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初到汉城
1999年5月3日。汉城金浦国际机场。航站楼。 卢比奥打着哈欠自出口通道中走出，在他身后的是提着两人行李的李止风。 “喂，我说小子，我只能送到这儿了，剩下的全靠你自己，我可是帮不上忙的。” “你可赶紧走吧，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帮了什么。”李止风没好气的将行李甩给卢比奥，一脸鄙视。 “友情提示，不要忘了去取你托运的行李。还有，不要再想着你那之前的名字了，赶紧适应吧，由于个人愚蠢引发的售后问题可是不在三包范围内的，你懂吗？” 听到这番话，李止风下意识的查看了一下包中的护照，若不是卢比奥提醒，他确实忘记了他现在的名字。 从现在起，李止风便是柳智峰了。 柳智峰还想询问取行李的方法，抬头却发现卢比奥已经转身走远了。 “这人真是……哎，取托运行李的地方究竟在哪啊？” 辨识着向导牌，柳智峰找到了问讯处。 起初他还试图用韩语询问，但地勤小姐那费解神情让他试了两次就放弃了，索性用英语解决了问题。 “哎，前段时间只顾着学习速写，我跟志元叔叔都把学习韩语这茬事儿了给忘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柳智峰站在机场的出站口前站了好久。 眼前的出口好像正分割着两个世界，一旦自这里走出，迎接柳智峰的便会是那孤独与陌生。那样的生活，他真的很抗拒。面对还是逃避就像他现在选择的前进与停留。一张没得选择的单程票已经替他定下了一切，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彷徨间，柳智峰想起了柳光成的叮嘱。 “啧！我都已经答应光成叔要勇敢面对一切了，怎么可以还在这里停留呢！AZA!AZA!” 柳智峰拦下了一辆出租，向着他的新生活进发了。 入乡随俗，柳智峰从这一刻开始要坚持说韩语，他跟司机墨迹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确定了目的地。 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柳智峰产生了一种熟悉感，这是他在美国时不曾感到的。这汉城的街头有着很多京城熟悉的影子，很多招牌广告还混着中文，路人的穿着打扮也颇为相仿。 “你的父母呢？怎么会自己在机场打车？”出租车师傅用后视镜端详着柳智峰，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会独自走出国际机场。 “呃……他们去了别的地方。”柳智峰的cao着半生不熟的韩语解释道，像这样涉及身份的问题他回答的都相当谨慎。 “你是外籍韩裔吧，自美国回来？” “是的。” “哦，也难怪你要去瑞草区。” 瑞草区位于汉江南岸。这里环境优美，绿化面积几乎占了整个区划的一半，市政规划也相对完善，没有老市区的那份嘈杂。很多来韩国工作或者创业的外国人都首选在此居住，让这里变成了一座外国城。 两年前，有不少地产开发商在瑞草区以及西邻的冠岳区规划高档住宅与写字楼。但亚洲金融风暴之后，很多项目都遇到了资金问题，需求的疲软使得很多地产半路下车，从而形成了不少的烂尾工程。 在这一路上，李止风就看到了不少烂尾楼，甚至还遇到了聚集起来闹事的民众。 “日丰地产，黑心企业，这样的公司倒下吧！” “倒下吧！倒下吧！” “工作百日，不给工钱，这样的老板去死吧！” “去死吧！去死吧！” …… 相较李止风那错愕的表情，司机师傅好像已经见多不怪了。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啊，我看这IMF协议比当年签下日韩合并条约还要耻辱！” “什么是IMF？” “我们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申请了紧急贷款啊，就算是年龄小你也应该知道吧。哦，对了，我看你韩语都说不利索，一定是常年住在国外所以不知道吧。” “是……是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机师傅好像吞下了一口苦水，面色颇为难看的说道“从前年开始，像这样游行的事儿，太多了。钞票贬值，公司破产，企业裁员，哎，民不聊生啊……你若是在街上看到有人追逐，或者实施暴力，最好躲得远远的，八成是因债务问题引发的纠纷……” 机师傅那片区口音加上大量生僻的词汇让柳智峰听的有些吃力，只是隐约了解到韩国人现在生活很苦。柳智峰并不关心这个国家的兴衰，所以也就没有放到心里去。哪曾想到此后的一段时间内竟然自己也被这不景气的经济折腾的半死。 听了一路的抱怨，柳智峰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瑞草洞，他将要去拜访的是申志元之前提到的那个老房东，如果不出意外，今后他将一直居住在那里。 柳智峰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他不想赶在晚餐的时间登门给别人带来困扰，便特意在街上溜了一圈。因为一切还都生疏，晚餐他也只是从便利店中随意翻了些能够辨认的食品，可在他结账时却发现竟然有人正站在便利店的窗边吃着方便面。 “真新鲜……这里的商店不但提供开水，还给准备吃泡面的地方。”柳智峰心里嘀咕，后悔自己没早些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吃上热乎乎的汤面了，看人家吃的津津有味，竟然不觉偷偷咽起了口水。 “嗯，明早就吃泡面吧，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柳智峰拖着行李啃着面包。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在街边逛到晚上八点，这才转进巷子里。 走过一段距离，柳智峰便开始感受到向上隆起的地势了。这里的宅院均是随地势建在坡上，而且大多都是独院，偶有几座二层小楼；这里的道路颇陡，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走起来都有些费力。所以在这里几乎看不到有人家将杂物放在街道上，因为根本立不住，一些必要的公共设施，比如垃圾桶，或者邮箱，只能安置在用水泥砌好的台子上。 可这样的环境却让柳智峰心里美滋滋的。他感觉这里有点像梨山下的小镇子，之前那种回家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他对将要入住的地方充满了期待，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您好，请……请问您知道这栋宅子在哪吗？”柳智峰拦下一名路人磕磕巴巴的问道。 “啊，2584号的方向大概在那边，瞧，这是2553一直往西走。” “谢谢。”柳智峰鞠躬致谢，他已经能够感觉到家的召唤了。 在一所独门独院的宅子前，柳智峰停下了脚步。 “嗯，2584号，终于到了……”柳智峰意识到自己还在用中文自言自语，当即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从现在开始，他要扮演的是一个归国侨胞，韩语，英语将是他平时所用的语言，汉语是绝对不能再说了。 “请问有人吗？” “谁啊？”一丝慢声细语自院内传出。少顷，院门打开，一个端庄慈祥的老太太探出身来，这便是申志元提起的房东，李奶奶。 李奶奶中等身材，一头利落的短发经过了烫染，显得十分有精神，她总是的带着慈祥的笑容，使她的气质跟声音一样令人舒心。无论是相貌还是举止，都能看出她的善良与热情，这也是申志元之前一直向柳智峰保证的。 “您好奶奶，我叫柳智峰，是申志元叔叔介绍我来入住的。” “噢！是志元提起的那个孩子啊，哎呦，你这么快就到了啊，来来，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