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张志云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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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这大概是说人心莫测、世事难料。这其实不难理解。因为世上人太多，每个人的心事又不太一样，因而事情就复杂；事情复杂，因此就难以预料。个人如此，社会亦然。风雨如晦之时，往往是太平盛世的前夜；太平无事之日，却常常暗流汹涌、危机四伏。既然人心如此叵测、世事如此难料，世间就少不了随波逐流之人。福也好，祸也罢，谁能说得清呢？

    自从那日与庄淑静深入交谈之后，高一就打算静下心来复习，不再胡思乱想。谁知世事变幻，风云突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校园突然变得不那么安宁了。各种讲座、报告层出不穷，不同思想、观点激烈碰撞。张志云突然变得很兴奋，只要有讲座或报告，他就必然前去听讲。听完后，又必定要在寝室里宣讲一番。

    有一天，校园里贴出了海报，说是邀请了一位著名的学者来校作报告。张志云当然很兴奋，找到高一说：“你也去听一听吧，接收一下新思想。我们读书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了解世界，改造世界。你如果不了解最新的思想，就不了解人们对世界的新看法；不能了解世界，也就无法改造世界。”

    高一答应了。讲座是在夜晚举行的，慕名而来的人自然有很多，整个报告厅座无虚席。报告是由那位“老外”老师主持的，他先做了一个开场白，然后介绍了主讲人。接着便是主讲人登场亮相。在热烈的掌声中，那位主讲人登上讲台，说话倒显得很谦虚，也很诚恳。一阵谦虚之后，他便正式开始了他的报告。

    一直讲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他说：

    “各位朋友，各位青年才俊，我亲爱的同学们，

    启超先生曾经说过：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进步则中国进步。我今天还要对你们说，中国的希望寄托在你们的身上，寄托在你们这些勇于接受新思想、新挑战的年轻人的身上。我真诚的希望你们，拥抱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全新的国家。在此，我真诚地祈祷，让我们的民族如凤凰涅槃浴火新生。我拜托各位了！”

    说完，他双膝跪地，高举双手，泪流满面。全场顿时掌声雷动。

    走出报告厅，张志云依然兴奋异常。他对高一说：

    “怎么样？够震撼的吧！自古以来，我们的那些知识精英就肩负着人间道义，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他们舍生取义，甚至杀身求仁，延续着一个古老文明的血脉。”

    高一说：“精神虽可嘉，观点难苟同！”

    张志云吃惊地说：“什么意思？”

    高一说：“中医治病讲究调理，其用意在固本强体。本固则邪气不入，体强则百病自退。”

    张志云听后如一头雾水，他拉住高一还要细究，高一则笑着说：

    “不明就是明，不了就是了！何需多说？”

    说罢扬长而去，把张志云气得大骂不休。

    然而，让高一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张志云后来却突然得了一个怪病。

    刚开始时，大家还不觉得，只是感觉他整个人变得沉默不语的，整日里喜欢独坐一处胡思乱想。后来他倒是开口说话了，不说则已，一说则胡言乱语。大家这才感觉有问题，赶紧把他送到医院。但奇怪的是，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医生也说不出究竟。几个人正焦急之时，恰好旁边有位老中医经过。看见一群人焦急的样子，他便问了问情况。他得知缘由后，答应看看病人。

    老中医看了看张志云，然后说：

    “此病当是风邪入体，浊气缠身。古人云：风者百病之始也。时当春季，时寒时热，风邪便随风而入；饮食失调，食之不化，浊气沉降，便伤及脾胃；身体不适，则必思虑过度，故而郁结于心！此病当以调理为主。切记清心寡欲，顺应阴阳。如此当可痊愈。”

    张志云是回家调理的，高一和“眼镜”等人把他送回家，嘱咐几句后就准备回学校。看见他们要走，张志云便拉着高一和“眼镜”的手，哽咽着说：

    “我们几个同学数载，情谊非常，本想和各位一起努力，实现人生抱负，不想今日染病在身，恐怕要舍你们而去了！”

    高一和“眼镜”见他说的伤感，急忙安慰他。

    眼镜说：“张志云，你别这样说，不就是一点小毛病吗，不至于这样垂头丧气的吧？好好在家养病，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高一握着张志云的手说：“张兄，我们几个就数你知识广、见识深、思维活跃，如今怎么就想不开了呢？我知道你心高志大，但万不可一时糊涂。在家里安心养病，我们一定会来看望你的！”

    “眼睛”接着说：“等你的病好了，我一定请客，为你接风洗尘。到时，你和高一拿出过去的威风，敞开酒量，我们开怀畅饮！”

    提及往事，张志云笑了，他指着高一说：

    “你可不能忘记我！那天要不是我为你挺身而出，你可就要糟了！”

    高一说：“我怎么会忘记呢？你记得吧，我们还曾经在风雪中并肩作战，杀退了那几个毛贼呢！”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后，张志云说：“你们回去吧！记得来看我哈！”

    回到学校，高一和“眼镜”都感觉很失落，几天都无心说笑。一天夜里，高一刚睡下，就看见张志云来到了寝室。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他笑着说：“诸位好哇！我来给各位说一段顺口溜吧：辛酉日，戊辰时，风声起，日有食。”说罢就哈哈大笑。高一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就突然消失不见了。高一猛地惊醒了，才知道是一场梦，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地乱跳。睁开眼，只见窗外月白风清，一阵祥和安宁景象，心里就怪自己想多了，翻过身便又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刚吃过饭，噩耗就传来了：张志云自杀了！死时，他手里还揣着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