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是变态吗？
“楚老，苏晗是我的秘书。”栾珧华抢在苏晗开口之前回答道。 被抢话的苏晗朝楚雄笑了笑，端起手里的瓷杯假装喝着，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连栾珧华都要如此小心对待的人，她还是少开口为妙。 看着栾珧华有些失常的表现，楚雄也不恼，倒也不以为意地笑了，“人老了，记性就变得不太好了。” “楚老说笑了。” “珧华，时间不早了，就开始吧。”楚雄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那位高挑女佣就近前来，将楚雄、栾珧华和苏晗面前的瓷杯撤掉，重又端过来一套乌金石黑金石茶盘和功夫茶具东篱敖菊，摆在楚雄和栾珧华之间。 眼睁睁地看着高挑女佣拿着自己的茶杯越走越远，苏晗这下就彻底找不到方式纾解她此时的坐立不安。但是在看到高挑女佣端来一套看起来就很贵重的茶具之后，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茶具身上，也就没有空去管自己的小情绪。想来，栾珧华这次是来为楚老泡茶的，那这如此漫长的时间也不是那么难熬嘛！ 栾珧华从左手边的锡罐儿里拿出的茶叶颗粒饱满碧绿，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玉瓷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清韵的茶香袅袅上升。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苏晗胸中的郁气，脑海一片安宁。沸水反复相沏，尔后倒进玉瓷碗中，置于楚雄的面前。 楚雄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玉瓷，先于鼻端下轻嗅，后才低眸浅啜。良久，才望向栾珧华，笑着说道：“好，比过去柔和许多，看来是成熟了不少。” “楚老还是目光如炬啊，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栾珧华失笑道，还自然而然地又倒了一杯茶，放到苏晗的面前。 苏晗看着栾珧华泡茶早就想要品一品了，先前就看的出来，他对茶很喜爱，却从来都没有机会体味，现在有机会送上门了，她可不想错过。 玉瓷托于掌心，苏晗闭着眼睛闻了闻漂浮的清香，是青顶茶。 一样的茶叶在不同人的手里，泡出的味道却是大相径庭的，原因和性情有关，也无怪乎有人会说泡茶如做人。在所有的茶叶之中，青顶茶的价格虽然最为便宜，但是它的浸泡功夫却是最为讲究的。青顶茶最为讲究冲和，静照。泡茶的人须忘人间之灼色，感心中之清明，唯万籁皆寂静，空天下于尘埃。 当初为了磨自己浮躁的性子，阿深逼她泡了六年的青顶。青顶须用山水来泡，普通茶泡三次已能出味，而青顶却需泡7次，才能尽出其味，茶泡好倒入青瓷中，不能趁热而饮，要静静地等待茶叶三沉三浮。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此时品饮入口甘润绵延，如果茶叶呈其他状，则茶水会略有清苦，但苦而不涩，苦中回甘。传说中的天目——青顶中的上品，卷起的茶叶就像一粒粒墨绿色的珠子，被誉为绿色珍珠，堪为一绝。 “苏晗，珧华泡的茶如何？” 正当苏晗品着手中的清茶，楚雄这边却是冷不丁地开口了，差点让苏晗一个着急喷出口水来。 “我不太会品茶。”苏晗小声地说着，对上楚雄的眼光面露难色。 “无妨，说出自己的感受即可。”也不在乎苏晗水汪汪直眨巴的大眼睛，楚雄笑眯眯地斩断了她所有推辞的借口。 要死死吧，苏晗把心一横，背靠着软垫，就轻声说着：“汤色清澈明净，香气清高鲜爽，但是在饮过之后，觉得有些无味。” 小心翼翼地说完之后，苏晗还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栾珧华，直到看到他没有生气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那你觉得为什么会如此呢？”似乎就和苏晗杠上了，楚雄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就不打算放过她。 “应该是第二道茶水浸泡过短。”苏晗皱着眉，思忖道。 楚雄对于苏晗的回答，笑而不语。他拿过栾珧华面前的茶壶，用茶夹将茶渣自茶壶中夹出，用温水洗净，侧执茶杯于茶船中旋转，以热水温烫过后，取出置于茶盘中。将茶叶拨入壶中，青顶茶的茶形宛如一位身形凹凸有致的女人，芽叶紧裹，秀欣饱满，视觉清爽堪称清丽。水浸入其中，纤毫四游，却亮却透，一如江南小城女子的黛眉水眼。 苏晗眼也不眨地看着楚雄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更关心的却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壶托儿在楚雄的手指间，轻巧得如一张薄纸，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晕染而出。 “尝尝看。”停止手中的动作，楚雄将两杯倒好的茶放到栾珧华和苏晗的面前。 “谢楚老。” “谢楚老！” 端起茶杯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后又默契地相视一笑，各自品尝手中的清茶。 一枚枚芽叶缓缓潜沉至杯底，茶叶微卷，就像是捏起的小皱褶。苏晗执杯倾倒，清亮的茶汤浅浅地送进嘴里。轻妙的穿过唇齿之间，淡淡的清香从舌根处泛起，寂静而转幽，无可挑剔。 “咚咚！” 轻轻响起的敲门声吸引了苏晗的注意，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男人。 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隐藏着冷厉的双眸，阳刚霸道的眉眼间，一双墨色宛如黑色宝石般的翦瞳，微微的泛起了紫色的华泽和涟漪。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瓣抿起了淡淡的弧度，带着特有的格调，绝世的桀骜和尊贵，仿佛这个世界已经臣服在他的脚下，而他早已经凌驾于众生之巅。 他看也不看房间里的栾珧华苏晗，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径直地走到楚雄身边，冷声说道：“楚老，客人已经到齐了。” 楚雄微微颔首，站起身来，对面前的栾珧华和苏晗说道：“珧华，我们也出去，酒会要开始了。” 栾珧华也站起身来，“好。”转过身来，对苏晗微笑着说道：“苏晗，我们走吧。” “嗯。”苏晗点点头。 日色已经低暗了，隆重打扮的音乐师们缓缓吹奏着。在屋外的人工湖周围，盛大的酒会即将开始。从开着的窗口，可以望见全部的情景。一张一张白色的方桌并成一线，铺上纯白色的绢帛，细细的流苏垂吊下来。每张方桌上放上了一个精致的小藤篮，里面有烧rou粽、八大干、炸奶酥、椰蓉鲜奶冻、泉州醋rou、炸五香、麦煎和麦饼等，极有闽南风格。 走到酒会地点的栾珧华就和苏晗分开了，因为作为主办方的楚雄和栾珧华要上台致辞，所以苏晗就万分轻松地找了一个角落，确信没有人会注意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在楚雄和栾珧华先后致辞之后，主持人这才宣布酒会正式开始，女佣和侍者们这才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各色令苏晗垂涎欲滴的美食随之而来，还有赏心悦目的舞蹈表演，她暗想，怪不得这么多人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看来也不是没有必然呐！ 看着下台来的栾珧华正在和一位身穿抹胸长裙的贵妇交谈，苏晗也随手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香槟，就蹭到摆满美食的长桌前，享用美食。 刚刚一块奶油草莓蛋糕下了肚，肩上有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拍。苏晗转过头，“小白？你怎么来啦？” “我只是晚上出来散散步。”Caesar轻描淡写地回答了苏晗的疑问。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这个男人穿着一件十分简单的墨蓝色双排扣呢子大衣，大衣敞着，露出里面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衣。衣前懒散地系着一条黑色领带，领口处露出了他微凸的锁骨和一部分结实健朗的胸膛。 就从这么随意的穿着上，苏晗就暂且相信他的话好了。不过，散步散到别人的庄园里，是不是会被判刑？ 想着想着，苏晗不知不觉地就将手中的香槟喝完了。放下酒杯，她抬头望向面前这个一身坦荡的男人。 “那这个给你吃好了。”苏晗心情沉重地从餐盘里拿出一块奶油草莓蛋糕，递到Caesar面前，眼睛看的却不是他，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蛋糕。 看着苏晗这别扭呼呼的样子，Caesar风情万种地挑了挑眉，也不伸手接苏晗递来的蛋糕，淡淡地张开了嘴巴。 “你不会是要我喂你吧？”苏晗头都大了，简直就是心底直呼不该。 Caesar仍旧不说话，只是一副‘你明知故问’地眨巴眨巴眼睛。 好吧，苏晗决定认命，毕竟在这个角落虽然鲜少有人注意，但是不代表没有人注意，还是赶快打发了这个祖宗为好。 正准备塞进去的时候，苏晗突然想到这蛋糕有些大，一口好像也吃不了，索性缩回手，将蛋糕小心翼翼地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块准确无误地送进了Caesar的嘴里，还不等她为自己即将解脱而高兴，食指尖就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吓得她赶紧缩回手。 小白这是在舔她的手指吗？ 然而，这始作俑者却是若无其事地咀嚼着嘴里的蛋糕，这实在是让苏晗无话可说了。 可是，人要是倒霉了，就不只是一次就够。就在这一伸一缩间，苏晗举在胸前的另一块蛋糕却也因此掉落在地，还有些许奶油沾在了前襟上，好巧不巧，就在那块黄色的污渍上，这算不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完蛋了，这下可死定了！”苏晗心急如焚地盯着胸前的奶油，正准备用手去擦拭掉的时候，一个冰凉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我可以帮你紧急处理一下。”Caesar拉着苏晗的手就往大厅里走去，只是在对上栾珧华望过来的视线时，还刻意地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到苏晗的身上。 也算是他良心发现吧，知道要帮她一下。苏晗这么想着，但是她此刻没有发现身后那追溯着她离去的灼灼目光。 Caesar拥着苏晗路过堂皇富丽的大厅，直接走到一间杂货房里。他关上门，直接就从右手边的矮柜里拿出一筐密密麻麻、乱作一团的针线。 “把衣服脱了。”Caesar一边从一团乱麻中抽出一圈黄色的细线，一边嘱咐身后站成一座化石的苏晗说道。 “你说什么？”听到Caesar说要她把衣服脱了，苏晗当时就不干了，“脱衣服？你是变态吗？” “少自作多情，我是让你把我的大衣脱了。”穿好针线之后，Caesar抬眼看向一脸仿色狼的苏晗，目露嘲讽地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轻蔑地说道：“就你那一刀劈下去前胸后背一般厚的身材？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如此地步。” 被吐槽身材不好是每一个女人都无法容忍的事情，但是苏晗能忍，因为她只当这个男人是眼瞎。在心中好一阵腹诽之后，苏晗才磨磨蹭蹭地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十分怨念地看着那个低头忙活的男人。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Caesar眼皮都未抬，直接就命令道。 “知道了！”饶是苏晗再怎么好的脾气也无法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声恶气，她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他的面前。心想，要不是有求于他，她早就踢掉高跟鞋，将他好一顿胖揍了！ Caesar从柜子里熟门熟路地拿出一个干净的高脚杯，又找了一块布将其包住，脱下皮鞋拿在手里，对着布块里面高脚杯好一阵砸，看得苏晗是一愣一愣的，但也不好意思问。 将皮鞋又套回脚上，Caesar打开布块，挑出了一些比较细碎的玻璃碴子放到了反光的金色纱网上。又从裤兜里拿出一小捆金色的流苏线。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晗总觉他准备的东西好像是专门为她而置。 “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我衣服上的污迹。” 说这话的时候，苏晗用的是陈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