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晚晴风雨来
果不其然,她听到管家说:“老夫自然是晋国人。” 清江与宋远商量过,神农珠他们一同去寻,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这件事办起来有些麻烦,绕是他再有本事,也还是麻烦,倒不如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后来几经思量,可乐也与她同去,孩子不带到身边她不放心,丫鬟只带了柳絮,李嬷嬷听了完全不依,一张脸板的老长。 “公主,这事老奴可要说你了,小少爷也算是我带大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让我跟着,你只带柳絮,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与先皇后交待。” 清江想说人都去了,哪里还能要你的一个交待,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只是好言相劝,举出了利害关系,又承诺带着铃铛,李嬷嬷这才松口,抱着可乐一脸不舍与怜爱。 柳絮在旁边笑道:“嬷嬷,我们这还没走呢。又不是明天走,你快,赶紧为小少爷收拾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你最了解了。” 临走前,清江决定去宫里一趟,向嘉庆帝讨晋国的那颗神农珠。 马车在宫门口就换了步撵,清江在御书房门口等着,一帮老臣新臣下朝见了她都要过来行个礼,她只得一一回礼。 “清江” 说话这人是大驸马,曾经皇太后一力反对他与大公主在一起,如今终于在嘉庆帝手下做到正五品翰林。 “翰林大人。” 大驸马轻声一笑,“你竟与我如此生份,当年可是一口一个姐夫叫的亲热,听说你搬出宫去了,怎么也不去看看大公主和蕴娘,今日进宫可有要事?” 清江对着他笑了一笑,没有答话,正巧旁边有人过来与他寒暄,他指了指远处,对她点点头举步走过去。 清江看着他的背影,朝服蓝冠,玉面俊秀,想来大公主当年也不是看上他一无是处。 她兀自出神,连旁边站了个大活人都不晓,柳州看她一脸无波澜的看着大驸马走远,拍了拍她的肩膀。 “五哥?你不是不上朝。”谁说大驸马穿上朝服好看,柳家随便拉上一个也是个中佼楚。 “我倒是想在府里睡梦天明,可惜头上有人。”说着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大殿门,生怕别人看见他大不敬的样子。 清江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的“噗嗤一笑”,柳州见她笑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早朝已散,零落的几个人走在大殿外面,踏着白玉阶梯三五成群的走向宫门,朝阳透出第一缕薄光。 嘉庆帝在御书房门口站着,听到的就是柳州爽朗的笑声和清江半含蓄的指责。 太监开了门,清江转过头,笑容还挂在脸上,她愣了一下,还是继续笑着。嘉庆帝只觉得,那个笑,立马换了个味道。 “陛下。” 嘉庆帝虚扶了一下,算是免了她的礼。清江弯下的膝盖也没在继续向下,顺势直了起来。 “你来了。”他目光越过清江,问得却是她。 清江点头,跟着嘉庆帝入了内殿,对柳州眨眨眼,厚重的木门关上,她有些担心,如此高深莫测的暗号,他到底能不能看懂。 嘉庆帝负手背对她而站,清江垂着头,视线以内是大殿上锦绣铺成的一条大道,针脚密麻花纹繁复。 半晌,许是觉得寂静无声,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清江望着嘉庆帝的背影,终于还是开了口:“皇兄。” 嘉庆帝如山强势威严的脊背一滞,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自己这个唯一的meimei。多少年不曾从他口中听过皇兄二字,这些年,连五王爷柳州私下都大多唤他陛下。 清江看着他又是一笑,连她自己都说不准这是故意讨好,还是刚刚看他的身影觉得那一瞬的孤寂,沧桑的让人心疼。 千方百计坐上高堂大殿,享受日日夜夜唯我一人的孤独,真的就是帝王追求吗? “清江此番来,一是向皇兄辞行,二来是要问皇兄讨一样东西。” 嘉庆帝往前走了走,在三步开外居高临下的看她。 “辞行。你要回宿州去?” 清江看他脸色不好,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摇头道:“不是,我不回宿州,但是我要带可乐去四国寻药,这东西皇兄手中应当也有一样,临行前我来问皇兄讨了,也好了我一桩心愿。就看皇兄肯不肯给。” 嘉庆帝脸色变了变,还是缓下来。问:“你要什么。” 清江的眼睛骤然一闪,盈了水光在里头,“神农珠。” 她本是觉得希望满满,嘉庆帝几个字却叫她跌入地狱无境之门。 他皱了皱眉,缓缓地开口,略有些为难。他说:“我并没有你说的那颗珠子。” 清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神色坦荡,心中想法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惊道:“你是陛下,你都没有,那会在谁手上。” “你也知道,当初继位匆忙,在我手上的,只有一枚传国玉玺。我也听闻五国都有一颗宝珠神农,但这与可乐的病症有什么牵连?” 清江摇摇头,身形越发单薄,站在那里像这大殿中一个影子,随时都会消失。 “可乐中的毒,名叫雾草五。” 御书房的门一开,微凉的风扑在她面上,像附了一层薄纱,清江收起情绪,抬步跨出门槛。都说鲤鱼跳龙门,她如今连跨出去都需要些力气,她拽了拽裙子,早知道就不穿这身华贵的宫装。 嘉庆帝的声音自殿中传来,浑厚悦耳,“清江……” 清江站了一会,见他再没有后文,垂眸离开。 出了宫门,清江望了望天色,云层厚重,风卷起枯叶乱飞,她举起广袖挡住脸,这一刻竟有些庆幸今日穿了这样一件衣裳,原来不只是好看,还是有些实用的。 远处马车旁有人对她招手,她慢慢踱过去,就看到柳州倚在马车旁,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 “走吧,我们顺路,把我送回王府,路上我们说说话。” 他牵清江上马车,一副绅士派头,若不是知晓他体内顽劣的性质,还真会被他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