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罹难
文帅将苗胜来传话的事说了，灵姬微笑道：“那便好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文帅知道她是有意敷衍，只为让他宽心，便说道：“我知道段靖卓总有一日会食言，只是，眼下倒不必提着心过日子了。” 灵姬微笑，看着他点了点头，以她对门主的了解，应该不会因为害怕儿子的事大白于天下，便做出如此大的让步。至于千方药典，玉宵门本就有药典和毒经，多其不多，少其不少。门主怎么会如此在意？ 而端木凝蕊，自那夜杀了韩晨之后，便一直略有些消沉，回到王府也是如此。灵姬与文帅说完了话，她便跟着灵姬要回后宅，文帅唤住她：“凝蕊，我有话问你。” 灵姬一笑，转身走了。端木凝蕊返身走回文帅身边坐下，垂着眼帘。哑叔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屏风后面。 文帅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又生灵姬的气了？” 端木凝蕊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答道：“没有。我只是在想，要如何历练，才能像灵jiejie那样。” 文帅失笑道：“何必非要像别人一样，你是我大周的长公主，原本这样的事，也不该你去做的。” 端木凝蕊抿了抿嘴唇，看着他说道：“不必在意，你知道的，过两天我就想通了。文哥哥，跟你说件事。前些日子灵jiejie去陈大人家，醉音请托灵jiejie，为陈大人和可芯姐说合。你觉得此事如何？” 文帅笑道：“那你该去问可芯呀。” “好。”端木凝蕊笑着站起来，说道：“我去问问可芯姐。” 文帅一愣，见她转身离去，这才明白，原来她不想跟自己说话，只是找个借口好离开。文帅微笑摇头，女孩子长大了，心思更难猜了…… 门外军兵来报：“禀文王，虎威镖局总镖头求见。” 文帅说道：“快请。” 片刻后总镖头进来，脸色沉重，抱拳道：“文王。” 文帅心知有事，说道：“不必多礼，坐下说。” 总镖头谢了座，坐下后先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青林遇害了。” 见文帅一脸茫然，总镖头连忙解释道：“就是陈镖头。” 文帅猝然一惊，心口一阵抽痛。陈镖头死了！自打虎威镖局迁回齐阳，文帅见过陈镖头几次，但每次陈镖头都是诚惶诚恐的样子。文帅知道他心里怕，当初逃难时遇到他，便知道他有意退隐。 而今自己称了王，又与朝廷对抗，陈镖头当然会害怕。因此，见过几次后，文帅不但打消了给陈镖头封官的念头，还决定以后少见面，只逢年过节，让陈柯代为去问候。 可万没想到！陈镖头竟然遇害了…… 陈镖头于文帅而言，无异于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当初若不是陈镖头，莫说今日称王称孤，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要两说！ 文帅咬牙问道：“怎么回事？” 总镖头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两日前，陈家弟妹来找我。说青林应了郑大可，护着他的家人去南道府。但去了多日未见回来。陈家弟妹心里慌乱，求我差人去看看。我便让人往南道府去寻。结果……唉……在途中的大车店，距齐阳一日路程，找到了青林的遗体，店也被一把火烧了。” 文帅闭上了眼睛，用手指搓捏着额头，自己当时一念之仁，放走了郑大可，竟然因此而害了陈大哥！早知今日，当时便该命人将郑大可抓起来，该问罪问罪，该法办法办。 文帅压下心中的悲恸，问道：“老哥哥，可查出什么端倪？” 总镖头微微摇头，答道：“大车店烧成了白地，尸骨烧成了焦炭，若不是寻到青林的佩刀，也不敢做准便是青林。” 文帅心里又生出一丝侥幸，或许陈大哥没死。只是受了伤，逃掉了，或是被人救了。但文帅也知道，这个念头太不切实际了。要是还活着，这么多天了，即便伤重，也早该回家了。 文帅问道：“事发之地可曾动过？” 总镖头答道：“只装殓了青林的尸骨，画了图影。我已派人守在那里，只待文王验看。” “好。”文帅点头，不愧是走镖的，常与绿林和官府打交道，知道要保护案发现场。于是向外唤道：“来人。” 军兵进来，抱拳道：“在。” “速召陈柯来见。” “是。”军兵领命而去，总镖头起身抱拳道：“文王，我去青林家看看，帮着料理后事。” 文帅也站了起来，说道：“老哥哥稍待，我交代了陈柯，咱们一道去。” 总镖头劝道：“文王就不要去了。毕竟青林只是寻常百姓，文王若去，反倒令陈家母女难堪。” 文帅垂目点头，也是，人都死了，这会儿去又有什么用？再让不知底细的人说三道四，陈家孤儿寡母的，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于是说道：“那便拜托老哥哥了，如有所需，只管来找我。” “文王放心吧，我理会得。” 总镖头离开后不久，陈柯来到。听闻陈镖头遇害，也是满面悲痛。文帅说道：“你曾是捕头，查案的事你在行。陈镖头的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陈柯抱拳道：“臣，必不负文王所命！” 吃晚饭的时候，文帅把陈镖头遇害的事说了。除了锦杏外，所有人都面色沉暗。曲问兰劝慰道：“相公节哀，常言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往后好生待陈家母女便是了。” 桃儿也说道：“陈大人是捕头出身，定能查出凶手，为陈镖头报仇。” “是呀，相公莫要过于伤怀。”俅燕回虽然知道此案难查，但总是先劝慰了相公再说。 端木凝蕊垂着目光，咬着筷子，俅燕回用胳膊肘轻碰了她一下，问道：“想什么呢？” 端木凝蕊回过神来，答道：“我在想，那日红衣卫回报，说佟南松在街市之上，曾说过若是惹急了他，便要将郑大可告个满门抄斩。后来我打了佟南松，他不能把我怎样，必然会迁怒郑大可。佟南松本为豪绅，也不是什么身家清白的人。会不会见郑大可携财逃遁，但起了谋财害命之心？” 文帅沉吟半晌，说道：“要有证据才行。” 锦杏微笑道：“先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有了端木凝蕊的提醒，好歹是有了个方向。吃过了饭，文帅便命暗营卫去盯着佟南松。并嘱咐，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找到证据！虽然只要确定了是佟南松所为，怎么着都能杀了他，但文帅还是希望这件事能法办，如此也好给陈家母女一个像样的交代。 两日之后，陈柯回来了。向文帅禀报道：“禀文王，陈镖头一事，不似盗匪所为。” 文帅微微点头，这也正合了凝蕊的猜测。问道：“怎讲？” 陈柯答道：“臣去事发地看过，被害之人皆被摆在了一处。若是盗匪所为，必不会有心如此安排。况且火起之处，正是被害者的尸身。想是被浇上了火油，而后点燃。此为隐匿罪证之举。” 文帅点头，说道：“凝蕊也说，那日佟南松于街市之上，曾扬言要告得郑大可满门抄斩。孤已命暗营卫暗中查探佟南松，此事，你盯牢便好。” 陈柯抱拳道：“是，臣去办。” 文帅又说道：“孤本想去陈镖头家祭拜，但总镖头说地位悬殊，孤若去了，怕会给陈家母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你代孤去看看吧，往后她们母女若有所需，你只管安排便是。” 陈柯应道：“是，臣……” 话还没有说完，灵姬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向文帅躬身道：“文王。” 文帅一皱眉，但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也只能由着她，总不能没名没分的，让她像一后三妃那样。因此淡淡答道：“有事吗？” 灵姬直起身，说道：“前次陈大人府上的如夫人提了一件事，属下得知陈大人今日在厅房，便来问一问。” 文帅知道是鲜于可芯的事，因为凝蕊提起过。便说道：“你问吧。” “谢文王。”灵姬看向陈柯，微笑道：“如夫人托我为陈大人说合，想让可芯公主下嫁于陈大人，不知陈大人意下如何？” 陈柯微一皱眉，醉音竟然背着他做这种安排，而灵姬居然当着文王的面问这事。这要如何回答？鲜于可芯再怎么说，名分定的也是永安公主，难道说不愿意吗？ 灵姬笑道：“陈大人若是除了醉音外，心里再无旁人，不妨便应下，若可芯公主垂青，也是一桩美事。若陈大人心中另有人选，也不妨明言，属下还未向可芯公主禀告。” 陈柯暗松了口气，好在灵姬办事稳妥。当下说道：“不瞒灵姑姑，陈镖头罹难前，曾有意将其女陈翘儿许配于我，如今陈镖头故去，于情于理，我都该照应翘儿与陈夫人。” 文帅哑然失笑，原来陈镖头只是面上推诿，实则底下却牵着陈柯。这样既不必为他文帅奔劳，又能得陈柯照拂。 灵姬牵了牵嘴角，说道：“既如此，那此事便作罢。只是属下奉劝陈大人，往后再若有什么事，不要瞒着如夫人，既然同床共枕，便该交心。” 陈柯皱眉，这件事陈镖头没有正式提过，所以还远没到要说与醉音知晓的地步。待要解释，却见灵姬向文帅躬身道：“文王，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