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天下
胥固跟在他后,看他行走时步态从容,气息绵长,便知晓此人不简单。 果然,方坐定,林池便笑着道“长兴王总是从这里进出内宫,怕是不大方便吧” “倒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就是怕叨扰了林公公。” 林池连忙摆手,一脸的惶恐之色“王爷这是哪里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王爷家的,又怎么说是叨扰呢” 胥固浅笑不语,这人言下之意分明是想反了眬沢,只是不知,究竟是敌是友。 “林公公这是哪里的话这天下自然是皇上的,怎能乱说呢” 说着便起,假意要走。 林池果然拦住他,又到门口探头张望了一阵,见没人,便关上了房门。 回头便“噗通”跪下“王爷,老奴自知人微言轻,可先皇那时哪里有把皇位传给晋王的意思” 胥固冷哼道“公公慎言,假传先帝旨意,可是要诛九族的。” 林池抖了抖,声泪俱下扯着他的衣角,哭嚎道“王爷呀,老奴说的是真的,那时太子与众位皇子都好好的,先帝再怎样,就算不传位于太子,怎么也轮不到晋王。晋王心狠手辣,下毒谋害先帝不说,全然不顾叔侄之,将众位下赶尽杀绝,若不是王爷那时不在都城,怕也早成他刀下亡魂了。” 胥固故作恼怒,一脚踢开他“本王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莫不是以为你帮过本王一次,便能来蛊惑本王了” 说着便要走,林池见他不上钩,咬咬牙跪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得更是惨绝人寰。 “王爷,老奴一片赤诚,苍天可鉴,王爷定要将帝位夺回来,先帝在九泉之下,才得瞑目啊。” 胥固顿了顿,回头道“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林池见他似乎有些相信了,急忙抹了抹眼泪,抬头看他。 “王爷,老奴是内务府的,御膳房,太医院,哪哪儿需要物什都要从老奴眼下过一遍,那时先帝病重,晋王上贡了一支千年人参,御膳房便差人拿去给先帝煮了。” 说着,又打量了一眼胥固的脸色,见他没怀疑,便又道“御膳房前脚刚走,太医院就来内务府取药材,全是寒水石,大青叶,野葡萄藤这等寒凉的药材,好几大箱呢。” 胥固皱眉“那又如何” 林池便挣扎着站起,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下不知,人参最是滋补,可当时先帝病重,所用药材却是寒凉的,这一寒一,先帝病重中怎么受得了” 胥固冷哼一声,又转坐下“你不过内务府的小管事,怎的知道这许多药理学识” 林池一惊,见他面上毫无愤恨之色,明白过来胥固方才不过是在演戏探他的底。 眼睛一转,苦笑道“奴才未入宫时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故而知些皮毛罢了。” “哦” 林池正想着该怎么应付过去,胥固却突然笑了。 “公公,莫想些谎话来搪塞本王,你有什么目的,直说了吧。” 眼见瞒不下去了,林池冷哼,脸上也褪下谄媚的假笑。 “既然王爷如此痛快,那我也不怕说实话了” 胥固笑着点头“洗耳恭听。” “我家中本是平洲祖传的医药世家,祖辈皆是纯良之辈,我那时何尝不是意气风发,偏偏晋王微服私访来到了平洲。” 林池沉重的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一正逢我娶亲,可晋王染上风寒,便急召我去医治,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我便丢下我未过门的妻子去了。” “可晋王这病奇怪的很,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当时为了方便医治,我就住在别苑里,我未婚妻也时常来陪我,给我送些衣物,却不想晋王竟看上了她。” 林池愤恨的捶桌,痛苦的抱着头“她不愿意啊,她求我带她走,她哭着求我,可是晋王也不知用了哪里弄来的毒物,我中了毒,只有他的解药才能解。” “她为了救我,只好任由那畜生侮辱了她” 林池泪眼朦胧的回忆着往事,绪越发控制不住。 胥固叹息着摇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后来,我的毒解了,我去找她,我想跟她说我带她走,我们成亲,生子,共度一生,可是我去到她家,大门上挂着白绸,厅堂里设着灵堂,她自尽了。” “多好的年纪啊,一根白绫就终结了她的生命,我愤怒,我悲痛,可是我毫无办法,晋王位高权重,我这样的升斗小民,岂能奈何的了他” 这一番往事,听得人不胜唏嘘,想必眬沢那时为了用纨绔无能,风流成这样的表象迷惑世人,这才造了许多的孽。 半晌,待林池绪稳定了,胥固叹息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这些事都是过去了,还是该想想怎么好好过眼下的子。” 林池用力的抹了把脸,恢复了之前的沉静。 “我如今再不想过往,但我欠她一条命,总要还的。” 胥固警觉的看他“你想如何” 林池冷哼“王爷也不必跟我装糊涂,你我心中想的,难道不是同一件事” “你要这天下,我要眬沢项上人头。” 话已至此,本以为胥固会二话不说与他合作,却不曾想他只是摆摆手“不不不,只要眬沢不是皇帝,这天下谁要便拿去,所以,我与你,大概是同样的目的,不过,还先得救两人出内宫。” 林池皱眉,疑惑的看他“王爷难道没想过要这天下” 胥固笑了,似乎说的不是惊天动地的谋,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早些年,我也曾想过,可到如今我方才明了,这天下要来有何用封疆万里,万人之上,这些能换来你在乎的人的幸福吗” 又看林池一脸错愕“她体弱多病,在寒冷的漠雪,只会让她受尽折磨,我要天下做什么她好我就好,她死了,我也去死了罢了。” 又笑着起“天色不早,我真该回去了,至于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改再详细商讨。” 林池回过神来,忙拱手相送“王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