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白见初的决断
淡淡的金色光幕，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分别放置在两个阵法的中间，和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 大一点的光幕之中，穆心禅身上泛着浓重的蓝金色，一抹银色，一抹白色被深深的压制在其中，但却有一抹暴戾的紫色，如同一条小龙，在蓝金色的表面迅速的游走！浓重的紫色之中，隐隐透着一抹明黄色和晶莹的幻彩！ 一株紫色的心莲仿佛扎根在穆心禅的身体之中，三片莲叶拱卫着一朵绽放的紫色心莲，嫩黄色的莲蕊上，一个幻彩晶莹的寸许小人端坐其上，九颗晶莹的莲子环绕他周围！ 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疯了一样在心莲的根部快速的游走，将蓝金色的神灵炁搅动的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寸许的阳神满脸的疲惫，身上的颜色不断的加深，直到变得浓重如墨的时候，仿佛扎根在穆心禅体内的心莲便会剧烈的抖动，而紫色的小龙和两条阴阳鱼则会同时涌到阳神的身边，将他身上浓重的颜色消磨，让他重新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只是无论如何，阳神的身上总是会留下淡淡的蓝金色，虽然这个颜色淡到了极点！但对于每日守在这里的白见初而言，她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其中的差别！ 而最令人不安的，穆心禅的身体上表现出了魔化的痕迹！这些痕迹虽然和那阳神身上的颜色一样，会在一个循环的最后一刻消去，但终究会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这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他眉心处的那处魔眼！自从穆心禅陷入这种状态之后，那魔眼便如鱼得水一般！他从来没有参与到穆心禅体内心莲和阳神化解神皇魔性神灵炁的过程，而是独自不停的从密不透风似的化解过程中盗取神灵炁！ 终究是因为穆心禅的苦海之中纳入了太多的神灵炁，任凭他的心莲和阳神几乎运转到了极限，仍旧会有大量的神灵炁泄露出来，这也就根本不能阻止那魔眼对于神灵炁的吞噬！哪怕太素先生已经通过阵法约束了这种神灵炁的泄露，魔眼仍旧不可阻止的壮大了起来！ 这只魔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白见初当然十分清楚！虽然他已经化成了穆心禅身体的一部分，并没有在当初夺取了他的身体，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形下，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白见初每日盯着穆心禅，生怕他没有被外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逞，先自在化解神灵炁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又或者直接被那魔眼侵蚀了魂魄！ 另外一边，云宝比他的老师的处境看上去并好不了多少！ 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眼紧闭，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仿佛陷身在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而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身体上，一个个亮金色的旋风如同锥子一样，在他的身体上旋转着，钻动着！密密麻麻的，仿佛一个完全贴合了他身形的钉板，不断的向内挤着！ 云宝的皮肤就在无数的锥子一样的旋风的钻动下，一道道裂隙皴裂，皮肤化作飞灰，红色不过一闪，便旋即被蒸腾的金色火焰彻底的湮灭其中。 刚刚干裂的皮肤在金色气息强大的生命力下，再次覆盖体表，皮肤纹理出现的那一刻，也是皴裂同时出现的时候！ 不过才过了二十几天的工夫，云宝体内的苦海扩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就算是修者天赋异禀，又有无上的际遇，想达到如今云宝这样的程度，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常人在苦海达到一定大小，灵液丰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培黄芽或者结丹头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然而据方桐轩说，云宝不但苦海远远大于常人，就连其中的灵液也已经浓稠到了几乎凝滞的程度！ 除此之外，云宝的外表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才七岁的一个孩子，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到了和小石一般的年纪，身子硬生生被拉长到了和小石一般身高，原本脸上的稚嫩也消失不尽，取而代之的是和他老师一般的坚毅！ 而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心疼！小小的年纪，竟然要受这样的折磨！ 如果说这师徒两个有什么相同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胸前都漂浮了一件物事！ 云宝的胸前是那颗这一路上帮了他很多，却又诡异至极的小石球！云宝靠着他救出了自己的父亲，后来每每又借助它的力量做出了不少惊人之举。偏偏这个时候，那石球似乎十分的不安分，借着云宝浑身上下伤痕反复的时机，它上面那些诡异的符文开始慢慢的消减！若不是太素先生及时借助同样的符文将之封印，天知道云宝的身上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穆心禅的胸前同样漂浮着一物，恰是他时常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把玩的玉牌！玉牌散发出柔和的紫色光芒，任神皇的神灵炁如何的肆虐，始终都无法将这一抹淡淡的紫色淹没在其中。 这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牌，玉质算不得上乘，雕琢的也毫无美感！小孩儿巴掌大小，简单的云纹围绕着“归径”两个字，金丝红线编织的挂绳颜色变得暗淡，中间一段被摸索的油亮，看得出来它对于穆心禅的重要！ 每每盯着“归径”两个字，白见初都看得出神！她弄不清楚这玉牌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觉得这“归径”两个字应该和穆心禅回归师门有关！ 只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他真的还可以回去吗？如果可以，宁愿他可以回到自己那神秘的师门，莫要再受这样的折磨，只要他能够回去就好！他已经受了太多本不该承受的痛苦，自己也不该再将他留下来，让他背负更多不属于他的痛苦！ 正是这师徒两个自从灵池山腹中晕倒后，出人意表的表现，才让一些人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即使有太素先生言辞强硬的吓阻，强力的阵法的方法，最初的时候仍旧有人偷偷的潜到两人的近前，意图对他们下手！ 自己这些人日防夜防，终究受不住这些人车轮战似的窥伺！最终还是因为方桐轩被小石和骆长恭强拉了过来，才算是彻底的震住了这些人，这才有了现在相对平静的环境！即便如此，自己仍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生怕他们身上再生出了什么意外！ 也许这个时候，那名为“归径”的玉牌，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样，真的将他带回了他的师门，才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他为拯救师门而来，这样回去，会不会…..会不会同样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结局！ 或许，只有彻底的消弭了神皇之祸，让他回到他原本属于的地方，不管是蓄芳山，又或者是和神有关的某个特殊的领域，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也许在这之中，自己的确可以替他做些事情，也算是在背负上自己命运的同时，为他做最后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白见初的目光缓缓的落在放置在手边的离炎剑之上。 剑刃暗淡，毫无光泽，剑刃上布满了鳞片似的细小裂隙，仿佛有血从裂隙中渗透出来，慢慢的干结成暗红色的纹理！ 自从父亲以命换回众多族人之后，离炎便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当日自己尚在灵池山腹之中，未能亲眼看到当时的情景，事后也从来没有人跟自己提起，然而每每看到离炎，父亲在烈焰之中燃尽生命的情景便会浮现在眼前，令人痛不欲生！ 如今的妖族虽然不堪，但正如郎德实所说，父亲以命将身陷囹圄的族人救回来，不是为了放任他们不管，而是要给他们一个未来，一个希望，要给整个妖族一个希望！不能总是看到他们的不堪，终究要从大处着眼！正因为如此，父亲才会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如果放到穆心禅的身上，他何苦不是和父亲一样的心思！妖族不过是一个族群，放眼整个神灵大陆，不是一样！要真是念人之恶，大抵他也不用如此的拼命！ 还有太素先生，石粟大长老，瞿昙大师，还有如今都还无法独立行走的灵王古其年，业已身死的褚望溪，还有许多许多或正在战斗，或已经死去的人，在面临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他们哪一个想过身后保护的那些人身上有何不堪的地方，他们看到的是整个世界，是整个神灵大陆的生死存亡！他们用自己的性命，为无数的生灵换来一条生路，一条尊严的生存之路！ 大抵在类似的时刻，不管有人抱着多么龌龊，可卑的心思，总要有人不计个人得失，站在所有人的身前，敢于直面危难！他们以身作则，以责任，以血，以生命去影响他人，去成全他们心中的“道”！ 自己做不到他们那样，但总应该可以完成父亲的遗愿，让妖族得以延续下去，然族人不至于零落，或没了约束，再次为祸，又或者堕入被人欺凌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