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交集2
“贾玮贾慎之?” “是。” “唐某是镇国长公主府属吏,长公主殿下有事相召,请贾公子即刻到府中觐见。”这位唐姓属吏是负责王府接待事宜的“引礼”,此时核实罢贾玮身份,这才起身亮出身份,说明来意。原先他并不耐烦对门房多言,只是随口说是公主府上的,没提镇国长公主府。 贾玮下意识地深揖一躬,却是有些发怔。 听到镇国长公主这几个字眼,他明白了是谁召见他,但随即就更糊涂了,高婕这冷美人召他做什么,他与她之间,若说有过交集,便是在童山诗会上他看过她脱衣裳……但她也并不当一回事,很大气地就放过了他……除此之外,再无交集……并且双方地位悬殊,对方是极其受宠的长公主,地位超然,他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勋臣后人,他实是想不出对方召见他的原因。 跟诗词有关么? 他忽然想到,但觉得也不像,若是高婕对诗词特别感兴趣,在童山诗会上他写出锦瑟,她便会青眼有加才是,没理由等到现在。 那么……究竟是何事召见? “贾公子,为何迟迟不答?莫非不愿前往?”姓唐的属吏等了片刻,不见贾玮开口,面色冷了下来,认为受到轻慢。 “哦……唐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在下这便跟唐大人前去觐见。”贾玮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其实真正说起来,公主召见,他去不去皆可,皇亲毕竟不属权力系统,只是地位尊贵而已,并无什么行政约束力,但道理虽是如此,事实上他却不能不去,无论如何,光是镇国长公主府的牌子,他就得罪不起,哪怕高婕本人不以为意,她府中的官僚,他也吃不消,比如眼前这位唐属吏。 “那贾公子就赶紧备车吧。”唐属吏面色稍霁,摆摆手说道。 不多时,贾玮备好车马,随着唐属吏一行人往西城大宁街驶去。 到了地方,进入长公主府中,沿着长长的甬道一直前行,到了二门前,唐属吏让门前的婆子向内传递消息,等了一阵,里面递出话来,说长公主殿下在后花园内赏花,请贾公子进去。 由于没提到让唐属吏一同进去,唐属吏不敢擅入,贾玮便由俩名婢女陪着,进了二门,一路前往后花园。 走了约莫一柱香工夫,从一道月亮门穿过,面前姹紫嫣红,好大一片花园,贾玮视线稍稍划过,几乎各种时令花卉都有,另有池塘、假山、亭台楼榭等等点缀其间,俩名婢女带着贾玮绕过几处地方,迎面便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站在一丛蔷薇之中,身边伴着一名娇小可爱的侍女。 贾玮一眼就认出这二人便是童山诗会见过的高婕和紫玉。 俩名婢女快步上前,福了福,“殿下,贾公子来了。” 不等高婕说话,贾玮急忙施礼道,“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 他虽是荣府少爷,但眼下身上尚无任何爵位或官位,见了尊贵者,只能口称草民。 高婕纤手轻抬,微笑道,“贾公子不用多礼。” 贾玮直起身子,仍是恭恭敬敬道,“不知长公主殿下召见,有何示下?” “是有一件事请教贾公子……咱们到花厅说话……” 说起来,俩人虽在童山诗会上见过面,但这时再次见面,情形完全不同,水潭边相遇,高婕并未主动表明身份,贾玮当时也一无所知,直到后来才从紫玉口中获悉,因此双方皆显得自然而然,并无任何刻意,此次不同,高婕以长公主身份召见,这其中便有了尊卑,事实上她眼下也无甚架子,言辞举止皆随和,甚至少了几分冷冰冰的样子,但身份放在这里,却让人不得不恭敬,尽管对于贾玮而言,这种恭敬也只是表面,便在皇帝面前,也是一样,但终究不复童山诗会时相遇的那种随意自然,在彼此的打量中,再度相见反倒陌生起来。 高婕说着,便带着紫玉,当先向那边的花厅走去,贾玮则落后几步,走在侧后。 紫玉掉过头来,偷偷笑着向贾玮做鬼脸,贾玮便也报以灿烂笑容……这小丫头,看来对自己当真不错,隔了许久不见,神态还是如此亲密。 进入花厅,高婕在上首的座椅坐下,随后也请贾玮落座,贾玮推辞一番,才在左面下首的位置挨着椅子边上坐了。
俩名婢女奉上茶来,高婕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放回几案上,开口道,“……贾公子,冒昧将你召来,还望见谅……听说你近日兴办了树人堂义学,义学内又有成人夜校,我想了解一下……不瞒贾公子,我也有兴办义学的想法,觉得这成人夜校颇有借鉴之处……” “原来……长公主殿下召见是为此事……”贾玮不由有些意外,但随即就恢复平静,宝钗当时谈了高婕之事后,他倒是对高婕产生了一些好奇,留意过她的事迹,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因此也听说了一些,知道她乐善好施,开药堂开施粥棚之类的慈善一直都在做,心中有了这印象,眼下听到她说要兴办义学,也不是太惊讶,只是事先想不到她居然对自己的成人夜校模式感兴趣,并主动召见相询,才不免意外。 “便是为了此事,贾公子不妨一谈。” “是……开办成人夜校,草民有一个宗旨,即‘实用’二字,成人启蒙,重在实用,他们并非为了科举,也非为了钻研学问,简单学些常用字和稍稍懂得算筹,对他们的实际生活便有很大帮助……大到在营生方面,他们能更进一步,小到能看得懂各种告示,立个契,算个账,也不在话下,不再一切无知无识……因此树人堂义学开办成人夜校,只是教些常用字,以及粗浅的算筹,以一年为一期,再换新学员……” “当然,说是实用,其实意义并不止于此,一个家庭有了识字之人,哪怕只是启蒙水平,对于子女的影响,也强过父母均无知无识的家庭许多……”说完前面一段话,贾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并未提及对国朝的意义,毕竟他面前之人便是镇国长公主,一个很有份量的皇亲,若这般说了,恐有借机表现之嫌,又非庙堂奏对,他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