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探病
第六章探病 大孟一个大男人家也不好意思多关心别人家的琐事,也便不再听外面的闲话,转过身又靠过二哥跟前了。他娘也推过一个圆枕来,说道:“都靠着哇,歇火歇火(休息休息)。” 见三儿躺下,他娘也拉过一个圆枕来,接着回头努嘴对二儿子说:“老二,这下你兄弟也有了正经营生,你也慢慢打听着有谁家的女子合适,就给三娃说上一个。”说着看了一眼门外,见二媳妇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就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最好还是找咱老家的女女,这来来的女女不好。” 忠堂笑了一下,倒也没恼,同样压低了声音,说:“瞧您说的?还一个好的都么咧?这地市的女女模样还是挺袭人(好看)的么!” 大孟更是不置可否,这里的姑娘们的确比老家的漂亮些。他心里暗笑了一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呢!想这些没用的干啥。他见娘也没说什么,自己哪敢多问。 二哥瞧了他的样子,知道是害羞,更是哈哈大笑,拍着炕头笑道:“行!哥给搁记着!保管给你早早定下媳妇!” 二嫂正好进来了,见他们说说笑笑,也喜欢地插了一句:“说啥呢?这红火的!“ 二哥扯着大嗓子笑道:“正好,这不是三娃也有了营生了?你给留点心寻上一门好亲,给成个家!“ 二嫂听了也笑了,扯着嘴角说:“三弟才多大?这就着急娶?那不是俩孩子过家家儿呢?” 这下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大孟更加不好意思了,立刻撅起屁股要下地,红着脸说:“我进城转转去!”这下惹得满屋子人更是一阵哄笑。他忙不迭得跑出了屋子,朝着前院快步走去。 大孟走得太急,还不时回过头看着,生怕二哥追出来。刚走到大门口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大孟被撞得还挺疼,连连后退,抬眼瞧过去,居然是个小姑娘,还有点眼熟。他迟疑着道歉:“对不住啊!俄么看见!” 那边小姑娘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揉着头骂:“没看见?我看你是没长眼哇?走路咋不看人呢?把人撞死呀!瞎迷醋眼(看不清楚)的……“正骂的起劲抬眼一看,竟然换了腔调,”大孟!你回来了!“ 大孟这下也看清了,原来是肖掌柜家的小女儿——慧香,这下他更有些不好意思了,躬着身子道:“真是没看见!掌柜的身子还好吧?“ 听他问起自己父亲,慧香立刻眼圈红了,举了袖子掩着脸呜咽道:“大大这次本来就担惊受怕的,这不又听说二姐孩子没了,就病倒了!现在家里一个能靠的上的人也没有,铺子也关了!”边说边哭,整个袖头都湿了。 大孟听了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离开不过几个月就成了这幅情景,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慧香抬起泪眼瞧着他,央求道:“大孟,你还回我家门市,行吧?帮帮我大大!算我求求你了!” “这、这……”大孟连连后退,不是自己不愿意帮肖掌柜,现在好不容易在矿上立稳了脚跟,咋能说走就走?再说,再说……他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慧香见他支支吾吾,立刻就恼了,跺着脚边哭边骂:“你个没良心的!我大大对你多好?咋能转头就忘了?叫你过去帮帮忙好像要命呀!啊?”可哭着骂着却不肯挪地方,好像巴不得把街坊四邻都引出来瞧热闹才好。 大孟却不愿意在这里跟她纠缠不清,急赤白脸地往外走,还叫上她:“哎呀!好好好!俄去看看!于情于理都去看看!行吧?“ 慧香这才止了啼哭,却不跟大孟回自己家,摆着手说:“你去,你去!我还得去给二姐帮忙!“说完竟然自己走到院子里去了,边走还边嘟囔,”真是没一天顺心日子!“ 对于这个暴脾气,想一出是一出的掌柜小姐,大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前脚还哭哭啼啼,后脚就能把脸变个天去。既然应承上了,大孟只好出了门,往肖掌柜的铺子方向走去。
这下大孟走在了大街上,左右看看街市上的人们,个个都喜气洋洋,比平时好像多挣了许多钱的样子。他心里纳闷:为啥大家都欢欢喜喜,掌柜的就病倒了?难道是别人抢了他家的生意? 大孟百思不得其解,慢慢走到了那间十分熟悉的铺子门口,果然没有开门。他走到旁边的院门口轻轻地叫门:“掌柜,掌柜?俄是孝堂!俄来看看你!”叫完自己又有点懊悔,就这么空手来了,还真是有些不大像样。 过了可有一阵,里面才听得有动静,好像什么人跌跌撞撞地出来了,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小小的人儿,是肖掌柜的老儿子,迎着阳光好好瞅了大孟一气,才笑了:”的(哥),进!“ 大孟笑了,跟在后面进了门,这个小小子,已经三岁了,可是话还说不大清楚。这熟悉院子好像冷清了不少,看来肖掌柜真的病的不轻。 小子掀开门帘朝里头喊:“大大,妈!的(哥)回啦!”大孟连忙问候:“掌柜的,俄进来了!”里面立刻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他走了进去,立刻看到掌柜躺在炕上,肖婶子坐了一边半躺(niang三声)着,很是疲惫的样子。见大孟进来了,肖婶往起坐了坐,招呼道:“孝堂来啦?快坐!”话也说的有气无力的。 大孟连连推辞,可是站着也不是办法,便坐在了地上的小板凳上。他不好意思地询问:“来的急,也没带啥东西。听说掌柜的病了?没去寻大夫看看?” 肖婶这会儿已经坐直了身子,还是一如往常那样一张素净的脸,轻轻地说:“你一个后生家也不容易,能来眊眊就是有良心的。看是已经看了,可喝了好些药也不见好,哩哩啦啦拖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说着从大襟掏出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