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老奴
灵姬搂着端木凝蕊睡了一会儿，梆打三更时便醒了。起身看到哑叔站在门边，将门拉开一道缝，专注地看着外面。 灵姬走到近前，伸手拍了下哑叔。哑叔回头，灵姬比了个睡觉的样子，哑叔点了下头，走到桌边伏在桌上。灵姬站到了门边。 客栈里出第一声动静时，灵姬到床前摇醒了端木凝蕊。灵姬动时，哑叔醒了过来，示意灵姬休息一会儿。灵姬点头，哑叔陪着端木凝蕊站到了门边。 韩晨起得很早，按日子算，今日到了郑大可运货的日子。齐阳的细作一直没有回报，那便说明文王没有动作。韩晨问自己，难道是自己想错了？难道文王没有派人盯着郑大可？但无论如何，今日都要派人往官道上去查探的。 见窗外天色亮了，韩晨出来，敲了敲两名金衣卫的门。门立刻打开，两名金衣卫走了出来。韩晨是不会在客栈吃早饭的，而且今日也没什么胃口。于是带着两人向客栈大门走去。 端木凝蕊轻咳了一声，灵姬连忙到了门边，哑叔让在一旁。灵姬透过门缝，看到了三人的背影。待三人出门后，灵姬轻声说道：“退房，今夜动手。” 文帅又是一夜没睡好，心里惦记着凝蕊和灵姬。文帅不怕金衣卫，只怕玉宵门会暗算！天不亮就醒了，他一醒，碧竹便跟着起来，穿衣洗漱，给他收拾好，天色也渐亮了。 到了厅房，见当值的丫头已经烧好了水。文帅笑道：“起这样早啊，孤这两日心乱，倒是难为了你们，将茶泡好，便回去歇吧，到辰时再来。” 丫头福身答应，泡了茶送到案头，然后退了出去。 文帅坐在案前静静地思索。一方面在想，杀了韩晨之后，仲孙祈平会有什么反应？另一方面又想，若是倾兵而战，会有什么后果。再有，自岳青回去后，玉宵门迟迟没有动静，为什么？ 是玉宵门放弃了？还是怕了他这个文王？又或是忙着篡夺中原的江山？还是又安排下了什么圈套诡计？ 争天下也好，做文王也罢。文帅心底深处，只愿岁月静好，亲友平安。然而，正如那句俗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份对平静日子的期许，只能深埋在心底深处，甚至不敢对人言明。 方到辰时，当值军兵来报：“禀文王，门外来人，自称是中原俅能俅大人的家奴，求见文王。” 文帅心里一惊，别是老丈人挂了吧！要是俅能死了，那可就只剩下桃儿爹，这个拿不出手的老丈人了…… “快请！”文帅略有些激动。 军兵微抬头看了一眼，踌躇着问道：“属下多嘴，敢问文王护卫何在？” 文帅猛然警觉，连忙唤道：“暗营卫。” 前门后门，应声进来四人。那军兵抱拳道：“属下去传来人。” “且慢。”文帅唤住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军兵答道：“回文王，属下卢越，青川府人士。” 文帅嘴角露出微笑：“是武科状元。好，你先去传人吧。” 卢越退了出去，文帅心思一动，命一名暗营卫，速传当日随玉荷去往中原的十夫长来见。 片刻后，卢越引着一名老者进来。那老者五十岁开外，头发花白，静面无须，背略有些驼。卢越抱拳道：“禀文王，来人传到。” 老者向上拱手道：“小老儿拜见文王。” “免。”文帅抢在他下跪前便阻住，说道：“老人家请坐吧。” “谢文王。”老者坐到一旁，垂着头说道：“小老儿是俅大人的家仆，奉俅大人之命，来给文王传话。” 文帅微笑，心里却觉得奇怪，俅能怎么会让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千里跋涉赶来传话？但这个疑问，文帅暂时压在心里，只说道：“老人家请讲。” 老者抬起头看了文帅一眼，又低下头，说道：“姑爷，恕老奴僭越，是否允老奴见我家小姐一面？” 文帅一笑，话说得这样亲近，就是想进后宅了。文帅说道：“老人家，你家小姐尚未起身，先喝杯茶可好？” 老者垂头应道：“谢姑爷。” 当值丫头连忙送上茶来。文帅转头对一名暗营卫说道：“让红衣卫去看看，王贤妃是否起身。” 暗营卫会意，转身到后门传令，命红衣卫至王贤妃房中护卫。 又过一会儿，当初去中原接俅能的十夫长来到，进来后向文帅抱拳，随即目光投向老者，仔细辨认之后，走到文帅身边站立。 文帅确定了老者身份，便问道：“王贤妃起身了吗？” 传令的暗营卫答道：“回文王，王贤妃起身了。” 文帅站了起来，微笑道：“老人家，请随我来。” 听说义父派了人来，而且要见自己，俅燕回也是心里打鼓。等了一刻，听外面有了脚步声，便从里屋出来，坐到了中堂里。 文帅引着老者进来，俅燕回站了起来。老者向俅燕回拱手躬身道：“老奴苗胜，给小姐请安。” 俅燕回微微倾身，微举手虚托道：“苗伯不必拘礼，快坐吧。” 三人落了座，碧竹送上茶点，然后退了出去，两名红衣卫贴着俅燕回站到了身后。 苗胜看了看俅燕回身后的两名女童，又将目光转向文帅，问道：“姑爷，这两个娃娃可信？” 文帅微笑点头，答道：“苗伯无须多虑。” 苗胜垂下眼帘，片刻后将两手合在一处举起来，向两名红衣卫说道：“娃娃，身上带着镣铐没有？将老奴锁上，然后下去候着。” 文帅微一皱眉，知道苗胜必是有极为隐密之事要讲。俅燕回虽觉不妥，但相公的安危胜于一切虚礼。当下侧目于文帅，微微点了下头。文帅向两名红衣卫点头，两名红衣卫一左一右到了苗胜身边，一人从腰间取出蚕丝锁，另一人将苗胜两臂反剪。两人手脚麻利，片刻间将苗胜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待两人退出房去，文帅微笑道：“委屈苗伯了。” 苗胜应道：“哪里话，应该的。姑爷，小姐。老爷命我来，转告你们一件事。玉宵门门主段靖卓，找过老爷了。给老爷留了话，说可以不要灵姬姑娘，甚至可以助姑爷夺下竺南。只要老爷尽力服侍小皇子。” 文帅与俅燕回对视一眼，自然明白这个‘小皇子’指的定是段靖卓的儿子。苗胜接着说道：“老爷叮嘱，此时中原朝局大乱，段门主无暇顾及姑爷和灵姬姑娘。但若是有朝一日，小皇子承继大统，只怕段门主会食言。因此，老爷请姑爷早做打算。” 文帅点头应道：“是，小婿自会提早安排。” 苗胜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前次老爷请玉荷公主带回的物件，姑爷一定要放在心上。” 文帅神色一暗，说道：“玉荷……被玉宵门害死了。” 苗胜愕然，但随即说道：“老奴多嘴了。” 俅燕回问道：“苗伯，父亲可有话对我说？” 苗胜答道：“有。老爷集纂了千方药典，老奴已然默记了下来，老奴口述，小姐执笔。” 俅燕回微微一怔，苗胜说道：“老爷对老奴说了，小姐这里已经有药典和毒经。但这千方药典，是老爷多年来的心血汇集。段门主之所以不敢动老爷，一个缘由是段门主自己不方便服侍万贵妃与小皇子，另一个更为重要的缘由，便是想要这千方药典。段门主虽然武功医术皆属上乘，但多年来想的只是争名逐利，更不像老爷这样醉心于医术，是以老爷集纂的千方药典，要比段门主所著的药典和毒经，更为精道。” 文帅微有些迟疑，默述药典，又是所谓的‘千方’，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写完的。就这样绑着？不合适。可不这样绑着，苗胜肯定也不让红衣卫近身，虽然苗胜话里没有可疑之处，但终归是不放心。 苗胜看文帅脸色有异，笑道：“姑爷，老奴给小姐复述时，就这样绑着便好。姑爷不必过意不去，实则姑爷疑心老奴是对的。老奴本是一名江洋大盗，失了手被捕神打成重伤，幸遇老爷救了老奴一条性命，但武功却因此而废了。唉……与老爷一别十八载，此次老爷回返中原，找到了老奴，所幸老奴还活着，还能有机会报答老爷。” 文帅与俅燕回相视愕然，但随即又释然。俅能本就是玉宵门弟子，也属江湖人物。结识江洋大盗，本不稀奇。 俅燕回抿嘴沉吟，苗胜说默记下了千方药典，可这是药典呀！错上一字都可能会出大纰漏。但若直言此意，又怕寒了苗胜的心。 苗胜见两人都不说话，又见俅燕回抿着嘴，便笑道：“小姐，你写上几页纸，随便写，不必成句。然后拿给老奴看。” 俅燕回眼中一亮，莫不是有过目不忘之能！于是到案前写了三页，约有百余字。随后拿到苗胜眼前。苗胜只扫了一眼便说道：“这页看好了，记下了，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