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飞天将军

    一头黑狼“嗖”地扑面过来，他举刀疾砍，不意那狼倏地人立，前爪凭空探长，撕掉他前胸的一块肌rou，血rou模糊。他来不及感觉到疼痛，那狼已将头一摇，脖子突然伸长，张开狰狞巨口，锋利地咬向他的心脏。

    “狼妖，果然是狼妖！”

    他冷汗冒出，大声呼叫！突然背后又是一痛，不由后仰，弯刀顺势横斩胸前。那狼一口落空，脑袋莫名其妙地被斩了下来，头身同时倒地，颈腔汩汩流血。

    “好小子，你找死！”

    那阴森的声音咬牙切齿，恼羞成怒中夹带着气急败坏，“嗖嗖”声中，数十只狼站直起来，目光寒冷地缓缓逼近。

    骆驼城的方向，远远传来马嘶声。

    汉子惊惧得睁大眼睛，心子都快停止跳动，他想奋勉挥刀，但手已抖得不听使唤，伤口更是火辣辣十分疼痛。只觉眼前青光缭绕，右臂一阵麻痹，便失去知觉，低头看时，上面笼罩一层碧绿的幽光。

    他潜意识地退步，全身猛地被勒紧，再想挣扎，疼痛刺骨，已被束缚在一张绿色光网里。那绿网的总纲线，被一只绿眼狼妖提在爪中。绿眼狼妖嘴噙冷笑，狰狞可怕。汉子脑中一片混沌，茫茫然不知所措。

    “喂！老兄，不带这么玩的吧？”小孩见情势急转，气得直跺脚，“你竟如此脓包！我还没提醒你，那个是狼妖的大头领，那个是二头领，三头领，它们与这些小狼狼相比，有什么特征，你怎么就……”

    “哼！不必费心了！”一只狼妖体形捷悍，傲里多尊，眼泛红芒，嘴噙冷笑，阴气逼人，“本座便是大头领，这位绿眼睛的，是二头领，那位蓝眼睛的，是老三！哼！你还想跟他说什么？”

    “嘿，你倒挺乖巧的。我还想在他面前显摆显摆有学问呢，不想叫你给抢先了！”小孩似有几分无奈，“好吧，既然如此，能不能再劳驾，跟他说说你们的四头领，五头领？”

    那蓝眼狼乍听，怒嚎一声，飞扑过去！小孩却纵声大笑，得意非凡。

    “老三，回来！”

    红眼狼截然发话，扑在空中的蓝眼狼硬生生刹身落地，噪子里怒吼哓哓，一步步倒退回去。

    “老三，这娃儿诡计多端，不必急着对付他，”红眼狼的声音愈发阴冷，“先把这个拿刀的草包解决了不迟！”

    群狼闻言，眼神齐聚到他们的俘虏上，贪婪地舐着嘴巴。

    “唉，你们要吃这个人呀？没关系，反正我和他非亲非故，非礼勿让，请诸位狼兄狼弟不必客气，尽管大快朵颐便是！”小孩满口掉文，蛮不在乎，“不过，这两枚内丹和谁有亲有故，可就难说了点。”他意味深长地笑叹，从怀中取出两枚桂圆大小的珠子来，一青一白，摊在手心。

    狼群顿时涨潮似的喧嚣沸腾，群情激愤，长嚎连连，中还夹杂着不少呜咽悲呜，但头领没有发号施令，谁也不敢私自向前。

    红眼狼强压撕碎人的愤恨，一字字地往外挤话，问道：“娃娃，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死我的两个兄弟，取了他们的内丹？”

    小孩面无惧色，一派顽皮，笑道：“我嘛，是……”他说到此，忽然手指远处，叫道：“你瞧，那是谁来了？”

    红眼狼耳音极灵，早知后面远有动静，此时不由转身一望，只见五匹马从茫茫沙际飞驰而来。

    那被掳的汉子神智略有镇定，在绿光网中瞧清远方飞驰的奔马，目光茫然之中突然一丝精亮，大喜过望，高声呼道：“阿里将军，快来救我——”

    那马上之人似乎怔了一怔，为首那人突然冲天而起，如一只雄鹰也似，翻入高空之中，扬形飞掠，眨眼之间，便驭风落至。那人叫道：“沙迪，是你吗？”

    “是我，是我！”汉子喜极而泣，“阿里将军，我奉族长之命，前去给你送信，不想半路遇到这些狼妖，他们……”

    不等沙迪说完，那将军眼神一厉，倏地高纵入空，掌中多了一口弯刀，精光厉闪，刀影变幻莫测，气势纵横。

    瞬间无数刀光织就的刃网漫天划下，杀意凌厉，密不可摧！群狼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血雨飞溅，尸横遍野，死了一大半。

    刺鼻的血腥味中人欲呕，一时间在沙漠中弥漫天来。

    “啊！”

    红眼狼反应不及，已见大祸，当真吃惊非已。族众眨眼损失一半，未见丝毫征兆，如此高手，如此残酷惨烈之景，怎能不叫它心跳欲狂！就在一怔之际，三道刀光破空而至，它急切蹿入空中，待落地时，更是撕心裂肺，惨呼失声：“二弟，三弟——”原来绿眼狼和蓝眼狼被刃光斩中，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将军衣袂飘风，急速降落，横刀一挥，斩破绿光网，拉出沙迪，反手朝后一斩，弧光精耀，刀意贯空如电，血光崩飞，余下狼卒一并死尽。

    一时间，整个沙漠中充斥满野狼的血腥味。

    “你——你是何人？”

    红眼狼眼睁睁地瞧着下属死亡殆尽，气急攻心，怒嚎长啸，前爪指甲陡长二寸，双爪如钩，冲向阿里。只见刀光一起，一阵惨号，红眼狼飞摔出去，再翻起时，一只前爪已生生截落，血如泉涌。他右爪倏地幻出一团红芒，氤氲左爪断处伤口，不刻，那伤口便血液凝固，不再流出。

    “咦？”

    那阿里将军眼见此一幕，不禁惊奇出声。见红眼狼止住血势，狂嚎一声，又欲冲上，他心中一动，起了怜惜之情，喝道：“慢着！”

    红眼狼微怔，嘶声怒叫：“干什么？难道你怕了吗？”

    精光倏闪即没，阿里刀还入鞘，微微轻叹：

    “我不是怕。此刻你还不明白，你打不过我吗？我爱惜你一身修炼，用功百年，有了如此功果，实在不易。若一朝折损，前功尽弃，我也殊为不忍。你走吧！你的这些族类，是我杀的，你若将来修炼有成，有十足的把握了，再来报仇，也不为迟。不必逞一时刚勇，丢了性命，叫人空叹！”

    红眼狼死死地盯紧阿里，说不出话来，眼前形势，确系如此。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惨号一声，又凄厉的朝天狂叫一番，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远方。

    马蹄声杂，随在阿里后面的那几名随从，纵马驰至。

    阿里检验沙迪的伤口，出指点xue止血，又拿药为他缚上，就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嘻嘻而笑：“不必这么麻烦，拿这内丹服下，不就很快长出肌rou来啦？”只见那小孩伸展手掌，有青、白两枚修行内丹泛起灵光。阿里意蕴深邃地打量小孩，心里微怔：“好眼熟的面孔，似曾相识！”

    小孩眼睛眨眨，也上下观察这位将军：只见他四十多岁模样，满腮的虬须，双目精光内蕴，白绸裹头，一身对襟白衫，显得精悍矫健，超群逸伦。

    小孩嬉皮笑脸，眉梢眼角闪露诡黠，阿里疑心大起，眼神逐渐犀利。

    小孩突地一跳，叫道：“糟糕！”飞步奔到绿眼狼的尸体旁，探掌如刀，直插入狼腹之中，鲜血淋漓地掏出一物，然后又插入蓝眼狼体中。突然侧面一股劲风刮脸如刀，不能呼吸。他“呀”的一声跳起三尺高，脸上火辣辣的疼，看清掌力拍袭的却是阿里，不禁怒道：“喂，你这是干什么？”

    阿里冷冷道：“你又在干什么？”小孩道：“取内丹呀！”又不管不顾地探掌下去，阿里右掌凌空疾拍，掌风疾厉，小孩又忍不住跳起闪避，叫道：“喂，我说这个什么将军，不要玩了，等狼尸冷却，内丹的灵气只怕散了！”

    阿里手快如电，抓住他的小小手腕，厉声喝道：“娃娃，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通晓内丹一事？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孩咧嘴叫道：“喂，你弄得人家好疼，我的腕骨都叫你捏碎了！”

    阿里一怔，手劲微微放松一点，不意那小腕滑如游鱼，瞬间脱出他的掌控。他出手再抓，倏地眼前五色迷离，一只尖喙疾啄而下，正中手背。这一下出其不意，啄了个鲜血淋淋，阿里惊得倒退两步，那小孩双臂一展，化作两只五彩大翅，烈火焰焰地一拍而下。

    阿里只觉炽火扑面，疾身飞退，饶是如此，身前的两缕头发已经烧焦。

    “凤彩翼！”

    阿里又惊又喜，顿时有了头绪，晃身如风，转到小孩身后，双掌捺压他的双肩，笑道：“小兄弟，好俊的修为！你是修仙之人吗？昭云郡主是你什么人？”

    小孩两肩被拿，挣扎不脱，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堂堂大将军，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里笑道：“我欺负你了吗？”双手轻轻一松，那小孩果然往前一冲，反手便是龙形两掌。阿里如影随形，又转到小孩身后，双掌不离双肩左右。那两掌轰轰击空，溅得对面尘沙漫天。

    “好强的掌力！”

    阿里笑眯眯称赞，忽觉一股奇异之力转动，微微有淡青晶光从小孩体内泛出，小孩变得若有若无，刹那便要消失。他对这逃遁的法门再熟不过，右手食、中二指迅速扣成一环，喝道：“唵！”无名指诀点向小孩后脑。那淡青晶光摇曳几下，如被风敛住似的，片刻便消隐在小孩躯体里了，小孩仍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阿里啧啧有声，夸道：“哟，练得不错嘛！还会‘仙遁’之法，小小年纪，不简单！”

    “放开我！放开我！”小孩挣脱不开，无计可施，只好大叫，“你大人欺负小孩，不算本事！”

    阿里笑道：“好，你告诉我你是谁，打哪儿来的，我便放了你，如何？”

    “哼！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只怕吓破了你的胆！”小孩嘴上仍然十分倔强。

    “怕破我的胆？”阿里玩味颇浓地瞧着，“阿里从小有个坏脾气，就爱叫人吓一吓。吓破了胆，我才觉得舒服。”

    “好个贱脾气！”小孩冷笑，嘴不留情，“好吧，既然你如此贱，那么我索性便大方一点，告诉你罢。区区不才，大名凤楼，小名凤阁。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大名，你以后要称呼我的小名，如若不然，我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后果很严重？”阿里听得哈哈大笑，觉得眼前小孩可爱之极，“好吧，那我便叫你小名，凤阁……凤哥？”一时反应过来，掌上微一用劲，捺得小孩筋麻如搐，难受之甚，哇哇大叫。

    “好小子，什么吓破我的胆，原来虚晃一枪，颠倒是为这个！小小年纪，便要我叫你哥哥。凤大哥，我这样叫，你觉得如何？”阿里不悦，脸色一沉。

    “轻点，轻点，你不叫我小名，便叫大名好了！凤楼可是我的真名儿，若有虚假，天打雷劈！”小孩十分委屈，眼泪几乎都要下来了，“你一个大男人，如此小气，叫人笑掉大牙！”

    阿里见他不似作伪，手劲略轻，笑道：“好吧，凤楼，那你告诉我，你是打哪儿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嘛——”凤楼眨眼，侧头作思索样，“我是从哪儿来的呢？我忘记了，得好好想想……”他偷偷瞄了阿里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中一突，又假意向西南方向望去。不料这一眼，却叫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大变：“糟糕，他们竟然追来啦！”

    阿里朝那西南天边望一眼，神情亦为之一凛。便在此际，凤楼乘阿里意识稍有懈怠，倏地一转身，逃出了他的掌控。

    西南角天际方向，远远一团乌云高空飞驰迅速，乌云里面，四个寒点若隐若现，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