耐。本官还真看不出这小小的三凤县县城居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说着他猛然将这几封信往下一扔大喝一声:“秦浩,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秦浩奋力地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始终没有成功。林向南挥了挥手,几个衙役赶过来将这几封信捡起来放到秦浩面前。秦浩颤抖着双手大体看了看,突然说道:“启禀大人,这些信件不是小人的!”“什么?”林向南和王云龙齐声惊叫。“大人,卑职所说是事实。您可派人将小人书房中的信件取过来,字体绝对不同!”“来呀,骑我的快马将秦浩书房中的信件取过来。”“是!”衙役一施礼退了出去。 林向南拿着两封信进行对比。果然,字体绝对不同。“王云龙,你自己看看!”林向南脸色一沉,将信件递给了他。王云龙大惊失色,他本以为凭着这几封信就可以置他于死地,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成了诬陷。他急忙拿起来进行查看。果然,两者之间丝毫没有相同之处。“即便不同,那又如何证明你书房的信件就是真的,我拿到的信件就是假的?”王云龙的反击同样犀利。“很简单!”秦浩不疾不徐,转向林向南:“大人,请借纸墨笔砚一用!小人现在当场将这信件的内容写一遍。请大人核对笔记。如果小人的笔记与书房中取来的笔记相同。那么,这就是小人的信件。这也证明了信件的内容是真实的。反之,如果小人的笔记与他——”秦浩一指王云龙:“手中的信件笔记相同,就说明他的内容是真实的。大人直接抓捕小人便是,小人绝无二话。”林向南点点头,吩咐手下人:“将纸墨笔砚拿给他!”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盯着秦浩边咳嗽边写字,无形的压力让王云龙冷汗直冒…… “大人,小人已经写好,请核对!”秦浩写完,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写完的信件递交给官差,由官差的递交给林向南。林向南看着墨迹未干的信件与刚刚从秦浩书房中取来的信件,果然笔记一模一样。“王云龙,你自己看!”林向南说着将刚写好的信件扔给了王云龙。王云龙大吃一惊:“这、这——”王云龙已经说不出话来。“大人,小人有话要说!”秦浩突然说道。“你说!”“小人一要告王云龙行贿徐知县;二要告他贩卖私盐!”秦浩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词严。“贩卖私盐!”这四个字对林向南来说大吃一惊。“你说谁贩卖私盐?”林向南一时似乎听不清楚。“他——王云龙”秦浩用尽力气指着他说。王云龙突然脸色大变:“你胡说!”他赶紧跪着紧爬几步,说着:“大人,他这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秦浩,你这话可有证据?”“大人,县城东北有一大的货仓。这货仓直属王云龙管辖。如今,小人已经将那里拿下。”“你是怎么知道他贩卖私盐?”“这是小人无意中听到的。由于小人卧病在床。所以他们对小人不以为意。有一次,小人吃饭觉得饭菜有些咸,就忍不住责备了那丫鬟几句。丫鬟反而撇着嘴说这盐反正这么多,不吃岂不是浪费?小人听到这里有些疑惑。什么叫做‘这盐反正这么多?’因此觉得事不寻常,暗中派心腹去查。果然,这王云龙顶着我的名来做贩卖私盐的勾当。”“你可有人证?”“有,县城的几大盐商都是证人。他们都能够证明自己的这些盐最近卖不出去。而且还有人暗中威胁他们低价卖给小人!现在他们都认为小人才是幕后黑手!”“这万一真是你呢?”王云龙疯狂叫嚣。“如果是他,他会这么自爆家丑吗?他赚钱还来不及又怎么这么做?”胡沃龙冷哼一声。“王云龙,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要说?”“小人没有话说,只能说小人是冤枉的!”“哼,冤枉与否,本官自有判断。来呀,将这王云龙打入天牢。”“是!”众衙役一拥而上。“秦先生,多谢你替本官抓住这贩卖私盐的毒瘤。不然,国家又要有一大损失了!”“大人言重了。这本就是小人份内之事!”“嗯,回去好好休养。”“多谢大人关怀!”秦浩躺在上面点头表示感谢。
看着秦浩消失的身影,林向南对胡沃龙说道:“今天连续三件案子都已告破,不知先生可有何评论?”胡沃龙一笑:“卑职觉得这场戏只是演了一大部分,最后的高潮并没有出现!”“哦,先生这话何意?”“不知大人发现没有?今天是宣判的日子,先是徐怀义背叛终身监禁;接着是徐知县,不,是徐守正受贿;紧接着是王云龙。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那么,按照先生的意思是?”“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徐守正在任之时,秦浩、王云龙、徐守正三人既是亲戚同时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徐怀义一倒,这徐守正对王家必然展开反击。他是知县,王家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商人而已。所以,趁着大人还没走,王云龙就先下手为强,将徐守正扳倒。这样,他们王家才能平安!”林向南点了点头。“可惜这王云龙太过贪心。如果只是扳倒徐守正,秦浩是乐见其成的。无奈他想耧草打兔子,想把秦浩一起捎带进去。却没料到秦浩老jian巨猾,竟然在等着他这一出。”“怪不得秦浩不慌不忙,对于我的判决丝毫没有紧张。原来他留着后手。但是,这信件是怎么回事?王云龙千方百计拿到的信件必然不会是假的,而且里面的内容也足以证明这信件的确是秦浩的。”胡沃龙一笑:“大人说的是。卑职也相信王云龙拿到的信件是真的,但是同时也是假的。”林向南一愣:“胡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人,卑职说的‘真’指的是内容是真的。‘假’,指的是字迹是假的。”胡沃龙解释着。“这是怎么回事?”林向南有些疑惑。“是这样的,大人后来看到的王云龙递交信件不是秦浩所写!”“什么?”林向南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