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城，江家暮雪1
这里还是那么的熟悉，十几年不见。冰桐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依然和儿时一样，吸引着我。 风轻轻的拂过我的脸庞，仿佛是在替整座冰桐山欢迎我的归来。 延着那条儿时熟悉的小路，没走多远，就看着那座熟悉的城池，青灰色的高高城门上挂着“古城”二字。 刹那间，一幕幕往事涌上心间。奈何万物因果，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毅然走了进去。 入眼的依旧是繁华的街市，来往的人群。而我却有沧海桑田之感 全因心境已然大不相同。这一次，我再也没有那种眷恋之心，一心想要早日完成我来人间的使命。 放眼望去，清晨的集市喧声鼎沸，人头趱动。 戏耍玩闹的孩童，吆喝叫卖的小贩，蜷缩街角的乞儿……一切都与蒹葭谷如此不同，繁容的同时也世态着。 在谷中，夜魅很多时候都是放任我自行修炼，更多时候都是我自己独自摸索，夜魅只是偶尔指点教导我。 清净的日子过久了，突然间的繁华入眼，竟令我有些无措，依稀间又有种新奇与向往。 正兀自出神，耳畔传来一声尖利且不和谐的叫嚷： “你个天杀的，就知道赌，家里的几亩田被你输了出去，你叫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去啊！” 寻声望去，一大着肚子的妇人迎面而来，手里还揪着一个男人，一路骂骂咧咧着。 “以后不去就是了，你倒是别恼我了，当心伤了孩子。”那男人没有反抗，哭丧着脸陪笑道。这么当街被这么揪着耳朵，众人围观，怕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吧。 “哇，好凶悍！”我惊叹出声。 “姑娘是外地人吧？”旁边一个大娘凑近我说道。 “嗯，是呀。”我笑道。 “这就难怪了。这张家媳妇经常会去赌场里拎自家男人，我们都见怪不怪了。”那大娘爽利的笑道。 “那怎么还这么多人围观啊？”我不解。 “还不都这样，事不关己图个热闹呗。”旁边一个年轻女子不屑的说，而后自己又忙着转过去津津有味的瞧着。 他们都好奇怪啊，还有赌场是干什么的，我暗自腹诽。 “你还知道孩子呢？啊？”妇人又狠狠地拧了拧男人的耳朵，咆哮道：“我能不气嘛！家里的值钱东西都叫你给赌了！老天要是长眼睛了最好叫你哪只手赌哪只手烂掉。让你不长进！” 那小妇人越说越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的当街哭嚎起来。 大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纷纷摇头叹息，中年人更有甚至指指点点，交头私语。还有些孩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都是望着被围在中间的二人。 我环顾一圈，围观人眼神里俱是轻蔑不屑，不知道是嘲笑男人的懦弱无能，还是轻藐妇人的跋扈泼辣。总之，人类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冷漠的。一个个抱着事不关己，己不cao心的看热闹心态，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真是没有同情心。”突然灵机一动，妇人在那当众诅咒发愿，一定是内心所想急于完成的夙愿。 那么，我结善缘的机会可不就来了嘛！ 念及此，我跑过去搀起痛哭的妇人，笑着流泪安慰道：“这位大嫂，我可以帮你啊。” “帮我？我男人……赌的……家徒四壁……了，还死……死性不改，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帮……我啊？别拿我……开心了！”妇人瞥了我一眼，没有止住哭啼，依旧哽咽着说。 “咳咳……你刚才不是诅咒发誓了吗？我就替天行道，了了你的心愿。”我清了清嗓子，大义凛然的说。 语音刚落，妇人就停止了哭嚎，困惑的望着我。 我未做停留，在一众围观人错愕的表情中，缓缓伸手结印，对着男人广袖一挥，他的右手立马以看得见的速度红肿溃烂。 紧接着，一声痛苦的凄厉嚎叫响彻云端。 所有的目光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下一辆华丽的马车，厚重繁复的帷幕后坐着两个妙龄女子。 而我傲然伫立街头，正等着众人膜拜与她的感谢。 方才还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了些，那妇人更是圆睁双眸，里面透着惊吓与恐慌，颤抖的指着我问道： “你……是……是妖？” “我当然是……”正想告诉她我是妖，可一想到这是人间，虽说夜魅临行前未嘱咐我不要暴露身份，可未免徒惹事端，到嘴边的话还是改了，“当然是人啦，只是学了点小法术而已。” 她闻言，又仔细的看了看我，放佛确定什么。 忽然，指着我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丫头，你把我男人怎么啦？” 我一怔：明明我如她所说的做了，她怎么反怪起我来了。 难道人类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吗？我应她所求，不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承受这指指点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了。 僵持不下，我只能再次用法术把那男人的手恢复如初。 本想离开，可是那妇人依旧不依不饶，跪坐到地上不顾形象的拽着我裙子下摆不放。 从没经历过这些的我，窘迫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着碧色罗裙，丫头打扮的姑娘走了过来。 “我家小姐说了，让你们拿着这些赎回田地。”先对着我略一屈身，又把一锭银子递给那名妇人。 “你家小姐？”妇人见到银子疑惑的松开我，回头张望，方看见那豪华的马车时，脸色立马就变了。 拽过看着自己手指发呆的男人，向着马车，双膝着地，两人深深跪了下去。 又端端正正的叩了三首，才道，“谢谢大小姐，惊扰了大小姐请恕罪。我们还能生活在太平盛世，人人感念将军恩德，我们怎么能在要江府接济呢。这银子可是万万使不得。”说着要把银子递还回去。 那丫头摇头浅笑，却不接过。 “保家卫国，本就是理所应当。家父故去多年，你们还能记得也算有心了，江暮雪在此谢过。不过，今日这银两你们一定要收着，因为这并非接济，而是赔礼。”一个好听的声音透过马车帘子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