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葬礼

    这是里欧人生中的第一个葬礼。他看着礼堂门口的逝者像，心里只有一句话，不断重复的，“我害死了这个人？我害死了这个人？……”

    “来了！注意！”寇森一巴掌顶在里欧的后背上，“快跟我说话，随便什么，业务很忙之类的！先铺垫！”这是老板在提示自己的员工做自己该做的。

    里欧看了眼在黑色面纱掩面中走过来艾瑟拉，脑子里一片混乱，“呃，xx百货礼品店的订单……”

    艾瑟拉面纱后的眼睛根本没看里欧，“儿子，我的植物都还好么。”

    “呃，都，都活着，母亲……”

    “啧。”艾瑟拉似乎很不满意的瞪了寇森一眼，“我没教过你吗？这种场合不要说‘活’、‘死’这种字眼，有点尊重！”

    在寇森的一脸难受中，艾瑟拉已经挽过了寇森的手臂，“我们的座位在一起，你陪我过去吧。”视线终于还是撇了眼里欧，“你看你还是带了个员工过来，怎么，公司很忙吗？”

    “是，是很忙……”

    “哦。”艾瑟拉嘴角不易察觉的朝里欧弯了一下，“至少呆到告别式吧，我知道你对她（艾瑟拉的女佣、逝者）还是有些感情的。我至少没养出一个冷石心肠的儿子。”

    寇森一边被艾瑟拉挽着走入礼堂，一边使劲向里欧打眼色跟上。里欧很听话。

    这葬礼的规模其实很小，地点也不是教堂，而是在殡葬之家听筒的小礼堂中。小归小，但流程没有任何缩减，走入礼堂的时候，牧师已经站在了圣坛下的棺木前，对着逝者做祷告，为接下来的主持做准备。

    也不知道是艾瑟拉参与了葬礼安排的便利，还是他们的关系确实要好，艾瑟拉的位置居然前排，和逝者家属坐在一起。但难受的就是寇森了，他紧绷着一张脸，每隔两秒，就在他座位旁边的人和他母亲艾瑟拉的交谈中回头看一眼里欧，时刻提醒里欧注意看他的信号。

    当然的，里欧不会坐在前排，被丢在最后一排，和一群仿佛是殡葬之家工作人员的人一起坐着。在一众工作服中间，他崭新的黑色西装倒是格外的显眼。

    仪式开始，牧师在圣坛上开始说些大概重复了无数变的祝祷词，下面的人静静的听着。无非就是一些逝者已经去了更好的世界之类的说辞。

    里欧无法赞同，非常不合时宜的在想，伯特去了哪里。

    前排的人有了点动静，里欧摇头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看向前排。不是老板寇森终于撑不住准备脱身了，是艾瑟拉，一边抱歉的向周围的人道歉，一边离开座位，同时掩着半张脸，一副悲伤的样子。

    里欧正在犹豫的时候，经过最后的一排的艾瑟拉看了眼他，然后示意向门外。

    这就是信号了。里欧低着头，手指点动了一下后（魔法），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抱歉。”艾瑟拉放下了‘悲伤’掩面的手，“呵呵，我实在忍不住了。‘去到更好的地方？’真是笑死我了！”她在笑！

    里欧决定不提醒她不该在葬礼上用‘死’这种字眼，默默的低着头。

    “你现在已经知道魔法师讨厌这套宗教信仰的说辞了吧？”这是提问。

    里欧点了点头。

    艾瑟拉看了眼里欧，忍不住的笑容渐渐回收，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笑意，从手包里掏出了一包，恩，烟，“要一根吗？”

    “不，谢谢。”

    “不错的小伙子~”艾瑟拉自己点着了。

    抽烟的老妇人，并不少见，这是时代的产物。当这些年长者年轻的时候，世界正在发生着战争，烟与酒精，是当时人们唯一的消遣。

    夹着烟的手指在门前的逝者像上指了指，“想知道她怎么死的么？”

    里欧的问题即将被解答，但他无法回应。

    青烟缭绕上艾瑟拉的面纱，她开始说了，“玩具厂的侦查前两天很平稳，所有情况都在我们和吸血鬼的掌控下。玩具厂定位了曲字会成员的住址，‘零散’吸血鬼的藏匿地，巴顿魔法师集会的场所，魔法资源发放的渠道。”她看了眼里欧，“当然，是我们故意让玩具厂收集到的信息，不是全真，也不全假。我们制造了一个在损失重要盟友——吸血鬼后，试图重整、调节的曲字会。脆弱的曲字会。”

    里欧低着头，马修终究还是对了，里欧又一次以他什么势力都不属于的自由人状态，获得了势力斗争的内幕。这内幕，还是从曲字会会长嘴里说出来的。

    “自然。”艾瑟拉一耸肩，“是为了引诱玩具厂轻敌。一切本来都很顺利的，但突然之间，玩具厂改变了侦查的方针。”她看了眼里欧，“试探性的攻击魔法师，在侦查中一直都有，是玩具厂评估曲字会魔法师实力，和反抗能力的方式。但真正集中的攻击式战斗，并没有发生。”

    里欧已经有预感了。

    “然后，发生了。”艾瑟拉弹掉了烟灰，“我被袭击了，有针对性的大量玩具厂魔法师的集中攻击。”看了眼里欧已经满是愧疚的脸，“我知道那还是玩具厂的试探，所以按住了就在我身边跟随的将军，由我和我的佣人一起对抗那集中的攻击。”

    “对，对不起……”里欧只能这么说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是他和兰斯的受袭、马修突然出现的帮助，让玩具厂开始怀疑曲字会是否真的脆弱，所以才会这场针对曲字会会长，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而艾瑟拉绝对不能再让吸血鬼出场了不是么，还特别是将军。

    “对不起么。”艾瑟拉还是耸了耸肩，“没什么意义，你只用清楚的认识到，她是因为你而牺牲的，别请求原谅，你应该永远背着这种负罪感。”

    里欧不想说任何话。

    “好了。”艾瑟拉给了里欧‘记住这负罪感’的时间，‘贴心’，踩灭丢掉的烟头，“你把科林的战利品带了么？”

    里欧点头。

    “去拿给我吧。”看了眼礼堂里面，葬礼的流程已经走向下一个项，牧师在询问有没有人愿意去说点什么了。艾瑟拉看的是寇森的方向，因为必须的，最先上去致辞的当然是前排的逝者亲属，寇森紧紧缩着他宽大的身体，给一脸悲哀的亲属让路，“我的儿子好像撑不了太长时间了，我相信你是他的‘脱身帮手’吧，你也要快点回去了。”

    萝拉也说的对，艾瑟拉，似乎真的是个不过的老妇人，看，多会为他人着想，以及，不吝啬称赞，“那个‘重设’用的不错，在这种人多的环境下，中低级的诡诈魔法没什么作用，重新定义别人对座位的认知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呵呵，考夫特的侄子么，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小伙子~”

    是的，里欧并没准备让别人发现他和艾瑟拉一起离开了葬礼现场。就在寇森不断往后示意他注意脱身信号的眼中，里欧还坐在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