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死地后生
原来那挥拳的汉子，竟是神箭手莫名。 故人相逢，唐婉提议大吃一顿。 于是秦牧风一行人，上了一座酒楼。 唐婉忙问道：“莫大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事说来话长啊。”莫名缓缓道，“那日，我从一个小贩手里无意中得到一个石刻，本来准备以高价卖出去，没想到就在大街上，与刚才那小子撞了一下，结果回到客栈，才发现石刻早没了。” “我那叫一个气啊。今天在布坊门口，那小子恰好被我撞见了，我就上去教训他一顿，哪想到碰到了你呀。” 唐婉道：“那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也不像个贼呀。” 莫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小子的手，快着呢。” 李伯忙道：“原来这位就是神箭手莫名，久仰久仰。” 莫名淡淡一笑：“哪里哪里，那都是陈年往事了。” 秦牧风轻摇纸扇：“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弈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 “后来，一人成了天下闻名之学士，一人成了江湖闻名之神箭手。莫大哥的威名，我是早有耳闻哪。” 莫名连忙笑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老了。” 秦雪忙问:“那个小贩长什么样子，莫大哥可还记得？” 莫名心知那个小贩就是自己，连忙道:“那个小贩相貌平平，我与他只见了一面，你现在就是让他站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识得呀。” 秦雪又问:“那您得到这块石刻，是在哪儿？” “长沙。”莫名顿了顿，强自镇定，“后来我来南京办点事，结果一不小心就撞到那小子，然后石刻就没了。” 李伯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南京，也是为了这块石刻。” “哦？”莫名故作大吃一惊，“难不成这石刻还是个宝贝？” 李伯笑笑：“何止是宝贝，简直就是神物啊。这石刻落在好人手里可以救国救民，落在坏人手里则祸国殃民，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它。” 莫名笑道：“没想到这石刻还有这么大的用，看来我这十两银子花得真值。” “好在莫大侠只是图财，这块石刻对你也没什么用，不妨把它卖给我们。”李伯道，“我们愿意出一千两。” 莫名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莫名，岂是贪财之辈，既然你们是婉儿的朋友，我自当是送给你们了。” 莫名又道：“只可惜，现在石刻已下落不明，刚才还没来得及问那小子，婉儿就把他给放了。” 唐婉道：“莫大叔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知道石刻的下落了。” “是吗？”莫名兴奋道，“那我一定帮你们讨回石刻。” 李伯道:“既然这样，那莫大侠就与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几人出了酒楼，径往殷府而去。 全程秦牧风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静望着莫名的身影，感觉很眼熟。 赶尸的道士，墓底放冷箭的黑影，还是劫持小敏的黑衣人…… 天色已近中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样的好天气，本应该陪家人赏赏花，约几个朋友喝喝茶，享受这晴朗的时光。 小敏却没有，也不能。 她还睡在床上。 她却是醒的。 她只是不愿意起来，不愿意起来面对这个残酷冰冷的现实。 她做了很多梦。 有好的，也有坏的。 可梦里行了很多路，醒来却还是在床上。 这些天以来，千面狐一直未曾露面，刘纯喜也按兵不动，使得她没有半点痕迹可寻。 而朝廷里，尽快处斩靖王的言论也越来越多。 小敏宛如孤身一人陷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一筹莫展，不知所措。 京城里已秘密潜入了一万人马，琴、鹤先生精心挑选的五百名杀手也已准备到位，只等她一声令下。 可小敏知道，这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的最后一条路。 在此之前，小敏决定试试另一条路。 夜晚，星光很灿烂。 月光更灿烂。 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东风起。 东风起，月小敏穿上一身黑衣，蒙上脸，带着十多个精心挑选的杀手，落在了东厂的屋顶。 她要去刺杀刘纯喜。 这一战，她一定要刘纯喜死。 如果不成功，便是她死。 他们一路暗杀了几个巡逻的守卫，悄悄潜入了刘纯喜的房间。 而此时，刘纯喜正在熟睡。 当然在行事之前，他们已经在东厂大部分饮食里面下了迷药。 所以刘纯喜睡得很死，他绝不会醒来。 可突然之间，小敏觉得，一切进行地似乎太顺利了，他们进得太快，好像今晚的守卫也特意撤了许多。 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还是不放心，立即对刘纯喜使用了催魂术。 她相信，这一次刘纯喜无论如何也不会醒来，永远都不会了。 她一剑刺了下去。 可是当她刺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她错了。 刘纯喜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尖。 然后她就听到了外面一大群人拔刀的声音。 “哈哈哈哈，郡主，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些小孩子太嫩了，斗不过我的。” 刘纯喜笑意吟吟望着小敏，如望着一个等待了很久的猎物。 “杀出去！” 小敏大喊一声，十多人便冲到了屋外。 他们一到屋外，就已经被东厂卫队团团围住了。 刘纯喜端着一杯酒，得意地走了出来。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刘纯喜，我跟你拼了。” 小敏拔剑向他冲来，刘纯喜轻轻一闪，反推一掌，小敏重重摔在了地上。 几个侍卫立即冲过来，便摁住了小敏。 刘纯喜轻轻呡一口酒，昂首望天：“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靖王，你知道为什么吗？” “呸！”小敏恶狠狠地看他一眼。 “因为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女儿。”刘纯喜目光沉沉，“你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他，可是我刘纯喜，永远享受不到这种亲情。” 小敏冷笑一声：“这就是报应。” “报应？”刘纯喜目光凶狠，大声吼道，“这两个字用不到我刘纯喜身上，该遭报应的，是那个狗皇帝！” “今天落在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小敏静静望着他，“临死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 “本来我答应了靖王不杀你，可你偏偏要跑来杀我，所以这就怪不得我了。”刘纯喜道，“好吧，既然我欠了你这个情，我就满足你这个要求。” 小敏道：“即使做鬼，我也想做个明白鬼。我想知道，白崇为什么要杀白将军？” 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现在在刘纯喜眼里，月小敏已经是个死人。 所以他哈哈大笑道：“白崇早就死了，杀白启的自然不是白崇，而是千面狐，你们这群傻瓜。” 小敏道：“那你派千面狐杀白启，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启想与你爹联手对付我，我当然要除掉这一大患。”刘纯喜笑道，“况且，他手里的兵权，实在是太诱人了。” 小敏突然笑了起来。 刘纯喜大怒：“你笑什么？” 他很不明白，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还能笑得这么坦然。 “我笑你无知。”月小敏突然侧头望向一个黑衣人，“皇上，你都听见了吧。” 只见黑衣人立即扯掉脸上的黑布，赫然是当今圣上。 周围的东厂卫队都吓傻了，一时手足无措。 又一个黑衣人扯开蒙面，却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冷千山。 冷千山大喝道:“见了当今圣上还不下跪，你们好大的胆子！” 周围士兵纷纷望着刘纯喜，不知所措。 “这怎么可能？”刘纯喜也一时惊慌，不敢轻举妄动。 冷千山道：“刘公公，你所有的罪行皇上都听到了。外面全部都是锦衣卫，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黑衣人中又一大臣道：“所有人立刻放下兵器，皇上可以既往不咎，若有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所有士兵纷纷放下了兵器。 郑泰慌忙跑进来，悄悄附在刘纯喜耳边道：“督主，不好了，东厂已经被锦衣卫包围了，外面全是人。” 刘纯喜自知大势已去，哈哈大笑一声：“皇上啊皇上，想不到你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郡主，孤身犯险闯我东厂，我真是想不到啊。” 皇帝也轻轻一笑：“郡主拿性命作保求我，我怎么会不来？不来，又怎么能亲耳听到你的罪行？” 刘纯喜又望向小敏：“月小敏啊月小敏，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靖王没能打败我，我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虎父无犬子啊。” 小敏冷冷道：“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刘纯喜仰天大笑一声，想想自己风云朝廷与江湖多少年，却输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真是不甘。 锦衣卫押着刘纯喜，便出了东厂。 小敏望望天上的月亮，觉得格外圆。 可是一滴眼泪，却从月亮上悄然滴落。 没有人知道，她为这场赌局，付出了多少代价…… 自此，刘纯喜入狱，靖王被无罪释放，一切太平。 靖王府门前，几百家丁夹道相迎，小敏喜极而泣。 靖王抱着女儿，觉得一切都值了。 小敏搂着靖王的脖子，悄悄道：“爹，今晚我要和你睡。” 靖王满眼宠溺：“都要嫁人了，还和爹睡，不害臊啊？” 小敏撒着娇道：“不嘛，我想和爹睡。” “好好好，都听敏敏的。”靖王看着乖巧的女儿，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东厂内，郑泰正在紧急调命人马，以应对各种随时可能出现的局面。 一杯茶如闪电般从他背后袭来。 郑泰侧身推掌，接住茶杯的同时，已经被震退了好几步。 “督主待你不薄，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一个妖艳的红衣男子走了过来。 “这一点不需要你告诉我。”郑泰道，“我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红衣男子目光冷冽：“无论怎么样，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郑泰握紧拳头道：“你放心。督主虽然遭难了，但东厂还在。” 红衣男子这才微微颔首，化为虚影，凌空不见。 次日，千面狐揽掉所有的罪责，被打入死牢。 在万贵妃和郑泰的授意下，百官联名上奏为刘纯喜求情，刘纯喜被贬南京，替先皇守陵。 郑泰接管东厂，东厂焕然一新。 然而在这个落雨的夜晚，锦衣卫指挥使冷千山，突然接到了这样一个命令。 绝不能让刘纯喜活着到达南京。 同样下达这个命令的，还有秦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