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儒思
对于叹希奇而言,真正重要的人,不过只剩下易教一脉。此刻骤闻神机精心一语,叹希奇登时面现凛严,无形剑意充斥四野,浅笑发问道。 “你该不会认为,我与应无骞之间会有妥协的余地?” “不。咱特意来此提醒,只是单纯表达善意。而真正的要求……如果你值得咱付出这样的线索,未来定能自行领会。” 话若投机,神机自信不必挑明真意,彼此必有合作。而如期望不值此讯,神机心中也无非叹希奇不可的必要,纯当白送一份人情,聊表利用鬼刃夕痕的歉意,留予二人缓冲空间。 而见神机如此表态,叹希奇不由沉吟思考,连身旁酒池滴滴答答的水声也难入耳,许久方才开口应道:“崇玉旨不会蠢到上门寻我。” “可他会与有心人合作。” 欣然一笑,神机清楚对方已然明白其用意,遂道:“毕竟,有迫切解开幽都封印需要的人,当前来看只有你啊。” “幽都?我不认为欲界会希望幽都解封。” “当然。” “那看来,我们只能是敌人了。” 谈话急转直下,缓和气氛倏变肃杀。叹希奇一语甫落,竟似未见神机面上诧异之色,指头上雄绝剑气氤氲而生,半圆横扫干净挥落。犀利锋芒入眼,神机安步当车单足点地,飘然向后疾退,如鬼似魅弹指不见去向,徒留风中冷傲之声,印证方才彼此照会非虚。 “叹希奇,咱期待你真实的选择。” “抱歉,我无心陪你玩此游戏。” 无声冷笑轻哼,叹希奇眼中异色,却已说明商谈并非徒劳无功,定立原地眺望着来人归去的方向,似笑非笑间心中暗生明悟。 “听他的意思,,后续还会有人主动找上我?” 偏僻之地的细小插曲,并未传出酒池剑林。然因叹希奇身份敏感,未来终将招惹风波。而在当下武林,九轮天降世之期,已在屈指之数。不论三教、欲界,抑或魔吞不动城,都将主要关注聚焦其上。 “九轮天即将降世,未知魔佛如何因应?” 手中至上权柄,令人无比着迷。但知生杀大权,皆源自于魔佛殿上的波旬三体,应无骞自不希望对方在儒门未准备妥当时提前倒台。 而听正御之言,迷达稍作思索,却是答非所问,眼带促狭道:“欲界的敌人,当然不允存在。不过,应掌教,要在儒门取得更大的话语权,只怕凭你如今的实力尚且不足。” “吾明白。但,儒门所崇尚者,素非个人勇武。” “掌控天下离不开相应的力量。” “这是自然。可有魔佛在上,何惧欲界无高手可用?” 合理规避内外风险,应无骞自有摆正位置的分寸。迷达见状虽觉满意,随后又有些郁闷道:“可惜,你不愿接受魔佛寄灵,否则必能更上层楼。” “吾认为,魔佛并不需要低声下气的应无骞。” “不然,你以为我与阎达会放纵你至今日?” 寄灵虽可补强彼此信任忠诚,却会损失应无骞在儒门的影响力。而比起完全掌控应无骞,利用儒门治理疆域,才是如今欲界所须。而权力在谁之手,波旬自负实力无匹能放当然能收,本身并不十分在乎。至少在欲界新血成长之前,尚不可自毁长城。 思绪一定,迷达续道:“你毕竟与佛道产生嫌隙。就算儒门不同其他两教。多谋善思的狡儒,未必还会替你尽力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魔佛近来冷落六庭馆,的确给我造成不小阻碍。包括世外书香在内,诸多儒门分派难免对我存有疑虑。不过……只要魔佛一槌定音解决九轮天,吾有自信借此东风,弥平来自各方的威胁。” “喔?” “合理借用敌人的人望,也是一种手段。” 含蓄表态过后,应无骞不复多言,恭谨谦身退出大殿,只留迷达皱眉不语。而从欲界据点回到文载龙渊,并费不了应无骞多久时间。谁知眼前惊心一幕,登使淡定自若的儒门正御,不由大感意外。 “话九宸,挥袖风云尽,江山何沉,随逸兴,负手乾坤定,苍黄为轻。” 节节碧竹,傲骨峥嵘。儒音中正,清威冷肃。衫袍鬓冠一丝不苟,疏远淡然愈衬严德。诗韵声下,但见挺拔脱俗来者眉腾怒意,目光如炬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侵门踏户,冒然动杀,似乎有违圣司往昔所崇之礼?” 刻意放出消息,虽有引云天望垂墨倾池来此一叙的打算,应无骞却未想过素少恃武威逼之人,竟会在文载龙渊一气行凶,将天门执命畅遗音当场格杀:“畅遗音究竟犯了何错,值得圣司如此厉惩?” “错?” 浩然清流拂袖而生,墨倾池面色疏冷,从容一拘风中残邪,摇头回道:“是他自己错判,是你不够谨慎。”
“此言何……是罪念?!” 饶是老谋深算不露声色,应无骞乍然发觉身边人早被异识侵附,亦不免背脊一寒;而为儒门上层人士,从不缺乏灵活头脑,竟顺着墨倾池话意,故作茫然地推测道:“看来,是有心人走漏了风声,让寄托在你那处的孽子蒙难了。” “你,尚未摆脱嫌疑。” 炯然目光片刻不移,墨倾池不为其言所动,暂只坚持自身看法,平淡却是不容质疑,续道:“吾讲过,在文诣经纬一日,不准任何人打他的主意。” “现在看来是罪念从中作梗。此事与文载龙渊无关,要怪就怪崇玉旨狗急跳墙。不过,吾同样是那句话,留下孽子是一个祸害。” “你们?太超过了!” 内元勃发,儒风鼓动,一股蓬勃气势油然而生,缓而坚决迫上应无骞之身。但受突来压力,应无骞虽退半步,仍是不改镇定沉静,淡然一摆手道:“安心吧。远沧溟的价值,不必吾多提。会绑架他的人,怎有可能让他现在出事?” “明说你的用意。” 身为万堺当事人之一,若非清楚应无骞之言非虚,墨倾池岂会忍耐至此。而纵如此,儒门圣司亦无心与应无骞机锋相对。正御眼神一动,随之说道:“欲界如今的状况,你可已有充分了解?” “吾无兴趣干涉。” “呵,吾知你虽倦怠世情,实则仍存淑世之心。圣司啊圣司,吾之所为虽有私心,终归是为儒门大业。但要巩固近来所得,光凭各自为政的儒门各脉,着实捉襟见肘。” 墨倾池冷漠反问道:“有波旬在,你还担心什么?” “让儒门向前迈出一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闻人然一死、六庭馆变相边缘之后,以世外书香为首的诸脉虽未退出,却也不似往昔主动,并不利于儒门掌控。” 知晓一再敷衍,只会激起为远沧溟失踪而焦虑在心的墨倾池不耐,应无骞索性长话短说,径直挑明心中所想。 “不管是重新联络紧密儒门各脉,抑或为可能失去波旬的将来未雨绸缪,圣司都是关键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