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慕容父女
骆适之离开的时候,天难得放晴! 巨大的白石城矗立在一片的白色之中,仿佛融为了一体,只有北面一道巨大的裂隙,仿佛一道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其中不断的发出隆隆的水声!一道巨大的彩虹在阳光的照射下,难得的让大地在一片白色中多了一些令人愉悦的色彩。 华仲和骆适之两人先一步离开,慕容涉归一边安排所需的粮草军资,一边将手上的事情,包括后续的粮草军资的事情交到班愚直等人的手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将褚望溪战死的事情告诉慕容宛初,他一直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合适的气氛,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两个人的婚事是被他强行撮合在一起的,为的就是褚望溪并没有家人的拖累,而且正是年富力强,在军中处于上升的阶段,正好符合慕容家,或者说他自己的要求! 为此,他苦口婆心,软硬兼施,逼迫这女儿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成婚当日,他丝毫没有嫁女的喜悦,反而看到女儿满脸泪痕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子割似的难受!从那日起,他再不碰自己的信斩,并害怕看到所有和刀有关的东西! 婚后两个人除了有了凝碧和褚成这对让他宠爱的孩子,其他的没有一样让他些许缓解自己的愧疚之心!日久生情似乎对这两个人没有太大的作用,就算有了一对儿女,他们生出的也都是争吵的心情! 他的最后一点点希冀被愧疚之心彻底的包裹了起来,然后,他又将这份心情藏到了家族重担的最下面,再也不想去碰! 整件事情中,除了对于女儿的,被深深的藏起来的愧疚,说实话,他对于褚望溪的心情比女儿好不了多少,或者说,他对于褚望溪原本的一些愧疚,他觉得都已经通过帮助提升他在军中的地位补偿过了,现在剩下的,就是受到女儿影响而生出来的厌恶!若不是因为褚成和凝碧,他的厌恶会直接的表现在脸上,而他希望的,就是褚望溪能够通过自身的努力,以及对自己的言听计从,来消磨掉一些这样的情绪! 褚望溪抗命出征,令他厌恶到了极点!随着祸乱的蔓延,随着他立场的转变,褚望溪又成了他手中一颗对于慕容家十分有用的棋子,是将褚成顺利的送到族长之位上最为牢靠的一种方法,比把自己的宝贝孙女送出去,让她和她娘一样郁郁寡欢一辈子更为好的办法! 女儿外表泼辣,可实际到底心中藏了什么,从她当日的眼泪他就已经全明白了! 所以,他知道女儿对于褚望溪是厌恶的,也许并不急于告诉她褚望溪的死讯!褚成和凝碧才是她这辈子的情之所系,自己此去魔界封印,就是要护得这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回来,再不能让女儿伤心难过!另外,褚望溪没做完的事情,自己还要继续做下去,褚成需要足够的阶梯,才能顺利的坐上族长的位子,免得慕容家落入那些脑满肠肥,整日就知道坐吃山空的人手中,彻底毁掉了慕容家! 他们平日里除了打了慕容家的旗号到处钻营,为自己牟利,便没有别的本事!不见前两天安排他们随军出征,一个个跟死了老子娘似的,脸拉的比驴还长,若不是他们被骆适之死死的按在营中,不知道要怎么到自己面前哭闹呢!估计现在家中,女儿那里肯定也是麻烦的很,这些人找不到自己,难免托人带信到家中,然后去找宛初耍闹! 慕容涉归忙碌了两天,才堪堪将事情理的清楚,觉得不管如何,都该回家跟女儿打个招呼!他到不担心女儿应付不了那些纷闹的族人,自己对上这些人多少还有些顾忌,女儿却是在处理慕容文壁一事上尽露锋芒,现在在族中比自己说话还要管用! 堂上挤了一群女人,老少都有,表情各异!有人自觉有些身份,坐到近前,争着和慕容宛初说话,都是些家长里短,全然没有重点;有的凑到了近前,虽然说不上话,却也想混个脸熟,脸上努力的挤出笑容,随着别人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笑着,但无论如何都好似不在点上;有的在后面偷偷的抹泪;有的则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对着慕容宛初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生啖其rou的架势,却又不敢让她看见,只在人后发狠;有的则似乎在心中酝酿,嘴唇反复动着,似乎在将心中所想反复的演说,以让自己纯熟;也有人在人群中不住的大量别人的神情,暗中琢磨着自己该如何拿捏尺寸,免得最后不但事不成,还要被慕容宛初记恨了自己。 院子里同样挤了一群男人,却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有人将手筒在袖子里,原地不停的跺脚;有的一动不动,只站在那里不停的抽烟,好似抽不动似的,一味的猛嘬;有人冷的不时的朝手上哈气,探头朝堂上望,偶尔还要和某个女人挤眉弄眼一番,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多数却是在唉声叹气,却也是各自叹自己的气,一群大老爷们凑在一堆儿叹气,只会越来越丧气;只有少数几人挨在了角落里,低声嘟哝着什么。 “宛初贤侄女,你还记得我家院墙边上那株柿子树不?”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坐在慕容宛初下手的位置,手上拄着一根摩的发亮的藤杖,一说话,便抬起半个身子,头上的一只亮的发贼的珠簪便在白发间晃动。她似乎想要靠的慕容宛初近些,好似这样能让她听到自己的话清楚些,只是一说话就露出少了一颗门牙留下的豁口,加上满口的黄牙以及难闻的味道,让慕容宛初就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向后躲!而这老妇人偏似不明白似的,仍旧总要探着身子向前。 她见慕容宛初似乎在摇头,便急得说道,“就是你小时候,一到了冬天,就要跑去要柿子吃的那颗!每年到了时候,我都特特的给你摘下来留着!你记得不,有一年,因为我回娘家有事,错过了时辰,回来正好就碰到你要柿子!我赶着你文青哥上树摘柿子,结果他倒栽葱掉下来,把头摔破了!到现在还好大的一个疤,梳头的时候都得仔细的挡上!“
说到这里,老妇人突然就一张脸苦的能拧出水来似的,她见慕容宛初并不搭茬儿,心里恨的跟什么似的,一咬牙,便也不再绕弯,直接说道,“我家什么情形,你也知道!文青那孩子老实,一直不敢麻烦他叔,是我硬着头皮给他求个差事,没想到这才多久的功夫,居然就被骆适之那个老家伙逼着他跟随出兵!他害他骆家的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捎带上咱们慕容家的人了! 你知道,我家就他一个独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剩下我们两个老的可怎么办啊!涉归兄弟那里整日价忙,我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烦他,就只好来求你,帮个忙,将他调回来吧! 我们不是不看事的人,文青本就不是武职,到前面他也做不了什么,反而在白石城能帮帮他叔不是?哪里不是一样的做事,我保证,他回来,一定小心翼翼的办差,绝不敢耽误了事情! 贤侄女的恩情,我们自然也不敢忘记!你看,这样可好?“ “是啊,宛初jiejie,我家那个腿上有伤,他到了那里纯粹就是拖累别人,不如你帮我们打个招呼,叫他回来吧!让他在家里,不拘做些什么,总比还得让被人照应着强!“ “还有我家,宛初,别望了还有我家那个臭小子,他本就有个疟疾的根儿,在家的时候都让人不放心,跑那么老远,怎么让人放心!“有人为了让自家的孩子回来,连不合时令的病都说了出来。 “宛初,宛初,我家的小六你是知道的,他那脑子笨的跟榆木疙瘩似的不透气,平时帮着点数军械还总要出错,这个要紧时候,让他去,不是添乱做什么!干脆让他回来,省得他耽误了大事!“ 一向逢人便夸自家的儿子的主,如今却话锋调转了个!此人话音一落,周围便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除了笑她贬损自己的儿子,还笑她居然好意思她家小六点数军械出错,谁不知道那些东西都被他监守自盗了! 有人开了头儿,其他人也都不在有所顾及,又一个个比赛似的,生怕说慢了一步,所求的事情就彻底的黄掉!毕竟这么多人都是来求慕容宛初帮忙将自己的孩子,或是男人从军中调回来的,一下子这么多人,任这父女两个本事再大,估计也不能一蹴而就!那么谁能先回来,就自然的被他们也说话的先后次序,以及说话的声音大小联系了起来! 刚刚还算有些秩序,此时就变得一团糟!慕容婉初被族中一群女人围在当中,除了开始的时候还听清了几个人相求的事情,后面竟然是一团的嘈杂,耳朵几乎都要被他们嚷破! 粗略的听了几个,便已经知到这些人的意图,顿时心中一股火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