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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入狱

    2014年四月12号重庆江北监狱

    稀里糊涂的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进的门,眼前是一片白花花晃动的脑壳,我大概看了一下监舍里有十几号人,清一色的上下铺架子床,这才是真正的监狱啊,先前我被关在拘留所的时候,那里的人不剃光头,一点儿也觉不出来跟正常人有什么区别。

    预警打开门,朝里面喊了一声,”胡子,给你加个人。”随着咣的一声关门,我被丢在了屋里,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傻愣在门口不知所措,我感觉十几个人大都用不友好而戏谑的眼光瞧着我。

    我正愣神,一个光头小个子有点夸张的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用手背拍拍我的胸口,“新来的小子,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其他犯人都哄笑起来。

    我赶忙习惯的伸手从衣服包包里摸烟,却没摸出来,刚到这里的时候身上其他的东西都被留在了监狱寄放室。我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40多岁显得粗犷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这人是个络腮胡,胡子嘛咔的好像刮了没多天又长了出来,我唯一想到的是这货如果亲妹子脸儿,妹子会不会被扎破脸。

    络腮胡伸手接过我的行李和被褥递给小个子,“我是这儿的舍长,大伙儿都叫我胡子,你从哪来的?”

    我说我叫年光,我从西安来的,看他接了我的行李,我说了句谢谢。

    我感觉胡子眼忽然亮了一下,“认识大眼文不?”

    我说认识,是我的把兄弟。

    胡子笑了,回过头,“那就对上了,泥鳅,回头给三哥传个话说人到了。”胡子叫泥鳅给我收拾了床铺,是一个空铺,上铺没住人。胡子说这些货毛病多,三哥说你是个文人,你单独住一个床吧。

    收拾妥当了,胡子挨个的介绍,这会儿,我才有点知觉了,胡子从床铺下摸出一包娇子烟,说一次最多只能一个人抽,叫四眼去门口瞧着去,监舍规定不能抽烟。

    四眼的名字是因为戴着个眼镜,山西太原人,09年进来的,据说进来的时候离大学毕业就剩下三个月,大三时跟人抢妹子,在饭厅发生争执,用一把折断的吃饭叉子把情敌戳了几下,其中一下无意从眼睛戳进去了,把情敌送去投胎了,判了20年,这里可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看着文绉绉的一个小伙,下手也这么狠辣。

    下午放风的时候,胡子陪我去监狱的超市买了牙刷和一些生活用品,顺便也买了几盒好烟,烟大部分都是娇子,没有陕西烟,不过有芙蓉王和硬盒中华,芙蓉王35一盒,真他吗的黑,外面才卖23一盒,中华相对便宜点50块一盒。我问有没有酒,售货的老头抬头看我一眼,胡子挤挤眼说新来的不懂。

    胡子说去超市买东西一般刚来一个月的新人一个星期可以去两次超市,一个月后就是一个星期只能最多去一次,再去就要给监管的队长打报告。在超市买东西不能用现金,只能用监狱办的充值卡,每次花费不能超过200块,超市里卖的东西品种也有限,不像外面的超市什么都有,如果想买一些违禁品,比如酒和黄色书刊什么的,在超市是买不到的,只能找花头,花头是监狱里比较有点办法的人,能从外面带些不太违禁的东西进来,据说只要你愿意花大钱,弄个不认识的妹子进来陪你睡一晚上都能办到。

    买完需要的东西后,我新来还没有办卡,胡子帮我用他的卡结的账,我说回头还你,胡子说还什么啊,看不起哥哥啊,在监舍放了东西,胡子说带我去见三哥。

    三哥没进来的时候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名动江湖,是真正的大哥,大眼文见了都要恭敬的叫句三哥,三哥是2010年进来的,山东人,2010年wenqiang倒台,三哥站错了队伍,跟我一样被打成黑社会判了20年。

    我把从超市买来的两盒中华烟恭敬的放到旁边的长条椅子上,三哥满头大汗的正练拳,这人体质确实很好,看着四十几岁的人了,大冷天的光着上身练拳,身上鼓鼓的八块腹肌和两个胸肌,据说这人超能打,一个人能撂翻好几个壮实小伙,功夫是祖传的正宗水浒拳。

    三哥在监狱也没闲着照样的广收门徒,三哥练拳,旁边站着十几个跟着三哥学拳的徒弟,这些人肯定也是犯人,不过想学拳,也要能让三哥看中,三哥会看人,一般像我这样整天花天酒地之类的三哥一概不收。

    三哥大刺刺的往椅子上一坐,随手把我买的中华烟抛给身后的徒弟,看着有些倚老卖老的感觉了。

    胡子忙介绍,“三哥,这就是年光兄弟。”

    三哥看我一眼,手下徒弟递过一瓶矿泉水,三哥喝一口,仰起脖子咕噜咕噜的吐在地上,“怎么进来的啊?”

    胡子推我一下,我也说不清我是什么罪名,我说我是被人冤枉的,三哥刚喝一口水,一下呛到了,又喷了出来,笑着回头问他的徒弟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帮徒弟麻痹的也戏弄我,说他们也是被冤枉进来的。

    三哥问我会功夫吗,我说不会,他问我以前做什么的,我说以前开个小公司放点高利贷。他又问我怎么进来的,我说得罪了个条子,打了他的妻弟。

    “就这被判了10年啊,你把人打狠了吧。”

    我说有点吧,断了10个指头,10个脚趾,挑了手脚筋。

    三哥眼皮子抖了抖,你也不狠啊,直接把人弄残了。

    我说那货是那地方的祸害,仗着姐夫是条子,什么都敢做,我弄他那天,那货家里狗笼子里还绑架了两人。三哥一听说那也确实该弄。说完摆摆手,你回去吧,在这里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回去的路上,胡子说你别介意三哥人就那样,对兄弟们可很仗义,以前在外面混的时候,那可不是一般的威风,说起来大眼都跟他差着呢,两人就不是一个档的。

    我看的出来,大眼是脑子好使唤,会来事,目的是赚钱。这三哥纯粹就是靠着本性,靠着一身功夫,手下聚拢了一批亡命徒,听说当初重庆街头,码头到处都是他的手下,走的是收保护费,开歌舞厅的路子,跟大眼以前的老子平起平坐,井水不犯河水,大眼的老子靠赌起家,靠赌吃饭,大眼是子承父业,08年大眼父子一看势头不对了,急流勇退,大眼父亲对外称病去了英国疗养,大眼停了所有地下赌场,只维持有牌照的营生,做事低调。三哥不听劝,反而扩充势力,最主要的是跟某些官员打的火热,2010年大洗牌,被一窝包了饺子。

    第一次进看守所晚上睡不着,到监狱第一天反而倒下就睡着了,早上6点号声一响,犯人就开始起床,6点20分集合点名上早cao,7点整下cao再点一次名,7点半食堂吃早饭,8点钟开始干活。

    我是刚来的新人,还没分到活干,监狱里实行的还是竞争上岗制,干不了,不合格就得不到减刑和探亲的机会。8点多,我被狱警点名去监狱劳资科报道。

    带我去劳资科的狱警悄悄的告诉我,填表的时候一定要填写,做过电工,而且是做过好多年电工,我就奇怪了,这货怎么知道我做过电工,我最早的工作就是电工,而且在单位干了8年,22米电杆爬的呼哧呼哧的,不过我以前干的是高压线路工程,低压部分的其实我也懂,就是不熟练。

    填了表格出来,狱警说没活干的一般不能在监舍呆,早上可以去cao场或者读书馆,下午也只能在指定的区域活动,监狱里制度很严,违反的话对减刑探视会很影响。

    我随意的cao场上点了一根烟,北边挨着cao场朝阳的是个大仓库,仓库台阶上坐着几个老家伙在晒太阳,这些人要不就是无期或者进来的时候年龄已经很大了,所以基本上不竞争上岗干活了。

    闲的无聊我慢慢的走过去,能在这晒太阳的都不是一般人,一般都是混吃等死的货,这些人在监狱里一般呆的时间都长了,懂的也多,在这里早都成精了。

    我在一个看着还面善的老家伙旁边坐了下来,老家伙咪我一眼,又闭着眼睛晒太阳了。我给自己点了一支芙蓉王,我说来一支。

    老家伙睁开眼,看我手里的烟盒一眼,接过烟,“新来的。”我说嗯。我给老家伙点了烟,老家伙猛吸一口,闭着眼睛好像回味无穷的样子。

    过一会儿,老家眯着眼睛,问我怎么进来的,我说伤人,又问我几年,我说10年。老家伙叹口气,“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去吧。”

    我问他在这几年了,老家伙没有回答我,他扭过头朝着我这边看着远处隐约的一座山,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我发现他看的应该不是山,他眼睛可能看不清那么远,他看的是远处监狱的高墙和电网。

    阳光照耀过来,高墙上的铁丝网闪着光,墙上背着枪的武警正走来走去,枪上了刺刀,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光,比枪还有震慑效果。

    早上带我填表的狱警在远处喊我,我站起身,老家伙贪婪的把烟头吸到了海绵把把上了,也没有扔,我掏出剩下的半盒芙蓉王塞到他手里,他抬起昏黄的眼睛看我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

    狱警说高班长找我过去问话,我问高班长是谁,狱警说高班长就是高中队,监狱电工班的头头,问我怎么跟何老师说上话了,我问何老师是谁,狱警说就是和你说话的老犯人,我说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还在这啊,狱警说他判的是无期,一直不认罪也不能减刑。我问何老师犯的什么罪啊,狱警有点不耐烦了,“快走吧,高队等你呢,”我也不说话了,跟在他后面。狱警扭头看我一眼,“最好不要跟那些不上进的人交往,何老师是杀人犯,他放煤气熏死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

    我心里一惊,这人可真够毒的,连自己老婆和孩子都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