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都市小说 - 最后的赌徒在线阅读 - 第四十五章 烂人多磨

第四十五章 烂人多磨

    2013的新年我就在山上度过的,僳族人对新年也和我们汉族一样是相当的热衷,村里摆了祭台,请了巫师作法,摆了祭祀的猪头,羊头。

    村里的男人都从边境那边回来了,新年也是傈僳族人的节日,他们称为阔什节,从正月初一到初三一到晚上,全寨人都聚集到广场上,广场上燃烧着一大堆的火焰,他们称为祖火,傈僳人能歌善舞,小巴村子里的这些族人只是一个很小的分支,他们是60年代从怒江迁过来的,比起原先的寨子这里总是有些辛苦的,因为这里的生活比较艰苦,男人和女人在外貌上不像大寨那边讲究,不过过年这几天,村里男男女女的都焕然一新,女人穿着新衣服,佩戴着各种珠子和贝壳首饰,男人也精神焕发,腰间都别着特别装饰的小刀,连刀套上都绑着绣花的红布,人们围着火堆跳着,唱着,最后男人们开始用小刀切割篝火上烤制的全猪全羊,女人们倒酒,不闹到半夜决不罢休,这种气氛下连平日不苟言笑的巫师都会痛饮几杯。我也被当做巫师的助手一样被热情招待,我也喝了几杯,巫师看着我说了几句话,时间长了,虽然我对他们的语言还是搞不来,但是我明白巫师的意思叫我少喝酒。

    新年过后,我还是留在山上修炼,有时候我自己都以为我已经成了这山上的一部分,想着我也许会在这里终老一生。有一天巴莱说大师要出诊,说叫我一起去,我捂上帆布帽换上一双黄胶鞋不伦不类的和大师出了门,巴莱挑着担子,一头放着一些野猪rou,一头放着一桶油和两袋大米,巫师头上带着斗笠背着一个竹筐,我跑上去很sao情要接过巫师的竹筐,巫师摆摆手拒绝了,我一身轻的跟着都走在最后,有时候还要小跑跟上。

    翻过一座山,我已经气喘吁吁了,巫师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我只有硬着头皮跟着,感觉小腿灌了铅似的,里面穿的保暖裤已经被汗水打湿,这里的气候很奇怪,冬天白天不是很冷,但一到晚上就降温。山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步行,过往都是骑摩托车,巫师也太落后了,最起码出门整辆摩托车骑着啊。

    在翻过一座山,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前面巫师和巴莱已经离我有100多米的距离,巫师在前面停了下来等我了。休息了一会我们继续赶路,幸亏这次不是走的很远,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寨子,这里的寨子和山下的寨子不太一样,寨子里也有石头和砖盖的房子,这次巫师治病的对象是一个男人,男人40多岁,巫师揭开病人的被子,我吓了一大跳,男人的腿上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rou瘤,rou瘤已经开始烂了,伤口上面已经感染流脓。

    巫师先把伤口两边用绳子扎住,然后在伤口上开始抹一种绿颜色的汁液,抹完后过了10分钟,巫师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开始切割rou瘤,我和巴莱按住病人的身体,巴莱本闭着眼睛不敢看,而我却觉得很新奇睁大眼睛看着,巫师从病人大腿上切下一块烂rou,我赶忙拿过脸盆接过来,巫师看我一眼好像奇怪我竟然有胆子看刀子割人rou,病人闭着眼睛没丝毫的反应,我想那些绿色的汁液应该和麻药是一类的药物,rou瘤被完全切割了下来,病人已经能感觉到疼痛了,大腿上血淋淋的明显的看到一个小坑,小坑里全是血水,看着很是恐怖,巫师在小坑里撒了很多黑泥一样的药膏,糊住整个伤口,扎好伤口,然后留下一些药草叫病人家属熬了给病人喝,留下野猪rou和大米菜油,病人的媳妇和孩子都跪下给巫师磕头,巫师不说话转身就走,我和巴莱跟在后面,走出老远,病人家属还在地上爬着没起来。我曰了,有这么给人看病的吗,不收取任何的报酬还送猪rou和大米,巫师可真够败家的啊,这家人看着不是很穷啊,还有一辆摩托车呢。

    回到山上,照样每天头上拔罐,晚上打坐,在山上呆了两月我已经能随时的倾听自己的心跳了,只要我想我就静下心来,我不但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能听见外面动物跑过的声音,这里多雨,雨夜里我经常落寞的听着雨声,竹楼前放着一排的瓦盆,我已经能根据声音辨别雨点是落在第几只盆子里了,我还能听出来雨水落在水盆里每一个水位的不同声音,我把这些告诉小巴,第二天小巴会告诉我,大师说我不但要学会听,还要学会在任何时候保持一种平静的心态,修炼的不但是身体和精神力,更重要是心态。

    第二次出诊我已经能勉强跟的上巴莱和大师的脚步,巴莱依旧是不敢睁眼看巫师给人动刀子,我依旧是从开始睁着眼睛看到结束,甚至看到血rou模糊的场景,我也不再有想吐的感觉。我发现巫师对医术确实有很深的造诣,我从来没见过巫师用过西药或者其他的现代医疗器具,他用的都是人们常说的土法,但是巫师治病的几个病人,都是在一段时间后都上山来膜拜,这些人对巫师的敬畏像敬神一样,远远的磕头,然后留下贡品离开,贡品很简单都是一些粮食和茶叶烟叶什么的,偶尔会有一叠人民币。我就是这样在山上度过了整个冬天,这一个冬天我静静的蛰伏着,等待着春暖花开的日子。

    立春,四周草木慢慢开始复苏的时候,晚上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冷,不过早上醒来不注意小腿依然会抽筋,云南早晚气候变化很大,很多人不注意都容易得风湿。

    巫师给我脑袋上拔罐也是一个星期才进行一次,五个月后巫师揭开我头上的罐子,洁白的瓷罐,内壁上已经看不到黑色的吸附物,巫师满意的对着我说了几句什么,小巴脸上神色大惊,我这次不知道巫师说的什么,出来后小巴神情沮丧的说大师我可以下山了,我急了,我知道我没有恢复先知的能力,我跪着恳求巫师让我继续留在山上修炼,巫师深出一口气,说了几句话关上了竹门。小巴哭丧着脸解释,大师说“用一颗平和的心态看人间万象,平静来自内心,勿向外求。”我心里一疼,终于要离开了吗,这几个月里大师就像我的老师一样,老实的小巴就像是我的兄弟一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或许我真的是习惯了分离。

    小巴一直送我到村子里,我的奥迪车放在小巴家的竹屋前,小巴的媳妇每天都会打扫掉上面的灰尘,我取出备用的打气筒补足了气,奥迪的性能不是吹的,这么久没开了,点火一下就打着了。临走的时候小巴给我一张银行卡,说是大师给我的,我估计上面可能是我给大师的那些钱,大师原来也是会用银行卡的,我推了回去,大师日子过的朴素清贫,这些钱还是留给大师多救济穷人吧,我发现上山五个月,我还是有改变的,我忽然发现对钱的态度第一次变得这么不在乎了。

    小巴眼泪汪汪的,我说我还会回来的,小巴送我到村口下了车,我想我辈子以后是个什么情况我还真的心里没底,世界这么大,我都不知道该去那里。

    经过镇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济南来的那对夫妻了,我忽然心里一热,我想要是人家不忙的话,我或许能去济南转转,小时候学过一篇文章,叫济南的冬天,心里十分的向往,说长大后一定去看看济南的冬天,如果有缘的话,这次大概可以如愿了。不过海涛给我的纸条叫小巴媳妇洗衣服的时候洗坏了,也许镇巴派出所有他们留下的联系方式吧。

    老警察已经有点不记得我了,关键是我剃了光头,他已经认不出我了,幸好还记得我的车,老警察笑嘻嘻的告诉我来的正是时候,说是上个月抓住一伙以导游为幌子的抢劫集团,供认出年前抢劫了一对济南来的小夫妻,那些抢来的器材在这地方销赃,都还在,老警察已经联系了济南的小两口,说是后天就到,来领取这些器材,还说这两口前一阵还打过两次电话,问器材的事情,还顺便问有没有我的什么消息。老警察不好意思的说,出于职业习惯也出于好奇,他根据我车上的牌照,查到我这辆车的车主是一个叫史珍香的女人,【这个车主可真是一个奇葩,名字叫‘屎真香’弄个车牌叫‘傻逼一路死’,真是个‘高人’啊】这辆车在2011年9月通过中介卖给一个叫李晓的男人,而他顺着这条线找到一个叫杨叶的女人,这女人告诉他,这个叫李晓的男人很好赌,而且赌的特别的大,最近大概是跑路了。老警察嘿嘿的笑,问这个男人是不是我。我曰了,姜还是老的辣老警察就是厉害,差点连我的老底都挖出来。我心里想着把杨叶的祖上从坟墓里挖出来放到太阳下暴晒,忽然想起巫师的教诲,我心里又把杨叶的祖上赶紧埋回去了,顺便还给烧了香叫他们保佑杨叶今年给他们生一窝孙子,特意的是一窝,别人生一个,杨叶一生就生一窝,现代人生活这么艰难,生一窝还真不好养,再说了哪有女人生娃生一窝的,只有猪生崽子才生一窝。

    老警察虽年纪大点但是个爽快人,几杯啤酒下来,什么都知道了,老警察姓陈,大理人,说话很对我的脾气,“兄弟啊,我老陈不是多嘴的人,所谓查人问底虽然是咱警察的职业,但是你放心,咱心里有原则,能说的说,不能说的绝对不说,像别人不想告诉人的个人隐私,我是绝对不会乱说的,像你这样喜欢大赌的人一般总是不拘小节的那种人,这种人一般不会为什么小利益去做违心的事情,我抓过许多赌博的人,都是烂赌的那种,没什么作为的,坑蒙拐骗什么都做,像你这样的不是我老陈吹,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绝不是那种为金钱利益活着的人,特别是第二次看见你,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像你这样的人要是作乱的话,非大jian即大恶,年轻人不要辜负我老陈对你的期望啊,来咱哥两走一个。”话匣子一打开,东南西北的就开始唠起来了,和老陈聊天我感觉到这个人很不一般,绝不是表面看的那样是个土警察,这人很博学,我问老陈像他这样的人,按说不应该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屈就啊,老陈沉默了,一个人猛喝了一杯酒,老陈的痛苦摆在了我面前。

    老陈今年52岁,毕业于云南警官学院,从警29年,16年前评为大理县公安局三级警督,刑警队大队长,1998年5月老陈的妻子带着10岁的女儿组团来镇巴旅游,那一年老陈刚升职不久,忙着工作,没想到就出事了,一伙丧心病狂的劫匪洗劫了旅游团,旅游团里有两位警察的家属,奋起反抗,老陈的妻子第一个惨遭毒手。歹徒杀害了四个警察的家属,其中包括老陈的妻子和女儿,事情发生后,警方调动大批警力,抓捕了200多号犯罪嫌疑人,但是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15年前老陈气不过,和地方兄弟部门发生拉扯,老陈违纪,自己要求调来镇巴,15年了,老陈为查这个案子彻夜不眠,基本上走访周围全部的村寨,15年来调查犯罪嫌疑人上万人,破获抢劫案,凶杀多例,妻子的案子到现在还是没一点头绪,当年犯罪的那伙人好像全部人间蒸发一样。但是老陈有自己的观点,凶案发生后,警方基本封锁了全部的道路,凶犯还是销声匿迹了,说明凶犯对本地环境十分的熟悉,还cao本地口音,抢劫的照相机,手机金项链什么的,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浮出水面。这么多人作案,竟然没露出一点线索,说明这是一个有经验的团伙作案,镇巴地区每年的9月到来年的5月是旅游的高峰,老陈坚信这伙人一定还会伺机作案,但是15年了,老陈说自己老了,也快退休了,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在退休之前抓住杀害妻子和女儿的凶手。

    老陈醉了,我没有送老陈回去,我不知道他家在哪,也不能送单位,影响不好,所以我在镇上开了旅社房间扶着老陈睡了。旅社还算卫生,老板是本地人认识老陈,给我说老陈的家就在单位后面的职工宿舍,老陈醉了最好说话,一醉不哭不闹,闷声就睡。老陈在他这里都醉了无数回了,老陈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怜人,一心为国为家是个好警察。老板说好事多磨,好人多磨啊,我也是多磨,不过我他吗的算哪门子的好人了,干的事更不是什么好事了,老天为什么叫我也多磨呢,人家那叫好人多磨,我这只能叫烂人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