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剧毒与残忍
“我不知道。其实我没看见什么不好的事情，还请七爷别多想www.shukeba.com。” 多莉说道。 这意思就是说，未来两小时后白雪号已经没有呆在风暴现场，所以多莉看不见。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当然，白雪号以及整个赛文舰队滞留在暴风圈里集体遭遇海难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因为多莉也有可能是呆在岩壁上的石缝深处才看不见海面。 马耳他的圣骑士们藏身的所谓“隧道”，其实是火山体上开裂出来的另一条石缝。 两天前赛文舰队初次来到巴雅岛，在岛上踏勘地理的时候，此地并没有这条石缝，也没有发现来自欧洲的圣骑士。 这其实也就是说，这条可以容得成年人身体通过的巨大石缝，是近两日里刚刚形成的。 这座火山岛正在发生了不得的巨大动静。 能够在两日不到的时间内，在花岗岩和玄武岩材质的山体上裂出如此巨大的石隙，寓意着一场大地震正在积极酝酿之中。或者也可以说，地震的序幕其实已经悄然拉开。 不过，沈七此刻感受不到脚下的大地和山石发生任何的震动。也许，地壳结构的运动是间歇性的。此刻正处于平静期，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静默。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息。 继续呆在这里简直就是拿大家伙儿的性命在豪赌。 得赶紧把事儿办了，然后火速离开。 风势越来越强劲，黑云弥漫在头顶，天色已经完全黑尽。随着一道电闪，接下来一连串滚滚的雷鸣，第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 沈七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海面，白雪号终于起锚，正在掉头开走。其余的舰只也跟着一起转向，试图离开这片危险的海域。 然而，白雪号乃至于整个赛文舰队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变故。 有三条快艇一前两后的，迎着暴风雨，正在向巴雅岛上快速划过来。 沈七这时候不知道这是毓敏和杰西卡先后登上小艇，要到岛上来避风。当毓敏坚持要让大家等候沈七归来的时候，其实，在风暴中呆在岛上反而比船上更安全些。 杰西卡第一个想到这一点，所以向临时代理船长的毓敏申请了一条快艇，试图登岸。 紧接着毓敏也看穿了杰西卡的企图，立即下令把沈禄从稳重号紧急抽调到白雪号上。让沈禄临时负责指挥，带着包括白雪号在内的所以舰只，迅速立场。 毓敏自己带了几名水手顺着缆索降下另一条小艇，追着杰西卡往岛上而来。 沈禄接到口头调令之后，也没有乖乖地服从。他也是习惯于自作主张的人。随即把一切交待给了最早加盟的那位老舵手，自己紧跟着上岛来帮忙。 沈禄其实是个热心人。 他不知道巴雅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猜测有大事正在发生。既然是大事儿，岂容错过？于是自作主张赶了过来帮忙。他是不放心两个姑娘的瞎折腾，感觉只有自己出马才镇得住场子。 李越曾经扼守的那道石缝入口早已没有了继续扼守的必要。 负伤的王平安撤到白雪号，呆在船舱里养伤。 李越没有归队，他跟荷兰人混在一起。对于赛文团的其他成员而言，李公子大概是失手被俘或者失踪了吧，所以沈禄出门搜救自己的同伴也算是一个舰长的积极作为，并不是无缘无故自乱阵脚。 沈禄在雅加达缴获的来复枪已经全部上缴。 他这一次只带了八名手下，清一色的携带了强弓劲弩。 巴雅岛这种要么是丛林要么是火山的复杂地理条件下，传统鸟铳真心没啥用场。来复枪是最好使的，弓弩居于其次，也很适用。 这时候暴风雨再度来袭，德鲁伊维克森将军也没有了再去洞外的动机和理由。 但是，通往外面世界的一条逃生通道，是必须妥善维护好的。 留守在洞口的荷兰兵用望远镜看见了海面上划过来的三艘小艇，数清了来敌的人数不过二十余人，立即将这个最新动态汇报了上去。 于是老将军派了五十人在洞外布防，确保逃生通道控制在荷兰士兵的手中。 他是很谨慎的。刚才险些儿吃了大亏，接近200人几乎被李越带着一个菜鸟就封死在洞里。这样的覆辙不可重演。这一次德鲁伊维克森如临大敌地做好了最稳妥的部署。刚刚投诚过来的Y-LEE先生也被编入了守卫洞口外线的五十人队伍中。 一切安排得无懈可击，老将军再度派出30人试图登上山顶去维修被李越破坏的通风管道。 其余的人手回到火山坑的最深处，继续他们一度被中断的掘金大计。 他们没有觉察到在火山坑的另一侧，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另一条新的裂隙。 德鲁伊维克森跟沈七一样意识到巴雅岛上很快就会有一场大地震。 老将军是根据这一条裂隙形成的时间不超过三年这条证据来做出判定的，于是，在德鲁伊维克森将军的眼里看来，所谓“未来某个时点即将来临”的大地震，“未来”的定义被诠释成以两三个月甚至半年为单位。 毕竟登岛以来一直没有觉察到大地的轻颤，所以老将军觉得此事还远远没有来得爆发的前夜。 倘若他跟沈七一样意识到有一条巨大的裂隙在最近数十小时内刚刚形成的话……老将军也许会保命要紧，放弃掘金的打算。 却不知道来自马耳他的圣骑士们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这些圣骑士是如何在两日前成功避开了赛文团踏勘队的耳目，也避开了李越马三等人的观察，一直悄无声息地躲在某个地方。 他们也是来掘金的吗？ 沈七不打算活捉对手来逼问这些八卦。 他只想干净利落地杀光他们全部，然后带着娇蕊丫头的遗骸，赶紧闪人。 此地不宜久留。 没时间慢条斯理去拷问骑士们到底想闹哪样。 那是对方的私事儿，跟赛文团毫无关联。打听的话，纯属八卦。现在大地震随时会降临，为了好奇八卦，命都不要吗？沈七不是那么热衷八卦的人。 这一次沈福让手下在前面开路。 沈七没有反对。 作为提督他也没必要在任何时候都身先士卒。于是默认让沈福指挥下的近卫营猎兵打头阵。 当尖兵钻进石缝深处的时候，碎石如雨般簌簌落下…… 沈福吃了一惊，命令全体暂停前进。 沈七却在黑暗中笑了笑，宽慰沈福道，“这条石缝是最新开裂出来的，是最新鲜的裂缝，有松动的碎石太正常了。这种纷纷落落的碎石，我想马耳他骑士来的时候就存在的。他们都不怕，咱们怕啥？” “好吧！继续探索前进。”沈福虽然不同意七爷的见解，却还是认真执行了七爷的意志。 心想马耳他的欧洲人蠢呗，咱们怎能跟大鼻子鬼子们一样蠢呢？ 心中忐忑不安，硬着头皮指挥着手下继续深入探索。 一边头也不回地大声询问背后不远处跟着的小多莉，“就你之前所见，我们要潜入多久才有希望找到七少奶的遗体呢？”他这么问，是一个基层指挥官的本份。知己知彼，知天气知地理，是为将者必须有的素质。 此刻的情形是，我方对这条新鲜裂隙的地质环境一无所知。 在一无所知的地势展开行动其实是兵家之忌。只不过，七爷是如此重情重义，一心要找回媳妇儿的尸骨。跟着如此重情义的领导混，当部下的人心中也觉得略温暖。看在这个份上，冒点险就冒点险呗。 沈福放弃了一个战场指挥官对于作战地形的预研，冒险带队深入毫不知情的危险地域。这种情况下，忍不住就想从多莉嘴里了解更多一点情报。 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也比一无所知的要好啊。所以这时候沈福的提问不是啰嗦，而是一个优秀的基层军官素养。 毕竟是跟着福康安总督大人远征过尼泊尔廓尔喀部落的中国远征军军官，廓尔喀恰好是喜马拉雅山脉大雪山脚下的雪谷险地，沈福对危险地形的警觉性是比较高一些的。 结果多莉的回答让沈福感到郁闷。 “不知道呀！我也猜不到骑士团的人到底躲进了多深的地方。从外面我又看不穿。我只是看见外面发生的事情……瑞典人开枪打倒了可怜的少奶奶之后……做了一些很残忍的事情，然后……然后带着她遗体的一部分，进了这里。再然后他们想干嘛，进到多深，我不知道呀。” 多莉有点吞吞吐吐。 不过，这种程度的闪烁其词显然不是为了撒谎骗人。她很明显是字斟句酌地选择着最不会刺激到沈七神经的用辞。 虽然多莉已经很小心了…… 但沈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激到。 “你说什么？”沈七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几乎失控暴走。 多莉之前一直描述得非常含蓄，直到这时候她才初次拐弯抹角地暗示出：就她刚才在外面所见，瑞典人跟马耳他的骑士相勾结，竟然……好像是？肢解了七爷的新媳妇？ 这简直令人发指！ 煤油火焰显然是灼烧不到更深一些的石缝底部，这里头肯定藏得有马耳他骑士团的幸存者。说不定那个瑞典雇佣兵也在。 沈七的胸中顿时就杀气腾腾，再也按捺不住。 “沈福，你的部下都装好弩箭没有？” “报告！都装好了！随时可以迎敌！”沈福生性很认真，也很服从，他是赛文团旗下最认真学习沈七从未来社会带来的立正报告军礼仪容。这时候敬礼报告的范儿做得来很像未来时代的军人，不再像满清辫子军官。 “我们还有多少马-钱-子-碱萃取液？” 马-钱-子-碱，最实用的生物剧毒。从亚热带一种小乔木树皮汁液之中萃取而来。中国南方诸省、新大陆、黑非洲，都有少许产出此物。非洲和美洲土著不约而同地用这种天然毒素涂抹吹镖。 中了剧毒飞镖之后的猎物不会立即死去，但一定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抽搐痉挛丧失全部的行动能力。 除了氰-化-钠盐和氰-化-钾-盐之外，这是地球人类已知最猛的猛毒之一。 即便到了22世纪，中了此毒也是无解，因此辈列为禁用生物制剂。 地球人类其实是无法消解此毒。 生物毒素直接从伤口攻击哺乳动物的神经系统。就好像计算机病毒一样，此毒能够顺着哺乳动物的神经线，迅速传播并加速膨胀和蔓延，最后越演越烈，最终破坏目标对象的整个脑组织脊髓组织以及全部神经单元。 即所谓见血封喉的剧毒。 死者在毒发时因为脊髓中枢被快速增多的生物毒素所破坏，会不可避免地触发全身性的痉挛而死。这是生理本能，即便谁的意志是钢铁一般强硬，也无法控制脊髓的本能发射。所以是无法忍耐的极惨死状。 不过，此毒只入侵外伤创口，却并不通过消化系统传播。所以剧毒吹镖毒杀的猎物，可以放心食用。当然，口腔和咽喉里不能有流血的伤口。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非洲黑人才成为世界最善跑的人种。 他们对于这种毒物的运用经验最丰富。拥有和掌握了它的用法之后，黑非洲的猎人要做的事情就是追着受伤的猎物奔跑。猎人从来不担心猎物会受伤不死，中毒者必死无疑。他们担心的只是在毒素生效于脊髓之前，猎物带上跑到找不到的偏僻角落里去死，那就白忙活了。所以非洲猎人的格斗射击能力都很逊，唯独世界第一善跑。这便是数千年用此术狩猎形成的传统。 即便是小剂量的马-钱-子-碱也是致命的。最关键在于此毒无解。进入血液入侵神经单元之后，会快速分裂和成长。 21世纪救治中毒者的唯一手段是静置伤员，截断受伤肢体，并用大量活性炭清洗创口。静置是假定患者四肢受伤为了减缓毒素入侵躯干主体的速度，截肢当然是为了彻底阻断传播。活性炭的作用是稀释毒素与血液发生的化学反应物浓度。仅仅只是稀释而已，做不到完全中和。 22世纪的解决手段更加干脆。那就是直接用伽马射线刀斩断可传播的神经元。比传统的截肢看上去美观得多，不用断手断脚，只断去神经单元。 现如今还是18世纪，这年月的人类没有任何手段应付这种剧毒。 沈七打一开始就知道这东西的原理，甚至猜想过：纽泽兰南北二岛在毛利酋长的手里独立自由了60多年，欧洲列强都不敢登陆那两个大岛，很可能就是吃过剧毒飞镖的苦头。 既然知道这东西如此给力，走过路过的时候，又怎肯错过。 只要是途经亚热带丛林的时候，赛文团都会派人采集这种罕有的树汁。 其实这东西并不珍稀，只是比较分散。剧毒之树在自然界罕有天敌，天然无须用大规模繁殖的手段来增强种群的生存力，所以此物虽不稀罕，却很分散，采集的总量大受限制。饶是如此，赛文团目前囤积的毒树汁液也比黑非洲土著几个部落几十年攒下的还多。 这是致命的杀器，当然掌握在近卫营最可靠部下的手里。 其实这也就是沈七要让沈福来负责近卫营的原因之一。这东西还真不敢交给沈禄那家伙。 沈福和他的队员当然携带了此物。 当即报告道，“毒液携带量十分充足，请提督大人指示，是否立即使用？” “是的！立即！马上！全部箭矢都蘸毒。杀光这里的鬼子，一个活口都不留！” 沈七这一次是真的出离愤怒了！ 肢解？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