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所谓天命
皇宫——金霄殿 墨石为地，汉白玉为梯，每阶一尺，两侧锦红铺陈，衬得中心精致的云海龙腾浮雕威严肃穆。 九尺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侧倚在九龙金漆腾云椅上，如墨长发被金冠环起，一根剔透的玉簪簪入冠中。脸的上半部有一金质面具，龙纹精雕，栩栩如生。 薄唇勾勒出性感的线条，但却给人胆寒的冷意。左手把玩转动着拇指的扳指，右手食指中指在龙椅的龙头扶手上轻扣。摄人的目光扫视了底下俯首的群臣，宏大的宫殿寂静无声。 “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启奏？”轩昂的语气透着一股为尊的威严，让听的人都有种不自觉的臣服感浮现。 一个官员出列，双手持白笏躬身：“回禀吾皇……” “皇上，老臣有事启奏。”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那名官员的话，凭空响起，却不是殿内的人所出。 “哦？敢问国师有何事？”龙椅上的人停住手上的动作。 国师是一个权威性的存在，他有异于常人的能力。重现过去，预知未来，还有无人能敌无上功力。 他是在皇帝出生前出现的，除了先帝，从来没人见过他。而先帝对他持绝对的信任，也绝不透露国师的过多的事情，只是要全国上下——绝对信任国师。国师他有事也只会用传音之术传达，通天晓地，绝不是装神弄鬼的神棍之辈。 国师的本事再加上先帝的关系，身为现任皇帝，也是要对他礼让。不过国师对皇帝却是无比尊敬，不会自恃才高而傲慢，倒也让皇帝放心，也对他真心尊敬几分。 “昨日老臣蒙受天命，悠府嫡女云汐郡主，贤良淑德，本性善良且待人温和，才貌双全，冠华京师。此女命格与吾皇相偕，是以为凤鸾正宫不二人选……” “那你是说她就是我的皇后，而且我还没有拒绝的余地？”清朗的声音蕴含着些许怒气打断这让他甚是不喜的话。皇后——应该是自己心爱之人才有资格，饶是没有心爱之人，也要配的上他才行！ “皇上！您乃一国之主，不可意气用事！明日乃云汐郡主及笄之日，悠王爷府可盛席大宴，待云汐郡主及笄之礼成后大婚，入主正宫封后，切勿有违天命。” 国师似乎察觉皇帝的不悦和抗拒之心，语气中不可拒绝的意味加强了几分。 “皇上，老臣话已至此，皇上纵有不满，也要三思而行。” 话音落下，大殿上久久沉寂，国师没有再多的话，应该是“走了”。 龙椅上的人眼中翻滚着怒意，薄唇轻抿一下，广袖一拂，站起身来，怒声响彻：“悠氏入宫，但大婚不宜仓促，一日时间恐有亏待。择日举行大婚之礼！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百官朝拜，明黄的身影已经一闪而逝。 “悠王爷，恭喜恭喜，您以后就是国丈了。”看到那明黄色的身影不见了，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在大殿中响起。一片哗然，但其中真心的估计是没有几个，还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但多数人看到悠王爷的愁容和悠将军（悠云汐的哥哥）铁青着的脸倒是渐渐噤声。 都说云汐郡主在府中极尽宠爱，悠将军更是出了名的恋妹成狂，恨不得把meimei捧到心窝里。这会儿让他meimei入宫，悠将军定然是生气了。即使当皇后，他还是不舍得，而皇上还有弱水三千呢！ 他曾经还说他的妹夫一定要只娶他meimei一人，终生不得纳妾，结果嫁了个全天下女人最多的那个。他不高兴大家可是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所以没有人向悠将军道什么贺，光他的眼神就能吓死人。 可是大多数人就不懂悠王爷了，虽是宠爱这个女儿，可也没有说有什么恋女情结，他最深爱的还是他的夫人。 而女儿即将容为国母，那他王府可是地位更胜从前了，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还是国师担保的，这换谁谁都要感恩戴德了。悠家的人果然不能用平常的眼光看待…… “可恶，才及笄而已，就这样就要入宫？简直不可理喻！”怒意四散，但却不影响那好听的嗓音，只是让人有点惧惮。 百官匆匆的下朝回府，悠将军虽然英勇睿智，但碰上他爱妹的事情就有点恐怖了，傻瓜才留下来受罪！悠将军和皇上是好友，犯些小错也抹不了他的大功与他和皇上的交情，皇上自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唉……璃儿，国师的话，我们……唉……汐儿只能入宫了。”依他女儿柔弱的性子和毫无心机的内里，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让人怎么放心的下。 自古以来，就算娘家家底再坚实，也管不了后宫的勾心斗角，皇帝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让他怎么能不担心？他并不觉得天命所归就能保他女儿无恙，除非国师告诉他，女儿的绝对安全。不过，想让国师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我去找皇上！”悠将军沉声说着便飞身运气轻功离去。 “璃儿！唉……”悠王爷重重叹息，离开了已经空了的大殿。 悠王府 “消化”了所有注入进来的记忆，悠云汐发现自己所处在一个架空于中国古代的时空——界临大陆，而她所在的地方是君焰国悠王府。 在位的皇帝叫君凌宸，才二十一岁，但他在君焰国已经是个传奇的存在了。八岁就显出他的文才超群；十岁武功已是冠绝所有武将；十三岁便领兵御敌，收复失地，最后还从中下等国家成为不弱于赤烽国和逸冉国这两个强国的第三大国…… 只是这个皇帝最奇怪的就是，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张面具都不见他离脸的，很多人都说他的脸毁容了才不得以面具遮丑。但他在国人中神圣伟岸的地位并不是建立在容颜上的，而是他的天纵之才和能让百姓安定富裕的能力上的。 悠云汐的父亲——悠王爷，是君焰国唯一的异姓王爷，满腹经纶，才富五车。早年在先帝微服私访时和他义结金兰，后来入宫教授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念书。他又几次以书生之力为先帝扛下刺杀，也为朝廷尽心尽力，在朝中充分发挥了他卓绝的政治才能。先帝去世前封他王爷，地位只下于皇帝。因为悠王爷不居高自傲、更不做出格的事，地位便无可撼动。 最让悠云汐庆幸的不是她家庭的地位身份，而是她这个父亲，只有她娘一个夫人，极为宠爱。恩爱的父母和唯一的哥哥更是对她荣宠至极！ 拥有了原本的悠云汐的记忆和身份，她就已经把这些亲人全部接受了，也发现心中想起他们时会有种淡淡的温情。 “郡主，王爷下朝归来，吩咐奴婢寻您去书房找他。”房间外响起的女声唤回了用完早膳后就一直在沉思的悠云汐的思绪。 干脆的起身，招呼着一直陪在身旁的然儿：“然儿，那我们过去吧。” “是——”…… 王府很大，悠云汐凭着记忆走向书房。步伐轻缓，没办法，这郡主走路可不是大刀阔斧的。 “然儿，走上来一点，和我聊聊天。”余光瞥见然儿恭敬的跟在身后，心里有点不满，才十四岁，就被封建制度荼毒得没有一点少女的天真活泼。 “郡主，奴婢就只要跟在您身后就好了，不可逾距。” “不要处处都被规矩制约，以后没有什么必要还是自然些好。” 然儿并没有回应，从昨晚郡主不舒服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今早郡主更是一反常态，还发了好久的愣。现在的郡主似乎哪里不一样了，让然儿一阵不自在，郡主说的话也是十分奇怪。 一路再也无话，直至走进书房。 进门只见一抹暗沉的身影站在书案前，墨发直垂至腰，上束一白玉冠，发中隐约可见几缕银丝，平添一种沧桑感。身影的主人察觉到了悠云汐进门，便轻咳一声后开口：“然儿，你暂且先退下。” 然儿福了身，轻步退下带紧了门。 “爹爹，叫女儿来有什么事？”悠云汐直觉有较为重要的事，毕竟这带有长期上位者特有的威严音调中有着一丝疲惫，显得气氛压抑沉重。 “汐儿，爹爹一直希望你以后能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与你两情相许共度一生。爹爹并不是注重门第之人，只是想你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没有几个男子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悠王爷的语气中有感叹，有惋惜，还有一些——无奈。 似乎，悠云汐有些明白了父亲将要告诉她的是什么事了。明天就是她15岁生日——及笄之日，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既然父亲是这样的表现，恐怕她的婚事会有不太令人满意的情况。 悠王爷的心情沉重，仍然背对着她，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味，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是爹爹和娘亲就很幸福。” “唉……是爹爹三生有幸，遇到了你的娘亲。这世上也有些许的人会像爹爹一样得以找到那个一生非卿不许的人，我和璃儿也抱着这样的心态愿你也能找到那个唯你挚爱的男子。如今，尽管爹爹的权力已然达到为人臣子的顶峰，可有些事不是我可以掌控的……唉……” 沉沉的叹息，让悠云汐的心中对这个父亲产生了一种心疼感，原来原本的悠云汐的感情也融入了自己的感情。 “其实爹爹的身不由己女儿可以理解，爹爹不必烦恼，有什么事直说就好，女儿可以接受。爹爹忧心朝事已是十分cao劳，再让爹爹再为我cao心，女儿心中更是不安，还望爹爹能够宽心。” 换成以前的自己是不会这样说的，只是她的心被软化了，现在的她，是悠云汐，她就要做好这个角色，活好这一世，爱护她的家人。 上前几步，右手握住那已是厚茧的左手，柔荑抬起轻抚那刀削般完美的鬓角：“爹爹生的俊美，若是再过份cao心，可要老的快了。” 知道她爹长得好看，但那醉人的丹凤眼中添几分忧郁，更让人觉得迷醉。虽然已经四十好几了，可风霜只是让他更加深沉显得成熟沧桑，眼底亲见，还是有丝讶异。 悠王爷身子微颤，眼中有些湿润，没看见悠云汐眼底那股怪异：“唉……你……必须进宫……当皇后。” “皇后？还是必须？”真奇怪，她真心没想过她要当皇后…… “汐儿，入宫后就很难和家人相见了，后宫向来争斗不休。此番你进宫，更会让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你，你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这柔弱的性子，怕是吃不消，我也着实放心不下……” “爹爹！不必担心。只是进宫而已，倒是把你愁的，都快成老婆婆，絮絮叨叨的。”不过，她的心里，暖暖的。 “唉……那我不多说了，你倒是嫌弃爹爹啰嗦了。”悠王爷发觉到悠云汐有让他宽心的暗意，宠溺的顺了顺她的头发。 “可是，爹爹，怎么会让我当皇后，有点难以理解……” “是天命。国师……”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清早朝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