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黑嘴唇（1）
痛苦的经历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压制或释放不一定走向好的方向，如何解决这个矛盾，听天由命。 “我要当老师。” “我要当运动员。” “我要……” 一年一班的教室里七言八语，学生们纷纷对刚才老师的发问做出自己的回答。 “长大后我要当科学家。”满脸稚气的江帆高高举起右手，盼望着讲台上的老师能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而这一刻他反而被教室外的一抹不经意的眼神吸引了。 这种眼神很奇怪，和一般人的不同，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人的眼神。当他侧头寻找是谁在偷偷注视他时，从前门到后门站满了整条走廊的家长们的那无数双眼睛似乎都在朝他张望。 今天是江帆升入小学后报到的第一天，来送孩子的家长们都在满心期待各自的心肝宝贝在新课堂上的表现。和教室内的吵杂相反的是，这些家长都保持着安静，没有一个人是张着口的，形成了两个相反的世界。 江帆分不清那个奇怪的眼神来自谁的眼睛，但是他注意到一件事，人群中有一个人拿着大大的照相机，黑色的，遮住了那个人的整张脸，或者说，那个人的脸太小，以至于还比不过照相机。 那是个女人。 “咔嚓咔嚓……” 照相机发出的拍照声让江帆回过神来，也许那个奇怪的眼神就是照相机的镜头，可是它为什么要朝他拍呢，话说这年头会买照相机的家庭并不多。当他试图想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的时候，那个人凑巧放下一只手，露出镜头下的一张黑嘴唇。 黑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江帆鬼使神差地跟着口型默念起来，但无论他怎么专注都理解不了那个人的意思，逼着他越来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知道说的是什么…… 突然，在江帆耳边骤然响起一连串刺耳的叫声，他随手往床头柜一抓，一个公鸡造型的闹钟被他揣在怀中，抖动着的塑料双腿依然肆无忌惮地跳动着，从喉管里依然发出声嘶力竭的打鸣声。 一般人见状恨不得把它砸了，但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盯着面前的天花板。 噩梦又一次从他的脑海中摆脱，重复的噩梦已经困扰了他二十多年，即使醒了，仍然心有余悸。 这是江帆的噩梦，准确的说，这是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症结。其实他很矛盾，一方面很希望解开梦中的谜题，一方面又感到恐惧，两难的抉择始终让他陷入深深的痛苦。 闹钟提醒他已经到了起床洗漱的时间，该去上班了。 梳理一番后，他换上了赞新的西服和皮鞋，刚出房门的那一刻，他习惯性地往门边的鞋柜瞅了瞅。鞋柜上摆着一张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只有七岁，稚气未脱。小男孩正和他对视着，表情疑惑，他不想去回忆这张照片是谁留给他的，更加不知道是谁拍的，唯一清楚的是，这个小男孩就是他小时候，就是噩梦中坐在教室内的他侧望走廊时的镜头下的截影。 他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搞清楚那张黑嘴唇在说什么。不过谜题马上就要解开了，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晚，他将彻底解决这件事。 江帆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部门经理，因为他是外地人，公司特地为他安排了一套未交房的精装公寓用作居住，而且水电全免。 他算是第一个入住的住户了，整个小区鲜有人活动，最多能看到几个修补绿化和打扫卫生的人。他和他们算不上认识，但也清楚双方是谁，对一个未交房就先行入住的人，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让他倍感优越，尤其他还这么年轻。 下班后，江帆在灯红柳绿的城市道路上穿梭，他一般很少开车，都是乘坐公共交通，今晚，他回家后，特地把车开出来，因为他要做一件事，一件在外人看来有些变态的事。一想到这，他就感到很兴奋。 江帆在一间酒吧外停好车，径直进入了这个喧嚣的场所。 酒吧里已经人满为患，DJ放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几个搔首弄姿的少女肆意卖弄着撩人的风姿，客人们欢呼雀跃，用着轻佻的言语，一派人间天堂的美好。 江帆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但这间酒吧却是第一次。他在吧台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点了杯无酒精的饮料等待着。 很快，一个画着浓妆打扮成熟的少女就向他推销起啤酒，望着杨柳细腰的身条和性感美艳的装束，江帆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两打。 少女见状，向吧台招呼了一声后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身边的高脚椅上，说着取悦的话。 江帆便请少女一起喝，少女没有答应，而是找了个理由混入人群中。他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会儿还不是时候。 江帆当然不会把两打啤酒都喝了，他不想被警察查到醉驾，更加不想把计划搞砸。 两个小时过去，江帆依旧独自享受着酒吧的喧嚣，期间有不少女人找他攀谈，他都冷漠地拒绝了。这时，他被人用手搭了一下肩膀，正是那个推销啤酒的少女。 少女已经换了一身便装，绑上了马尾，上身白色T恤下身牛仔短裤，脚上是平底鞋，虽然妆也卸了，但江帆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因为她有个特别的标志。 他抑制住内心的亢奋，努力使脸上的皮rou不起波澜。 少女望着吧台上的啤酒，疑惑地问他：“老板，啤酒怎么一瓶都不喝啊？” “我不喝酒。” “那你还买？” 江帆微微一笑，说：“我不喝并不代表我不能买啊！” 少女也是一笑，显然这个问题是多余的，转了个话题道：“我看你坐了这么久，是在等人吗？” “是的，恐怕今晚是等不到了。”江帆的嘴角一翘，转瞬即逝。 “那你慢慢等，我要下班了。”少女撩了撩头发，向后转去。 江帆紧跟着问道：“我送送你吧，这个点独自回家不安全。” 少女一愣，随即回头打量起这个男人。江帆有着超过一米八的个头，身材匀称，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背头，很整齐，西装革履，腰间挂了把宝马标志的车钥匙，怎么看都像个成功人士。 这种男人最能虏获少女的芳心。 “你愿意帮我个忙吗？”江帆没有给少女留下思考的时间，他已经觉察出少女对他的好感，还没等她回答，就迈开脚步，“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少女瞬间被他强大的魅力捕获住，默默地跟了上去，她分析着这个男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