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阳春三月

    每天，章嘉泽总是在别人的鼾声中起床，然后穿过宁静的校园，校园里花台上植物叶子上的露珠总会打湿他的裤管，然后他一个人，沿着学校门口那条长长的街道，猫腰走下去。

    他像一个贼一般，每走一段，都会停下来，然后再走，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瞧见。

    每天，他又踏着早自习的铃声准时出现在教室里，聚精会神地读英语、背古文。

    每天晚上，他也总会偷偷摸摸地走出校门，然后直到熄灯铃快要响起的时候才回来。

    偶尔日落的时候，他也会想，她，也转到重点中学来了吗？如果来了，他怎么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有时候，他希望她能到重点中学来，像他从前希望的那样，跟她一起努力学习，一起憧憬着美丽的大学校园，一起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但是有时候，他又怕再看到她，看到她生气的模样，看到她伤心欲绝决然离去的背影……

    如今，那个背影久久地铭刻在他的脑海，成为挥之不去的记忆。

    她的秀发披在肩上，像一道闪闪发亮的黑瀑布，她的肩膀那么瘦弱，她的后背那么挺拔，她的臀部……那么丰满圆润，她的腿那么修长……走起路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韵致……

    这就是华星灿最后一次铭刻在他脑海的模样。

    时间就这样随着书页被一页一页地翻过。

    章嘉泽的成绩，依然像他故乡的高山一样挺拔屹立。

    他当之无愧的，再次成为老师心目中重点名牌大学的重点培养对象。

    不知道不觉，中秋节到了，学校放了两天假。

    那一天，章嘉泽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然后缓缓地朝市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场走去。

    在百货商场的柜台前，他从兜里摸出厚厚的一打人民币，指着一块精致的运动手表，对惊讶不已的售货员说：

    “麻烦你把这个给我包一下，要礼品包装的那种。”

    售票员接过他递过去的厚厚的一沓人民币，清点了半天，刚好318元整。

    那些人民币已显得十分陈旧，售货员小姐皱着眉头，以极快的速度将包裹好的手表递给了他。

    章嘉泽在玫瑰广场转悠了几圈，他希望那个熟悉的影子能够意外地在这里出现。

    可是没有。

    然后他又赶到汽车站，用兜里最后的十多块钱，买了去江南中学的车票。

    一路打听，终于打听到华星灿所在的班级。

    她还在江南中学读书，章嘉泽悬挂已久的疑问终于画上了句号。

    “你见着一个叫华星灿的同学了吗？她去了哪里？”章嘉泽逢人就问。

    “她回家了，中秋节不是放假了吗？”一个女生好奇地打量着他，回答道。

    章嘉泽本想让这个女生将手里的这份礼物转交给她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亲手交给她比较合适。

    然后他来到长途汽车站，售票员听说他没钱后，就白眼相向：没钱你还坐车？走路去吧！

    就这样，他沿着公路一路步行回到学校。

    一路上，他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其实他早该知道，今天的她，是不应该在学校度过的。

    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回到学校，已经是半夜了。

    而他，就这样饿了整整一天。

    他把那份对她的思念深深地，深深地藏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他要等到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再去找她，而且无论花费多少努力，无论走到哪里，也要把她找到。

    他发疯一样地学习，赌气一样地学习，他近乎残酷地要求自己。

    他的成绩，令很多同学都望而生畏。

    他的成绩，令很多老师都肃然起敬。

    每一个老师，都以曾经教过这样一个学生而自豪。

    时间过得很快，冬去春来，转眼之间，又是阳春三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