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速写

    见柳光成低头不语，马丁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柳光成愣了片刻，转身对安格斯苦笑道“安吉，准备好解密程序，我们来试试这份复原的笔记。”

    安格斯接过笔记，这份看过数遍的手稿仍让他感到震惊。他在公园中见识过棒约翰的那一手漂亮的希腊文手写体。李止风复原的这份笔记虽说是用类似勾勒的方式描绘出一个个的文字，但他仍能从中辨识出属于棒约翰字迹的那种刚劲。

    “这太不可思议了”安格斯喃喃道“一个对希腊语一窍不通的孩子竟然将文字当做图像记了下来，而且还照着记忆复原了手稿，甚至连字迹都可以重现……仅仅看了几十秒……能复原那么多的细节，简直就跟临摹临摹一般……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这怎么可能办的到……”

    论记忆力，安格斯自视颇高。但眼前这种匪夷所思的记忆力，让他不得不叹服。

    “安吉，喂，安吉？”柳光成见安格斯面露迷茫之色，不禁哑然失笑。

    安格斯缓过神来尴尬的应道“哦……哦对了，解密！”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稿说道“我猜这是替换法加密是吧？很简单，但用希腊文加密，也算是花了点心思。”

    柳光成点头回答道“是替换法，加密强度虽说不是很高，但他能熟练的用代码书写，这也算是个本事，何况这套加密有七个关键词，他几乎每次使用的都不相同。”

    “什么？”安格斯难以置信的看向柳光成，自信心又遭受了一轮打击。

    所谓加密替换法是一种衍生于阿特巴西密码①的加密方式。棒约翰在此基础上又使用了混合表替换的方式：他将24个希腊字母一字排开，按照实际的日期选取希腊语中周一至周日七个单词作为关键词（大写转换为小写，且不计附加符号，单词中出现字母重复的只取第一次）将关键词替换至密文表的最前端，将关键词之后的重复字母删除，得到的字串即为当日的密文表。

    倘若今天是周五，那么关键词取希腊语中标识周五的单词“Παρασκευ”，按照上述的规律转化为παρσκευη，并由此生成密文表。将这个密文表与正常的字母顺序并行排列，便能得到一个混合表，如下：

    明文：αβγδεζηθικλμνξοπρστυφχψω

    密文：παρσκευηβγδζθιλμνξοτφχψω

    在使用时，仅需上下对应的替换就可将一个单词转化为看似毫无规律的字串。

    如“周五”这个单词就由“Παρασκευ”转化为“μπνπξγκτυ”。

    每当关键词发生变化时，译成的密文都不一致。所以说，棒约翰相当掌握了七种密码书写的方法，而且他不用参阅混合表就能熟练使用，这确实是一项令人咋舌的技能。

    安格斯在电脑中编写了解析程序，将李止风书写的内容录入之后，瞬间便翻译成了明文，他将空缺的部分补充完整，并理顺了其中难懂的音译部分。不多时，一份装备清单便如实的还原了。

    看着最终还原的内容，安格斯震撼不已“上帝啊……这孩子真的记住了……”

    柳光成浏览了一遍清单，不禁大喜。清单中不仅包含需求的装备，还记录了交货的地点。这些信息可以预测到很多情报，可谓价值非凡。虽说李止风险些酿成大祸，但最终转危为安，实属大功一件。

    柳光成这才感到些许内疚，不禁回想起李止风的那句话。“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俘虏！”

    他起身对安格斯说道“你回酒店待命，我要出去一趟。”

    傍晚时分，中央假日酒店对面的停车场中。李止风坐在车中百无聊赖的看着过往的行人。

    来到美国已经一周了，在在此期间他几乎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这个国度让他感觉越来越陌生。他真的很想念家乡，会经常回想过去在梨山的点点滴滴。

    “山上的梨花就要开了吧，也不知道院长跟小伙伴们怎么样了，不知道止寒过得怎么样……”

    这时，柳光成打开车门坐在了李止风的身旁，李止风见他进来，将头转到了一边。

    沉默片刻后，柳光成说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纽约的时候，也是在你这个年纪。”

    李止风也不回头，只是回应了一声

    “天选之后，我被带到了纽约，那段日子里，语言不通，环境不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像你现在这样，忘着车窗外发呆。观察路上来往的行人成了我的一大乐趣。

    “那有什么好看的吗？”李止风转过头，没好气的问。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人也是如此，这些差异很多源于地域差异，民族风俗等。但是，即便个体差异再大的两个人也会存在共性。这些共性往往出于自人的本能。比如面部表情，肢体语言等，这些微小的细节往往发自内心，读懂这些信息，就可以间接的读懂一个人。

    柳光成指着街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你猜他是怎样的人？”

    “这怎么能看的出来？”

    柳光成打量了片刻便说道“你看他穿着廉价的皮鞋，黑色的西裤做工很粗糙，应该是公司的制服。在这个时间下半身穿着工作服出门，我猜他的工作时间应该是在晚上。你看他腰带上的痕迹没，那个位置可能经常别着挂件，可能是警棍或者是对讲机，所以他很可能是在夜间从事安保工作。你看他行色匆匆，面露焦急的神色。应该是在找着什么。”

    “好像……是这么回事”李止若有所思的说道。

    “看见他手里的摆弄的带子没，那是一条遛狗用的牵引绳，应该是他的狗走失了。”

    这时一只金色的拉布拉多犬自停产场边上的灌木丛中跑了出来，中年男子如释重负，后便拴好牵引绳后便带它上了车。

    “你瞧，那车身上写着呢，普雷斯顿安保公司。”

    车身上的那个盾形标志让李止风信服，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柳光成。

    柳光成从身旁的袋子中拿出一只速写本，开始从上面勾勒出一个身影。不多时李止风便认出画中的人正是刚才路边的那个中年男子。

    他一边勾画出中年男子焦急的神情一边说道“我的母亲是个非常棒的画家，小时候经常带我在外取景写生。她常对我说，速写要懂得察言观色，那样的作品才富有神韵。”

    柳光成见李止风看的入神，便将速写本递给他说道“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

    李止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柳光成又将身旁的袋子递给李止风，袋子里装一部学习英语用的录音机以及磁带。他笑着说道“学外语只靠一本字典是不行的，要多听多说。你可以多跟安吉说说话，他这些日子跟你在一起已经快要闷死了。”

    李止风感激的看着柳光成，由衷的说道“谢谢你，成叔，谢谢。”

    深夜。马丁回到车上时，李止风已经睡着了，当他看到速写本上的画作时，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