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共宿一夜
“原来是楼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赵华对着楼曦月作揖施礼。 “天下书生都如你这般吗？”楼曦月淡淡问道。 赵华一时反应不过来，“小生这般？楼姑娘，小生是如何？” 赵华倒是个好学生，不懂就问。 “书生能如何？”楼曦月挑眉，“不就是满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吗？不仅呆，多半也是傻的，别人施恩，就是为了图报吗？” “小生不是这个意思！”赵华生怕被楼曦月误会，一脸焦急连连摆手。 “我该走了，茶水你留着自己喝吧！”说着，楼曦月站起身来，又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老板，再来一壶茶水，在准备些清水，给书生带走。” “好嘞！”老板倒是喜滋滋的应下，受了银子端上茶水。 赵华望着楼曦月走远的背影，将桌子上老板装满水的水囊一拿，追了上去。 “姑娘！姑娘！等等小生！等等啊！” 古道幽幽，夕阳西下，金橙色的余辉浸染了半边天际。 两人，一走，一追。身下的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 “你跟着我做什么？”走出二三里地，楼曦月突然转过身去问。这时天色已经黑下去了。 “这个……我，我与姑娘是同路的。”赵华面色微窘，还一本正紧的解释着，“官道，官道只有这一条的。” 楼曦月翻了个白眼，这是理由？真烂。 不过官道确实只有这一条，难道她还能不让他走？ “天色已晚，小生担心姑娘一个人行路不安全。等遇到村庄人家，我就走……” 楼曦月微微一笑，这是关心她？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但是被关心，没什么不好。 但是，前提是，这个关心你的人，是出自真心。 无所图，无所某，无所求。 “不是说，一块儿走吗？还愣着干嘛？”走出几步，楼曦月回头问道。 只看见夜幕之下，那人的形单影只，有种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寞。 “来啦！来啦！”赵华应道。风一般的速度跟了上去。脸上笑的尤为灿烂。 仿佛刚才那个孤独又寂寞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楼曦月揉揉眉心。心里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一时心软，答应让这个穷酸书生跟着呢？ 可是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甚至觉得，她好像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硬生生被藏起来的那些孤独与寂寞。 “书生。”楼曦月喊着。 “小生在。”赵华应着。 “你相信这世间有神仙鬼怪吗？” “信的。” “为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那我告诉你，我是妖怪，你信吗？” “不信！” “为什么？” “妖怪能有你这么好看漂亮吗？” “呵呵呵……” “前面有个破庙，今晚我们就在那里住一晚吧！”赵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的一座破庙说道。 “好。”楼曦月点点头，倒是没有反对。 只是赵华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楼曦月不解，“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赵华摇摇头说道。“小生只是有些意外。” “你意外什么？” “看姑娘的衣着谈吐，自是大家千金，生来尊贵。这样的破庙，你能住吗？”赵华一脸正紧的给楼曦月解释。 “书生。人不可貌相！大家都是人，这破庙，你都能住，我为什么不能住？”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破庙的门口，这时，应是二更天了。 赵华走在前头，先进去了！ “这里面黑，等我点燃灯火，你再进来！” 楼曦月刚迈出的脚，堪堪收了回来，“好。” 赵华在书篓里翻找一阵，终于找到火折子。 “呼呼，呼呼……” 轻轻吹了几下，把火折子吹燃，再将佛像前贡品桌子上的灯盏点燃。 这庙虽然破败了，但好在还剩下不少蜡烛和灯盏。赵华不喜黑暗，干脆一股脑儿，将它们全部点燃了。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你先休息吧！夜深露重，我去找些柴火回来。”说完，楼曦月就先走了。 只留下赵华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这种找柴火的事情，不是该男人去做吗？” 楼曦月在破面转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什么山精鬼魅，才放心离开去找柴火。 “大家千金？是我这样吗？”楼曦月自言自语。 听赵华说起她像大家千金，她才恍惚想起，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望月国，楼丞相的掌上明珠，楼曦月！ 在她决定进无极宫修炼，以此掩饰真实身份的时候，她就在给自己寻一个合适的新身份。 十九年前，她路过望月国国都的时候，在城郊遇到一个突然分娩的妇人。 那妇人面带死气，是个必死之人，楼曦月救不了她。 而那妇人体弱力虚，久久不能生下腹中孩子，以至于孩子窒息胎死腹中。 妇人生下孩子，血崩而死，孩子是死胎，只是当时妇人的丫鬟没有注意到。 这便是给了楼曦月机会。 于是，她变成婴儿模样，做了楼丞相的千金。 这一做便是十五年，直到四年前，无极宫对三道六界未满二十岁的人招生，楼曦月便是这样进了无极宫。 天衣无缝！ “楼姑娘！楼姑娘！” 突然赵华的呼喊声，将楼曦月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 “你怎么出来了？” “我见你出去太久，一直不见你回来，我不放心，所以……所以就出来找你了！” 见楼曦月不说话，赵华又继续说，“呃……没有找到柴火吗？” 楼曦月双手空空。 “没关系，我刚才捡了一些，已经抱回去了，火也生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楼曦月点点头，“书生，之后你想去哪里？” “我啊？嘿嘿……”赵华傻笑着挠挠后脑勺，“我也没想去哪儿！就四方游历吧！” “我想回家了！”楼曦月平静的说着。 她想回家了。真的。 那个人人背后喊骂的jian相，却是始终爱着死去十几年的妻子，爱着她这个他并不知道真相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她想回去看看，那份被她偷走的爱。 “那就回去吧！”赵华很赞同的点点头，“你的加在哪呢？” “望月国都。” “望月国啊！那可是个好地方，繁华与世……” “你去过？” “小生在书里看过！” “书里的东西，不可尽信。” “哦！知道了。” …… 夜很静，静得很远之外都能听见两人的说话声音。 风很轻，拂去他们的长发，青丝纠缠飞舞。 这一夜，睡得很平静安好，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