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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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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二嫂看了芸香一眼,笑着说:“你就说哇!这后来拿上粮本领上供应粮,老三家的这才不说了,你说说这个人!”

    芸香也跟着笑了一回,问:“不知道这女儿叫啥?”

    “菊叶”二嫂点点头说,“说是秋天生的,就叫菊叶。我说咋不叫菊花,老三还说菊花不好听。你说说这有啥不一样?”

    芸香摇摇头,笑着瞅了她一眼:“人家孩子起啥名字你管他呢?你管好你们美丽跟顺子就行了!”

    “说起顺子,你咋给孩子起名金顺?闹得咱两家都是顺子了?”孟二嫂说着又笑起来。

    这次芸香居然抹了一下眼角,还真有泪,二嫂奇了怪,就听她说:“你不知道,我头且还有一个,都过了生日,就让这打仗打得把好好个小子给惊死了!名字就叫喜顺,这一个是跟着叫的。”

    “啥?还有这一回事?”孟二嫂惊讶地看着她,追问,“过了生日也没活成?这可惜了了的!”

    芸香想起喜顺心里不痛快,做完手里的这只鞋底,就推说去妈家,二嫂抱着美丽离开回家去了。二嫂走了,芸香见院子里也没什么别人,就挪开炕上的盖物摸到一块木板揭开,从炕洞里掏出自己的梳头匣子,拉开最底下的一层,摸了又摸,心里头实在不舍得,可是自己病了这么久,金顺和大女又托妈照顾,怎么说也得给些饭钱!她拿了拿狠心,取出三块银元,晃了晃已经轻飘飘的梳头匣子,这些年出的多进的少,这些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钱也快用尽了,往后要是再有个什么事,该拿什么应付啊!

    这三块银元早被磨得亮闪闪,不知道被芸香数过多少次了。她把梳头匣子收拾好,炕上的铺盖恢复原状,装好钱换了一身衣裳,抱着金顺领着大女去她妈家了。

    肖婶这次守寡比着前次不一样,一是男人肖掌柜家在本地没几个正气亲戚,没人来家里非要给她做主霸占家产;二是新社会以前那些封建思想都打倒了,别说夫家,就是娘家这时候也没人敢来问她一句。原来南门外王家多大的人家,现在因为是资本家被打倒了,她这个反出家门嫁了穷小子的不孝女反倒成了家里最先进最革命的了。一时间肖家除了门庭冷落之外,倒也没人来欺负她们这孤儿寡妇。有几个光棍老汉打听着肖婶手里有些积蓄,反而托了媒人上门来说亲,肖婶只说不过一年,哪能就这么嫁了,都推脱了。

    芸香领着两个孩子走走停停总算是来了妈家,拍拍门听见里面有人应承,就推门进来。肖婶站着院子里看见二女回来了,忙抱过她怀里的金顺,往家里让:“刚好了没几天咋一个儿就出来了?”

    芸香忍了忍眼里的泪,说:“这死里逃生一回,好样儿能走动了赶紧回来看看您儿!”

    “快进家!”肖婶让进门,给孩子们拿出吃的玩的,放在炕上安顿住了,叫二女:“你也上炕哇!我夜尼才烧了炕,热乎的呢!”

    芸香看看家里,没见弟弟,就问:“宝根呢?又烂跑哪去了?”

    “烂跑啥?你病的连天日也不知道了,你兄弟上学去啦!”肖婶说起自己儿子不免有些得意,赞叹说,“要不了人们都说新社会好呢?这孩子们只要够了岁数都让上学!”

    “老三呢?几时回来?”芸香也笑了,“都念书了,成器了!”

    肖婶提起三女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你meimei让你大大惯的一点儿也不听我的!这念了中学住校,跟着同学们一天学工学农的,不知道要干啥,管不了了!”

    “再咋闹,总得回家呢哇?”芸香不以为然,她不信老三那个冒冒失失的女子能闹出天去?总归还得回家来,还得找人家。她问她妈:“老三也不小了,没人给说的?”

    “提音的不少,可你meimei一个也不看,人家说要婚姻自由,反封建呢!妈也没办法,反正也不算大,由着她闹腾几年,闹不出个啥结果还是个回来。”肖婶无奈地说。

    芸香虽然对meimei不听妈的话有些不满,可心里还是羡慕的,她能自由地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或者,自己已经忘了什么才是自己的心意,现在有了男人、孩子,事事总得先想着他们,自己反倒放到后头,再后头了。

    娘俩个说了一气家常里短,芸香还是从身上掏出那三个银元来,热乎乎地交到她妈手里:“妈,前些时我病着,这俩孩子都辛苦您儿了!这是些个饭钱,您儿就收割起哇!甭嫌少!”

    肖婶看着自己女儿消瘦的身体,简素的衣裳,心里难过了一阵:这都是命!当时都说找的好,可谁能思慕到现在?大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还小着,男人也没了,咋拉扯这俩孩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这三块银元,说:“不是妈贪你这三块钱,实在是现在妈也是寡妇失业的,家里还有两个念书的,实在贴不起你!要是贴补了你,大姐那里咋办?这钱我就先收下了。”

    芸香心里含泪,脸上却笑着说:“对着呢!妈收了是正理,大姐又说另找了吗?这也好几年了,姐夫家里头不知道啥情况?还有地吗?”

    “甭提了,闹得你大姐现在又是农户又是地主婆,可不好找呢!家里头房地都分了,她从小在城里头长大哪种过个地?我说她赶紧寻个人家再嫁了才是正道!”肖婶说起女儿来,又是一阵烦恼。

    芸香想了想,想到隔壁的大孟一家,立刻跟她妈说:“那个谁,在咱们家当过学徒的后生,他现在不是在矿上呢?让他给大姐说个矿工哇!我听说挺能挣!”

    “矿工?那钱可不好挣啊!都说‘窑黑子’‘窑黑子’拿命换的钱,万一找上一个没几年又没了,那不是让你大姐害两察心病?”肖婶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好。

    “再咋也是吃供应粮的!不比农人好?”芸香始终觉得生活在城市里才是正理,种地怎么能和做工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