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邀请
长平公主的目光在扫过梁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皱了皱细细得柳眉,然后她才看向钟晴说道:“晴漾,你怎么会在这里?前几天我召你进宫的时候,你也没对我提起过要出来踏青啊,早知道我就与你一道了。” 长平公主笑笑的说着,话里听着倒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只是随意的一问,可长平公主倒是随意了,而她身边那几位今天费尽了力气才能邀得长平公主一同来此的少女们,可就不是很高兴了。 这几个簇拥在了长平公主身边的人,可都不是小角色,其中甚至都还有几位当权国公爷的女儿们,这几位身份不俗,在一听到长平公主对着钟晴如此说话之后,她们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公主殿下对钟jiejie真是好啊,想我们去请公主殿下是要费尽心思才终于盼得公主殿下出宫一游,但钟jiejie却被殿下一直惦记着,真是羡煞旁人呢!啊,不过钟jiejie今天怎么会没去邀请公主殿下一起过来,反而是与” 钟晴在建安里也算是长袖善舞的那一类贵族子女了,帝京中的贵女们不认识她的还真是不多,但梁媗可就恰恰相反了。 就算最近她参加的宴会比起以前来说,实在是算已经增加不少了,可能够一睹梁家三小姐的庐山真面目的人却还是很少的,像如今簇拥在了长平公主身边的这几位,就对梁媗眼生得很呐! 一番话说下来,对着钟晴也是夹枪带棒的,直说她放着长平公主这尊贵不凡的公主殿下不去邀请,反而是去巴结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简直就是愚蠢。 而且甚至于,这几位贵女的话里还夹杂着另外一番意思,那就是说在钟晴的心里,长平公主还不如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来得重要。 这心思可就是有些狠辣了,她们明显就是要在长平公主的心里插入一根针,想让得钟晴在长平公主面前再不能如此的有分量。毕竟嘛,钟晴与祁玚的婚事如今可是板上钉钉的,而吏部之中有大员被牵涉进了文州贪墨巨案中的事,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机密。 因此这会儿,这几位贵女们就都想趁机给钟晴多下几个绊子,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就也都集中到了钟晴和梁媗的身上。 “哦,看来你们是不知道的啊,这位可就是大名鼎鼎的梁家三小姐呢。”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就是,为其他人介绍了梁媗的不是钟晴,竟是长平公主,她看着梁媗,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下子,所有人却都在一瞬间内全石化了般的僵在原地,包括刚刚开口对钟晴冷嘲热讽的那几位,现下全是瞠大了眼的看向梁媗,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模样也瞬间就消失了,“梁家三小姐”这五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怕是再没人能比现下的这些人知道得更清楚不过了。 刚刚还在对着钟晴冷嘲热讽的那几位国公家的小姐,此时更是人人都立即变得是一脸土色,在望向了梁媗和钟晴时,肩膀还很轻地微微瑟缩了一下。 “鼎鼎大名可当不上,公主殿下谬赞了。”但现下不管是梁媗还是钟晴,却都没人再注意那几位大小姐了,她们的视线都投向了中心方向。 尤其是梁媗,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越过她们,梁媗直接就回望向了长平公主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面上虽还是静静地笑着,但心里却是十分纳闷的,心说这长平公主对自己到底是怎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她们两人根本就没怎么交集过,想要结仇也压根没机会啊,她到底是对这位长平公主做了什么,能让得她记恨自己这么长的时间还念念不忘的?这未免也有些太“长情”了吧。 梁媗看着长平公主,心下是无解得很,但长平公主看向梁媗时,心底却是直恨得牙痒痒,可又偏偏因了彼此的身份,什么都不能做。 这样憋屈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因而长平公主也只能在嘴上找找平衡感了,她看着梁媗就又是一笑,“梁三小姐的名气有多大,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你们今天能一睹真容,着实是福气不小呢,平时旁人想要拜见梁三小姐,那基本是连镇东大将军府的门都进不去的,你们现在还不赶紧过来见过梁三小姐。” 这番话,长平公主说得倒是语气极其的平淡,可话里那意思却是怎么听都不对劲,要是谁敢在这个时候真站了出来给梁媗见礼的话,那才真是蠢人了。 而幸好的就是,现下能在这里的人中,还就没一个是真得蠢笨的。 可现场却也在一时之间内就立即安静了下来,梁媗与长平公主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气氛,只要是眼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而这两个偏偏还是谁也不能惹的那种。 一个是梁家嫡女,一个是文帝最宠爱的长平公主,这两人不管是得罪了哪个,现场的人里都没谁能扛得住的,尤其是前两天才在庆国公府里发生的事,和那早就被远嫁出了建安,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踏上帝京土地的周家二小姐,有这个前车之鉴在旁,这里的人是就连喘气的声音也不敢大一点,深怕引起了那两位中,任何一人的注意。 场面顿时就死寂了下来,所有人虽然还是都在笑着,但除了梁媗和长平公主外,其他人的笑容都难看僵硬得很,包括钟晴在内。 钟晴看着此时正互相对视的梁媗和长平公主,手里的锦帕早就绞得紧的不能再紧了,她今天约梁媗出来,可是没料到会遇见长平公主的。 再说了,在建安之内,最了解长平公主的人中,钟晴算是其一了,她对于长平公主不喜出宫的性格真是再了解不过了,如果就连中秋佳节的灯会长平公主也不是那么愿意出宫的话,那这不过就是小小的一个南浦香节的郊外踏青,长平公主又怎么会来呢? 钟晴原先没有和长平公主提起此事,原本就是料定了长平公主不会愿意来的。 但谁知竟会在这儿碰见,这一个峰回路转,转得是让钟晴有些措手不及的。 更何况钟晴是知道长平公主得性格的,更知道她的脾气,若她对一个人有敌意,那这就只会是一件长长久久的事情,“固执己见”这四个字用在长平公主的身上,真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而现下,长平公主对其有敌意的人,这儿就有一个,梁媗。 长平公主对梁媗的敌意到底是怎么来的,不只梁媗本人有些莫名其妙,就连钟晴这个号称长平公主最交心的好友,到了现在也是一头雾水的,对此钟晴也不是没向长平公主询问过,但长平公主却一直都是一句话就敷衍过去,压根没有要细说的意思,最后钟晴也只好闭口不提了。 可越是这样,对于长平公主和梁媗之间的不对盘,钟晴也就毫无办法。 就像现在这般,眼看着两人这样斗鸡一般的在对视着,但钟晴却也是不敢随意开口的,就怕哪里说错了,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一般,让得这两个背后权势惊人的女孩当场怒发冲冠起来。 到时这场就不是那么好收的了,而且现下这里在场的人怕也是要被全都牵连进去的,包括钟晴自己。因此当下所有人都不敢擅自开口打破这个看似平静的局面,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看看梁媗,又再看看长平公主。 “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 就在其他人都是越来越僵硬时,长平公主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却忽然在她身边低语了几句,长平公主一愣,其后忽然对着梁媗就是一笑,“三小姐,自汉水边一别之后,今天又在这儿巧遇,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梁媗眉眼不动,“能被长平公主说予有缘,是我的荣幸。” “梁三小姐客气了,对了,在南浦香节后我欲在宫里举行一个赏花宴,梁三小姐肯赏脸赴宴吗?” 梁媗没料到长平公主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黛色月眉微微地挑了一挑,梁媗看看长平公主、又看了看周围为数不少的“看客”,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起来,但最后还是回以一笑,点头道:“长平公主亲自开口相邀,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到时必定准时赴宴。”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一时之间,长平公主笑得越发顾盼生辉,她看着梁媗,脸上也全是志得意满之色。 反倒是梁媗,她看着长平公主,笑容还是一样微微的带着些木讷和顽愚之色,但当它们落在了长平公主的眼里时,却让得长平公主志得意满的脸色就是一顿,然后在旁边的嬷嬷和女官们得连续低声催促下,最终长平公主也只是恨恨地瞪了梁媗一眼之后,就拉起钟晴走到了一旁去说悄悄话了。 “晴漾,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开口,长平公主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钟晴听后却反而放心了,以长平公主的脾气,她能对自己表达不满就是还没有想疏远她的意思,钟晴就苦笑道:“公主殿下啊,我这不是遵循你的意思吗,仲秋过后,公主殿下你可是对我说了的,以后这种庆典不用再和你说了。” 长平公主就皱眉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这个“她”指的当然就是梁媗了,钟晴自然也懂,她迟疑了一会儿后,忽然就说道:“公主殿下,想必也你也知道最近文州的贪墨案了吧。” 长平公主点头,虽然不懂这个时候钟晴突然提这件事干什么,但她还是回道:“自然知道,前两天我不是还为你去向沛王叔打听过消息了吗?” 长平公主说的沛王叔,乃是沛王祁德,他便是这次被文帝任命,全权负责文州贪墨赈灾粮饷一案的调查人,而长平公主受了钟晴的请托,在前两天沛王进宫向文帝汇报目前文州案的进展时,长平公主在无意碰见后,便顺便为钟晴问了一句,但结果不言而喻。 这可是目前连文帝也注目着的案子,沛王又怎么可能因为长平公主的随口一问就对她泄露案情的? 结果长平公主也不过就是对钟晴来了一句爱莫能助罢了。 可尽管如此,钟晴对长平公主还是非常感激的,而长平公主对于钟尚书被牵连进了文州之案中的事情,也是知道了的,此时就听钟晴叹息了一声说道:“最近我们家因了文州案这事,是举族上下都忧心忡忡,我娘亲更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但凡有一点能对我父亲有利的事情和消息,我娘亲都是不会放过的。” 剩下的话,钟晴就没再多说什么了,但长平公主在怔了一怔后,却立刻就懂了。 梁媗是梁思玄和沈明月唯一的嫡女,身份不俗,要是钟晴能和梁媗搞好关系,那自然就是等同于能在梁思玄和沈明月的面前说上话。 这样通天的关系,不管是谁也不会放过的,更遑论如今的钟家?那钟夫人会对钟晴下些什么指示,也就不难猜测了,聪明如长平公主之辈,她又怎么不会想到? 只是若在平常时间,长平公主还可以耍横娇蛮的命令钟晴不许多与梁媗来往,但在这个时候,在钟家有麻烦的这个时候,她实在是说不出这些话来。最起码,长平公主对于钟晴,还是看重的。 心下沉吟了好一会儿之后,长平公主才又对钟晴说道:“钟尚书的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横竖以钟尚书的为人,父皇也还是知晓的,他只要与文州之案没有关系,那想必最后也不会有事的。今天宫里还有事情,我得赶紧回去了,改日我再召你进宫细谈吧。” “是,多谢公主殿下宽宥。” 钟晴在心底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虽说她讲的也不是谎话,但始终就怕长平公主会心里不舒服,揪着不放。这下听她这么说,钟晴才是真的放心了。 两人就又再说了几句话之后,长平公主便在宫女和禁军们的簇拥下,向着另一边停着白玉嵌红珊的百鸟朝凤珠车走去,也没有再和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你没事吧?晴漾。”待得长平公主离开后,钟晴就向着梁媗走来了,只是看着她那微沉的脸色,梁媗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没事。”钟晴对梁媗勉强笑了笑,然后才叹息道:“这次真是不巧。” 梁媗也苦笑道:“是啊,真是不巧,这下一来,看来不久后长平公主的赏花宴,我们还得一同去赴宴了呢。” 本来都已经是打定主意不会去参加长平公主的宴会了,但刚刚长平公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发出邀请,要是她不应,长平公主就能拿到她不少口实了。这种前面是狼后面是虎的进退维谷的局面,着实是让梁媗不喜,可却也没其他办法。 长平公主这明显就是在给她下套,而她还不得不往里面跳。若是只有她们两人在,那梁媗倒还真是不惧长平公主的,可一旦周围有这么多的证人在场,梁媗的顾虑可就很多了。 唉 心里又再长叹了一声,梁媗的面色就不怎么好了,钟晴见状也心知她在不悦什么,当下也只好安慰道:“那就是一个平常的赏花宴罢了,到时会去的人也不多,与你相熟的就更不多了,甚至几乎都没有,你不用太过担心的。” 钟晴本来是要安慰梁媗的,但说到最后,竟然自己先笑出了声来。 是啊,其实梁媗也不用太担心的,她在建安虽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那纯粹说得就是她的名字,但见过真人的却是十根手指就能数过来了,只要没人声张,到时甚至都没人能认出梁媗来也说不定呢。 想着想着,钟晴都要笑出声来了,梁媗却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说风凉话啊。” 钟晴笑道:“我这不是风凉话,是事实。” 钟晴逗着梁媗说了一会儿的玩笑话,最后让得梁媗也能暂时放下了这件烦心事。两人今天原本是要来这儿踏青的,但没想到会碰见长平公主,这一时间也没什么踏青的心情了,两人在小河边随便走了两圈,又在花树上系上彩丝,写上一些寄语,望能家人平安之类的后,梁媗和钟晴也就没什么心思再在这儿游玩了,两人都一起打道回府。 路上,梁媗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长平公主向来对孟太妃甚是濡慕,不管什么都要先把孟太妃考虑在前面,那到时她举办的赏花宴上,会邀请楚孤吗? 梁媗怔了一会儿后,就不禁哑然失笑了,这根本就是不用多想的事啊! 南浦香节终于到了,在这一天的早晨刚刚降临时,镇东大将军府里就已经忙成了一片,南兰溪畔之中更是有管事婆子们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着,把每一项的准备都一一来对沈氏汇报,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而今天的小云曛也很热闹,但却不是因了梁媗也和沈氏一般的在今天梁府要举行的宴会而准备忙碌,小云曛现下热闹的理由则是,因为今天沈氏会很忙,所以梁雍被沈氏派人送到了这儿,由梁媗全权负责照看这只已经完全恢复了活蹦乱跳的小老虎,不许他去打扰沈氏。 “jiejie、jiejie,你看这个,这是和娘亲院里的那几盆菊花一般,是叫雾照对吧?好漂亮啊。” “天!雍儿,快放下!” 梁雍此时正一脸纯真无邪的捧起了一盆再妗贵不过的雾照,感叹的向梁媗询问着,是不是和南兰溪畔里的那几盆是一模一样的时,梁媗却脸色大变的一面快步地跑到了梁雍身边,一面伸手就把那小胖手上摇摇欲坠的雾照花给解救了下来。 天啊,这可是她从娘亲那儿千方百计、都不知道许下了多少保证,才又再一次获得的花株,要是这次它们又被她给弄死了,那估计娘亲这辈子都再不会把她珍稀的那些花草给自己了。 梁媗虽不怎么擅长拨弄花花草草的,但却不妨碍她喜欢它们啊,更何况这小老虎手上,那刚刚差点摔毁的这盆雾照,可也是她精心照顾许久的了,怎么能任由这小老虎把它摔了。 梁媗小心翼翼的检查着雾照花的根根叶叶的,就怕它们有一丝的裂痕,但梁媗身边的那只小老虎此时却就不高兴了。 “jiejie你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梁媗一顿,然后就好笑的低头看去,明明是这只小老虎差点就把她的雾照花给砸了,然后娘亲就会怪罪于她,可这小老虎居然还反咬一口,说是她偏心了?清灵的琥珀色眸子,泛着好气又好笑的清澈光芒,直勾勾的就瞪着那张气鼓鼓的小胖脸。 “jiejie你就是偏心,居然为了这盆好看的花,对我发脾气。”不过面对着梁媗的瞪视,梁雍却是毫不气妥的继续控诉着,惹得梁媗差点没绷住的笑出了声。 “哦,原来我这样就是对你发脾气了啊。”梁媗忽然把手中的雾照花递给了旁边的青茼,转头面向了梁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梁媗就倏地伸手捏住了那又软又嫩的小胖脸,左右拉扯。 “雍儿啊,看来是我好久没有对你发火了呢,所以你都忘了,我发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对吧?” 梁媗皮笑rou不笑的就捏住了梁雍的脸颊,手上的力气也拿捏得很好,既不让这小老虎觉得太疼,可也让他不能掰开她的手,梁媗就忍住笑的看着那张精致俊秀的小胖脸,在她的手中渐渐变成了一只小包子。 “jiejie、jiejie,你欺负人。” “哎呀,我这下又变成欺负人了啊,可刚刚你不还是说我是在对你发脾气吗?” “呃”梁雍一滞,半晌后小嘴支支吾吾的嘟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忽然上前一步的赖住了梁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