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游击舰

    渔船的速度比刚才稍稍又提高了一点点，但还是蜗牛一般的慢，磨磨叽叽地朝着港外一点点开出去。

    十分钟后，法厄同号发起了又一次齐射。

    数十朵白色的团状硝烟，层层叠叠装点着风帆战舰的侧舷，画面相当壮观，好像一张风景明信片。

    疑似为法厄同号护航的两只副舰丢下了法厄同号，兜了半个圈子之后，确定了航向，朝着港区提速开来。

    这两只一度被沈七当作是护卫舰的，事实上分别为一只四级游击舰和一只五级缉私舰，英国人的说法分别是Frigate（佛瑞盖特）和Corvette（柯尔维特）。

    如果放弃音译，注重意译的话，它们的真实意义其实就是巡洋舰和轻型巡洋舰。

    但是，沈七在图书馆里读到的书籍却并不是这么记载。书上把Frigate（佛瑞盖特）翻译成护卫舰，把Corvette（柯尔维特）翻译成轻型护卫舰。这是七爷完全不能接受的蛋疼翻译。

    事实上Frigate就是最适合充当远洋猎兵的海上独行侠，竟然被人翻译成护卫舰，护卫你妹啊，作为四级战舰存在的佛瑞盖特拥有50门火炮，完全就是天生的海盗猎手和商船摧毁者。

    汉语书籍会出现这样的翻译困难，是因为晚清中国人正式开始翻译欧洲军舰名称的时候，时代已经进入了风帆战舰和蒸汽机轮并行使用的混合动力时代。在混合动力时代，海军主力暂时还是依赖于王权号和东方号那样的一级风帆战列舰，以及，法厄同号这样的三级风帆战列舰。（二级战列舰的炮火和装甲以及定员人数都小于一级，速度却又跟不上三级，作为鸡肋，已经被淘汰。）

    新发明的蒸汽锅炉不可能装在海军主力的一级和三级战列舰上，而且第一批问世的铁甲舰排水量相当的小，速度也快不起来（只有12节，在顺风顺流的时候跑不过风帆），所以第一批蒸汽动力军舰是作为第四级Frigate来看待的，个子比较小，速度比较慢，好在蒸汽动力不依赖风力，可以在逆风和无风情况下稳定航行。可是，受限于船身和吃水太小，令新型铁甲舰无法像风帆战列舰一样在侧舷上排列出密集炮火阵列。这年月又没有能力制造出可旋转的两联装、三联装舰艏炮塔，所以最早一批蒸汽动力铁甲舰的火力输出也不咋地。

    1863年英国军械评议委员会曾经组织专案小组，负责调查阿姆斯特朗大炮，对前膛炮和后膛炮的各自优点进行比较，结论是很蛋疼的，委员会认为还是前膛炮好使，注定要惊艳未来时代的新一代最酷炮娘不幸被打入冷宫。1876年阿姆斯特朗向英国海军部提交了重100吨，口径450mm（17.76英寸）的重炮设计方案，再度惨遭拒绝。

    直到1880年，意大利海军才向向阿姆斯特朗公司正式订购了这种划时代的先进炮娘，在意大利舰队正式列装。自此以后，作为非主流角色存在的，没资格加入战列线编队的第四级游击舰，摇身变成新一代海军主力，被人们称为主力舰。

    法国的阿尔贝王子号将是第一个采用旋转炮塔的现代主力舰，法国王子将是风帆战列舰时代的里程碑式终结者。然而到了1905年，英国最强的旋转炮塔装甲主力舰无畏号下水之后，古板而怀旧的英国皇家海军为了深切缅怀大英帝国曾经辉煌的风帆战列舰时代，又一次把战列舰这个充满复古色彩的旧名词，很不科学地生硬加诸在了无畏号主力舰的头上。被历史淘汰的战列舰卷土重来，结果，就导致了晚清不明真相的翻译家各种混乱翻译。直到21世纪和22世纪的中文图书馆里，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历史典籍上汉译的方式依旧混乱不堪。

    Frigate作为原先的第四级非主流游击舰娘，上位成为时代新宠之后，比一流主力舰更轻快、火力稍逊一点的次一级蒸汽动力铁甲舰便成为Cruiser巡洋舰，为反潜和反鱼雷战术目的而诞生的更轻型舰种成为了Destroyer驱逐舰。1887年邓世昌大人指挥的那艘著名铁甲舰，就是作为cruiser存在的，排水仅为2000吨，便已经是日本海军无法正面撼动的强大对手了。风帆时代的最强一级战列舰，西班牙的圣特立尼达号光是净排水就有2400吨，总排水接近5000吨，140个炮位。在阿姆斯特朗旋转炮娘历尽坎坷终于赢得列强国家的真心喜爱之前，风帆战列舰输出的火力密度，一时无可替代。

    完全错过了风帆时代的大清朝辫子学究们把Cruiser翻译成科雷泽巡洋舰之后，顿时就不知道要如何称呼曾经的Frigate了。于是，留辫子的满清翻译达人们想出来“巡防舰”这么一个看上去很形象的翻译办法。然而风帆时代50门火炮的快速Frigate在巡的方面相当杰出，在防的方面一无是处，于是又有些人倔强脾气发作起来，索性将其翻译成护卫舰。因为这玩意儿在历史上确实是大西洋和太平洋航路上为商船护航的主力舰种，这么一来，曾经作为第五级战舰存在的Corvette也就不幸沦为了轻型护卫舰。

    沈七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拥有跟穿越党人相差无几的金手指福利，却不是真正的穿越党。对七爷而言，现代装甲舰和阿姆斯特朗旋转炮娘时代，远未到来，跟老资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除非他活到100岁，才可以搅和那个未来时代），所以他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强行将一级战列舰理解成海上炮垒，三级战列舰理解为重巡洋舰，Frigate是最标准的巡洋舰，Corvette当然也就不是轻型护卫舰，而是，轻巡洋舰。

    七爷的这个翻译态度是相当科学的，而且，他是在实践中逐渐调整自己的认识。直到这一刻，他暂时还闹不清楚，拉马克上校指挥的法厄同号作为三级战列舰为什么会脱离战列舰编队，单独出击。

    很快他就会知道，事实上三级战列舰和四级游击舰，就是最好的海上猎兵。74炮的三级战列舰既可以参加战列舰决战，也可以在海上扮演猫捉老鼠的海盗绞杀者，以及，商船毁灭者。只不过，三级战列舰的速度并不是最快的，还需要更快一些的助手与之配合，以便于在海上猎杀行动中，一个负责驱赶老鼠，另一个负责重拳输出。

    法厄同号和它带来的佛瑞盖特助手、柯尔维特小弟，三者间形成了重巡、中巡、轻巡的完美配合，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在太平洋上都能控场。

    无论英国还是法国，此刻都没有余暇把超过十艘一到三级战列舰组成的编队，隆而重之地投入环太平洋海上战场。这个年月的太平洋，根本就是个冒险家、商人、海盗、猎杀者，各自单兵为王的游击战场。当之无愧为世界战争史上空间第一辽阔，自由度最大的散兵作战游击领域。

    重巡、中巡、轻巡的理想配合，足以成为纵横太平洋的一支无敌分遣队。

    又过了五分钟或者六分钟，法厄同号再次齐射。

    这一次沈七看出来了，法厄同号把大沽炮台当成了练习靶，正在实弹训练他的新募炮手。

    第三次齐射的间隔时间，明显比上一次齐射间隔的时间要短。该死的拉马克先生，他这是在未雨绸缪，为数十年后英国海军炮轰我虎门要塞做预演吗？

    不管拉马克先生打的是什么主意，有一件事情非常明显：这位英国上校就是跟海盗或者太平洋诸多群岛的某个土著之间达成了某种同盟协作关系！法厄同号上正规配备的英国水兵是不缺乏实弹cao演机会的，此刻，煞有介事的实弹军演，分明寓意着法厄同号最近扩招来的一批新兵炮手，因为实战经验不足，上校先生借了眼前的这个机会，正在训练这些新兵蛋子。

    英国人实在是相当无礼，虽然我大清国已经腐败愚昧得废弃了大沽炮台，也轮不到你们把这里当做靶场来胡闹啊！

    沈七的心中正在愤愤不平，大沽炮台上忽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清兵炮手终于发起还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