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孤独的老人
第二日，初阳依旧如往昔悬挂于半空，最近的天气似乎真的好上不少，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因此而好着。 吃过早饭，临出门前，我跟老妈打了个招呼:“我有朋友从成都过来看我，今晚我想请他们来家里吃个饭。” 老妈听了一脸笑容:“那感情好，你把佳情也叫上，人多热闹。” “我晓得。” 我点点头，随后拿着车钥匙下了楼，见老爸正站在楼下抽着烟，我示意了他一下:“走吧，今天让你儿子我载你一段。” …… 本想叫上杨佳情，却不想她早早就过去了，将老爸送到地儿以后，我叮嘱了他一句“晚上早点回家吃饭”就冲冲赶往咖啡店。 停好车，走到咖啡店门前，却发现里面已人坐了不少人，我注视着那个熟悉的地方，此刻那里又有了一个身影，她坐在那，面前放着一架画板，此刻她正拿着画笔在上面一笔一画仔细勾勒着。 她的旁边还有另一个姑娘，时不时与她小声交流着，而其余的人只是远远望着，却没有打算过去围观。 唐野没有再拿着他的那把深黑色吉他，巫诗诗一本正经的探着脑袋望着，连戴安娜都全神贯注，只有杨佳情还算平静。 我轻轻推开店门走了进去，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听着广播里放着的这个故事，脑海中立刻想起了它的真实场景，远处的那幅画稿上的一切事物是那么的美好，比它真实的情景还犹有过之。 我惊叹于那个正画着画的姑娘，她腼腆害羞，却是一个书画大家。 她正是可哚，今天的她才是主角，而站在一旁的海晴则是配角。 我这才想起她昨天离去前曾跟我提到过的惊喜，这确实是一个惊喜，她们终于又愿意在我的咖啡店中完成这项经典还原主题。 我没有出声，只是一如既往的走到他们的旁边，然后勾着唐野的脖子，唐野也没有发作。 就这样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终于完成了她的作品。 画中那个拿着书本一脸笑容的姑娘，她的眼神里有着光彩，我仿若在其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长长的头发被绑成了一个马尾，她并不是女神，却足以成为那段青葱岁月中的女神。 我禁不住朝杨佳情看了一眼，她的眼中有泪光闪动，却不知道她有没有看穿画中的那张爱笑的脸是属于谁的。 是的，这是我答应过她的，要把有关于我们的故事写进这个故事集里，尽管我的文笔并不好，尽管叙述的逻辑上都有着问题，但这并不妨碍我去做着这件算得上是美好的事情。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完成作品后的姑娘，她笑着，有些腼腆，害羞，可爱极了。 “这手法，绝了！”我由衷赞叹着。 原本高兴的海晴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要说话的对象是谁，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货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也不介意，依然笑呵呵的，可哚满意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画，随后竟将订在画板上的画摘下来递给了我:“店长大哥，这幅画送你了，希望它能成为咖啡店的一种记忆。” “可哚……你在干嘛？”海晴拉了可哚一下，但可哚似乎并不愿意收回自己的这个心意，依然盯着我。 我略显尴尬的接过，向她答谢，并承诺:“谢谢你了，我先替你收着，如果将来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来取。” 她点点头，笑了。 …… 之后我在心血来潮之下，邀请他们今晚去我家吃完饭，她们也没有拒绝。 这一天因为有她们的帮忙，咖啡店的生意比昨日又有所提高，这两天因为唐野他们的到来，营业额比平常增长了近五倍。 今天的黄昏似乎比以往来的要更早，大约六点多的时候，太阳就已经落山了，今天因为要去我家聚餐的缘故，咖啡店早早就被我关了。 我们这一行人实在有些多，所以被分成了两批，戴安娜开着我的那辆黑色大众车带着四个姑娘先行一步，而我和唐野则要去坐公交。 目送着她们开车离去，我和唐野站在原地有些沉默。 抬眼向前望去，我又看到了那个个性纪念日店的门口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背微勾着，有些上了年纪。 我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在他店里的场景忍不住笑了，随后拍了一下唐野，向前走去。 店里开着老式的白炽灯，老板一看见有客人来，立马又露出了一张笑脸:“来来来，两位里面请，随便看看，我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买些回去送送朋友还是挺划算的。” 唐野嗯了一声，而我也说了一句“我们先看看”。 他似乎并没有认出我，我也没有点破，随后我挑了几个吊饰，唐野疑惑的问着:“你买这玩意干嘛，你知道的，这玩意值不了几个钱，在这买准得被坑。” 老板耳尖，一下就听到了唐野的话，顿时不高兴起来，扯着嗓子说着:“年轻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在这买准得被坑，我老蒋从不坑人。” 我终于得知了他的真实名讳。唐野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并不打算跟老板纠缠一下去，他扯着我的肩膀，示意我走。 我对老板的话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决定买下了那几个吊坠，在我看来还挺好看的。 老蒋将我选出的那几个吊坠那些放在眼前瞧了好一会才报出了价格。 这个价格在我看来确实有些高了，于是我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老蒋，这些吊坠我确实挺喜欢的，便宜一点。” “不行不行，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老蒋坚持不肯让步，我也没有发作，向外指了指我的那间咖啡店:“你看，我在那开了个咖啡店，你给我便宜点，下次我给你介绍客户，怎么样？” 老蒋顺着我的指的方向看了看，随后略显诧异的说着:“哦，那咖啡店是你开的呀，看得出，这些时候你们店里的生意确实很好，这笔买卖靠谱，好，我再给你便宜点，下次可记着给我介绍点客人来。” “不骗你。” 我付了钱，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还没有把钱找清楚，我有些失望，因为直到此刻他都没有认出我。 但转念一想想，我不过只是来过他店里一次的小无赖，他不记得也很正常。 唐野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有些年迈的老蒋望着，而我也趁着老蒋找钱的功夫，眼尖的发现了那把上次被我把玩的剑，它还没有被卖出去。 我顺手拿了下来，说了一句:“老蒋，这把剑还没卖出去呢？” “是呀，这把剑好着呢，可惜没人识货。” “是您卖太贵了。” “不贵不贵。” “250还不贵啊？”我调侃道。 “你怎么知道？”老蒋停下手头上的动作，突然反应过来，“噢，我想起来，你是那天来我店里耍剑的小伙子。” 我尴尬的笑了笑，本以为他要对我破口大骂，却不想他只是看着我，很轻的问了我一句:“250真的很贵吗？那我下去价格定低一点好了。” 我突然失去了先前的想法，转而对他说:“不不不，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卖250，这把剑是真的牛气，上次是我眼拙。”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他也转变了态度这么反问我，我点点头。 他又低下头找着钱，自顾自的说着:“那我还是卖250。” 又过了一分钟，他终于把钱数清楚了，一把递给了我:“小伙子数数。” 我接过一把捅进口袋里:“不用数了，我信得过你。” 说着我拉着唐野出了店门，老蒋在后台又对我喊了一声:“回头记得给我介绍客人。” 离开个性纪念品店，我的心情莫名的好，而唐野依旧沉默着。 “这老蒋找钱可真够慢的，这样开店可不行。”我没话找话。 唐野却突然开口，语气有些轻飘飘的:“难道你没发现，他眼睛有问题吗？” 我一愣，反问:“是吗？” “你看他看你选的那几条吊坠，还有找钱的时候就知道。” “盲人吗？” “不，应该瞎了一半吧，余下的一半，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听着唐野的话，再回想着老蒋的一言一行，似乎真的是这样。 这是一个半残疾的老人，他的人生余下的光明岁月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忽然有点为自己刚刚的悬崖勒马感到庆幸，因为他已经上了年纪，眼睛也不再光亮，他的店里那些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东西真的不适合再改着价格了。 尽管这样的价格会导致他流失着许许多多的客户，但我还是愿意偶尔过来买点东西，希望能够以此来帮助着这位年迈的老人。 这天晚上，我又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新动态:我发现我错了，他其实是一个孤独的老人，他失去了一半的光明，而另一半也岌岌可危着，可我仍欣赏着他的所作所为，因为这些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