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半夜行军戈相拨(三)
孟说并没有说明自己此番前来的意思,自然更不会告诉白起为什么要让他出来,只是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 武士们也不敢开口发问,到底是绑起来,还是任由自由行动,没个定论之前,还是静观其变。 白起也只有跟在屁股后面的份了,一路无话,孟说来到早上与甘茂一起去过的那个山坡。 回身嘱咐道: “百步之内不得有人!你!随我上来!”孟说吩咐随行武士警戒的同时,伸手示意白起随自己爬上山坡。 “诺!”武士们这个时候才找到了一些存在感,分头到四处警戒。 白起跟随在孟说的身后,来到山坡之上,放眼望去,苍穹之下,唯有星辰点点。在寒风之中静静的忽闪着眼睛。 孟说站在高岗之上,眼望巴蜀的方向,巴蜀的烽火依旧在燃烧着,看来前线的战事还是十分的胶着。 “白起!我来问你,方才你的话,是何意思?”孟说开门见山,实在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白起一听,不假思索的反问道: “大将军!大军今夜难道不会开拔?” 孟说转过身来,看着白起,一脸的肃杀之气,双目也如同火蛇一般,想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孟说想要用这种方式,迫使白起说出自己为何知道这样的消息。 白起见状并不惊慌,心中知道自己的唐突已经冒犯了眼前的主将,但是自己并没有决定卑躬屈膝的求饶。 孟说一看,心想‘真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居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胆怯。看来这一切,多半都是出自他自己的谋划。’ “大将军能否听卑职一言?”白起不卑不亢的问道。 “讲!”孟说干脆果断的回答道。虽然只有一字。但是在白起的心中却有着万分的重量,如此一来,也让白起的心中,不自觉的平添出几分敬意,一个先锋大将,秦王宠臣,居然能够忍受自己的傲慢,并且能够让自己一吐胸中块垒,实在不是一般的气量和格局,所能做到的。 “大将军,巴蜀之战要害在于巴蜀的栈道,拿不下栈道秦国纵然有百万雄师也是无济于事,但是眼下栈道在巴蜀人的手中。断与不断皆在他人之手,胜败功绩自然不能假手他人,今日丞相和将军不过是演了一出疑兵之计,麻痹巴蜀人罢了,不过这疑兵之计也该适可而止。”白起说道。 孟说一听果然是见解非凡,不过并未有打断白起说话的举动,因为孟说的心中十分的好奇,眼前的这个伍长为何会有如此的见底?同时孟说也十分期待,眼前的伍长将会用什么方式来破解目前的窘境。 白起见孟说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依旧在静静的聆听,心中更是多处几分感激之情,如此一来更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继续说道: “大凡战争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世人都认为自古入巴蜀只有二条路可走,咱们这么认为,蜀王杜宇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自然会将防御的重心放在这两个地方,长江沿线防御楚国,北方栈道防御秦国,就目前的态势来看,巴蜀大军集结在金牛道上,足以说明了这点。 拳头打出去了,胸膛自然就敞开了!”白起做出了一个出拳的动作,孟说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在意白起的放肆。 “卑职以为,眼下的成都定然是没有多少兵力驻防!巴蜀初乱,人心不宁!此时若是能够出一支奇兵,直奔成都而去。必然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成都! 如此一来栈道天险也就不攻自破,丞相的引蛇出洞,也就成了隔岸观火。” 孟说听到白起如此论述,条理清晰,分析透彻,心中这爱才之心,也是十分的强烈,既然如此,那就看一看眼前的伍长到底有何高见,随即开口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通往巴蜀的道路?” 白起一看孟说如此发问,心中也是可乐,呵呵一笑道: “大将军光明磊落,不成想也会用这夫人计量来戏耍卑职,大将军若不是成竹在胸的话,怎么会将卑职带到这里?大将军请看!”说着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借助微弱的光线,谋划起来! “出奇兵,过孔函谷,偷渡阴平,翻越马阁山,直扑江油,过绵竹,兵锋直抵成都,给他蜀王杜宇来个兵临城下,蜀王杜宇必然会急调金牛道上的武士回援。 不过如此一来,为时晚矣,我军长途奇袭,兵不血刃就能拿下成都!” 孟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伍长,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如此谋划与甘茂丞相与自己谋划的入巴蜀道路不谋而合。 心中想到‘大秦有这样的伍长,何愁不能得天下!’不过自己并未将这番夸奖表露出来,而是深埋在自己的心中。对于白起的无礼傲慢,并不放在心上,但凡是有些才气之气,多少有些傲气,若是不然,又怎能看出与众不同。 微微一笑,拍了拍白起的肩膀,开口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秦军的百夫长了!” 白起一愣,按照秦军的惯例,将军虽然有任命官职的权利,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头的话,是不可以如此仓促任命的。 “将军!按照商君之法,卑职升为百夫长是需要砍下敌人将军的首级。”白起声明道。
孟说哈哈一笑道: “先锋大军今夜三更秘密开拔,奇袭巴蜀,至于人头的事情吗!等你这一战过后,难道没有这样的收获?” 白起一听,知道眼前大将是有意的栽培自己,若是推三阻四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厚爱,随即跪倒在地叩谢道: “承蒙大将军栽培,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孟说一挥手,示意白起站起来,而后说道: “下去吧!末将也是为国举贤,自此以后,军国大计不可再信口开河,小心隔墙有耳!” “诺!卑职明白!”白起兴奋的说道。 二更时分天空之中突然飘起了雪花,雪花越下越大,夹杂着强劲的北风,漫天呼啸。 等到了三更天的时候,天地之间,早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山是白色的,水是白色的,就连走在路上的武士也是全身雪白。白雪皑皑之中,所有的武士依次前行。 数万之众,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当然除了脚步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悄悄的离开大营,漫天的大雪,来的太过及时,将所有人的脚步掩盖在风雪之中。 大军过后,后面没有一点点的印痕,马匹也是如同身边的战士一样,久经战阵,熟悉战场之上的法则,没有丝毫的声音。 数万大军如同幽灵一样,在漫天风雪之中,一步步的前行。 阿九驮着孟说走在队伍的中间,最为统领这支军队的主将,孟说必须找准自己合适的位置,马背上的孟说陷入了沉思,眼前的这支部队简直让自己刮目相看。 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并不仅仅表现在战场之上的搏杀,不能简简单单的看砍掉了多少人头,来评判战斗力。 战场的搏杀向来都是你死我活,被逼上绝路的武士,哪一个不是舍命相搏,又有谁会在意彼此的情面,就算是身陷敌对势力的亲兄弟,想必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单单论及此点的话,那些嗜血的土匪,也可以称为善战之师? 真正体现一支队伍战斗力的方面,就是纪律,就是你面对千军万马,却好像在统领一个人一样。 满山遍野的武士,数万之众,鸦雀无声,作为最高统帅,站在高台之上,振臂一呼,所有人都能听到振聋发聩的命令,银针落地也能够听到一声巨响! 这才是考验一支队伍的精髓所在,能够忍受眼前的一切,将一件细微的事情做到极致。 如此一来,才能做到剑锋所指,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