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极乐风月
家人寻来黄天昊，居然也不知道孙亦宸那里去了。半晌，旁边有家人怯怯的回报：“王爷，一早上奴婢见世子来找四少爷，好像就两人急匆匆的出府了。” 孙克用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逆子不知道为自己惹过多少祸，每次本欲杖责，都被王妃哭闹拦下，皇上虎视眈眈，一个儿子让侍卫御前，一个儿子让待招内阁，都成了质子，现在亦宸刚回来，皇上又开始打他的主意，还好老天眷顾，这三个儿子都让人放心，估计也能小心应对。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个老大，不知收敛，一肚子花花肠子和坏水，不知什么时候要给镇南王府引来灭顶之灾！ 但此刻也不是发怒之时，只得急忙四下派人出府，去世子常去耍闹的地方寻找，同时暗送贺仪喜钱给传旨太监，上座奉茶，好言宽慰。 原来一大早，这世子南贤郡王孙亦凉便来到孙亦宸的房中，推醒孙亦宸，笑嘻嘻的说道：“四弟，大哥听说你回来了，又受了委屈，快起来，大哥带你去一个妙处，给你接风洗尘！” 孙亦宸一夜劳顿，正睡眼朦胧，听是大哥，一个惊醒，坐起身来，满脸疑惑的问道：“大哥，天色尚早，你怎么来了？” “快起来，趁着咱爹上朝，赶紧出门，不然等他老人家一回来，你呀，就可劲呆府里吧，闷坏你！”孙亦凉催劝道。 “大哥，我昨晚深夜回府，按例，今晨应向王妃娘娘和母亲大人请安，况擅离府中，怕于礼不合啊！而且……而且小弟还负伤在身，只怕行走不便啊……”孙亦宸不明就里推辞道。从小到大，一直被这个大哥欺负，孙亦宸的内心一向讨厌，今日见他突然分外的热情，一时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亦凉见孙亦宸磨蹭不起，一把拉起，连拖带拽，来到府中后门，早有大哥身边的小厮准备好了两匹骏马，孙亦宸无奈，只得翻身上马，跟着大哥疾驰而去。 两人出了广阳门，沿着右御街，骑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繁华之处，虽是深秋寒晨，雾气尚未散尽，但街上已经商贩云集，人头攒动，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卖衣衫步履的，有卖琉璃瓷器的，有卖瓜果蔬菜的，云集交杂，好不热闹。两人勒马缓行，穿过人流，见两行都是烟月牌，直来到一处阁楼前停下。 孙亦宸抬眼观瞧，见这家风月行外悬对称祥纹青色蜀锦，里挂斑竹吊坠水晶帘，两边都是焕新的碧纱窗，正门外挂着两面牌，牌上各有七个字，写道：“琴棋书画歌舞茶，独揽风流花月魁。”二楼高挂一个牌匾，大书“极乐坊”。暗思：这秦淮河畔青楼林立，莺歌燕舞，虽未来过，但早已耳闻，夜晚时节，灯红酒绿，楼上楼下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搔首弄姿，嬉笑戏谑，轻吟艳曲，招揽过往行人。但现在一大早来这样干嘛呢？ 两人下马，早有老鸨迎了出来，一边指挥小童牵马后院喂养，一边不顾一脸掉粉的褶皱，强似撒娇般的甩动香巾方帕：“呦，郡王爷，可把您盼来了，快里面请，一切都准备好了！”说罢，又转身扫了扫孙亦宸，笑问：“这位小爷，少年俊俏，气度不凡，恕老身眼拙，不知是哪府公子啊？” 孙亦凉哈哈一笑：“李mama，这是我家老四，刚下山回来，一路风餐露宿的劳苦，借mama这福地给释压解乏，mama可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那是自然，都包在老身这里，一定呀，让四公子飘飘欲仙的满意，再也离不得我极乐坊。哈哈……哈哈，两位里面请！”老鸨浪笑着让进两人。 掀帘入门，进得大厅，豁然开朗，两侧摆着雕木花桌，上放鎏金古色香炉，炉内细细喷出上好的桂花沉香。四壁上错落呈挂着历朝历代的名人山水墨宝，好一番精雅布置，顺着曲槛雕栏上到二楼雅间，屋内异香馥郁，临窗放着两个坐榻，皆是花香楠木，上铺锦绣坐褥，孙亦宸坐下微躺，只见阶檐下放着数十盆怪石苍松，眺望河面，初升朝阳斜照的波光粼粼，孙亦宸感觉心旷神怡，正出神间，早有丫鬟端来两碗热茶。 “四弟，大哥之所以这么早喊你来，便是要先尝这碗茶！你先品品。”孙亦凉侧躺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孙亦宸。 孙亦宸先看这品茗杯，也是考究，应是荆窑上品，天青色暗莲葵口，端起凑到鼻端，一股幽香沁人心脾，孙亦宸怕茶中做有手脚，本想轻抿一小口，又怕大哥见怪自己多疑，便一闭眼，把杯中的香茗一饮而尽。 “怎么样？”孙亦凉也跟着饮过一杯，带着期待的目光追问着。 茶飘热气，入喉不烫，裹带着一种独特馨香，在胸腹间氤氲不去，孙亦宸轻轻嘘了口气，咂摸一下，只感觉那香浓醇厚之气一路旋回，在口中回甘不断，舒缓地把品茗杯放回茶盘，这才点头道：“大哥，这应是此季刚下的铁观音新茶！真是极品！只是不知煮制的茶艺还有什么讲究？”说罢，心里暗暗自责：看来自己多心了，错怪大哥了，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哟，早就听郡王爷说四公子聪慧过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还挺懂行，对得起这功夫茶！呵呵……呵呵。” 一袭香气先至，而后便听到这银铃般的笑语，只见来的这位姑娘容貌似海棠，腰肢如杨柳，莲步轻移，款蹙湘裙，径直走到孙亦凉榻上，不顾旁人，挽住脖颈，便是一枚香吻，然后回转过身，拿眼去勾孙亦宸。 “四公子好口舌，老人言‘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这极乐坊的秋茶呀，都是从悬崖峭壁上的古树采集，在当地精心揉制炒熟，快马加鞭连日运回京师，然后这冲泡之水用的都是极乐坊去年寒冬窖藏的雪水，再配上每日鸡鸣前搜承的百花晨露，均匀掺和一起放入秘制铜壶，用青松枝掺橘皮文火烧煮，水滚汤沸气盛之时，起壶停十二息后冲泡，才能既不伤新茶的馨香，又能激发茶的浓厚，此等玄妙之茶，也只有极乐坊的贵客才有口福品尝嘞！” 孙亦凉边听边拿手在姑娘香臀上轻轻一拧，坏笑道：“瞧你这张小嘴，伶牙俐齿的，我的好紫嫣，想死你相公了，你家meimei呢，怎么还不过来陪我兄弟？” 紫嫣翘起玉指，轻轻一戳孙亦凉的额头：“少来哄我，若真是朝思暮想，就应把本姑奶奶明媒正娶回你镇南王府，免得你天天馋的像偷吃腥的猫儿！” 说罢，又朝着孙亦宸狐媚的莺语道：“四公子，可别心急哦，我这meimei刚来这极乐坊，天生尤物，水嫩欲滴，只是不太懂规矩，李mama正调教着呢！” “来了，来了！”老鸨满脸堆笑，推进来一个十五六的清秀少女，肤如凝脂，双眸似水，娟娟却月眉下泪痕尚在，一头青丝用流苏浅浅倌起，发髻中斜插一支镶珠嵌玉的金钗，内着抹胸幽淡紫色对襟长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外披金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腰间用一条玲珑淡蓝软纱轻轻挽住，风姿曼妙，让人沉醉！ 孙亦宸不看则已，定睛一瞧，原来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