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中秋良宵（二）
揆方、芷瑛、芷玥三人嬉笑着登上一只画舫，揆叙扶着珍格格登上另一只，只见芷瑛从先游走的的画舫纱帘后探出头，招手道：“冬郎！你们快来！” 容若扶着心芸的手，双双踏上最后一只舫。挑开纱帘，原来这画舫里同样摆着小几案，案上各类瓜果、点心，还有文房四宝。心芸不由赞他：“容哥哥真是思虑周全！” “容若此番费心安排，全为讨meimei欢心耳！”容若假意作揖道。 “好了，少来这油嘴滑舌！”心芸嘴上嗔怪，心里却美滋滋的。 二人刚坐在舫中，便听清远悠扬的笛声在湖上荡漾开来，那三名女子吹的笛声仿佛带人入了仙境般惬意。 心芸全然陶醉于美妙的音韵中，容若却在信手挥毫，写了片刻，将纸张递在她面前。心芸接在手中，看是一首题为《月惹》的诗： “田田荷叶舞流萤，月照伊人似玉清； 柳曳银辉织倩影，笛音暗寄可为凭？” 看着这诗，心芸便不由得想起他日后的那首《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这是他著名的一首哀词，是写给谢玉筠——他今生之最爱的吗？她呆呆地看着，无限遐想。 容若没有察觉到心芸的异常，催促道：“meimei和一首！” 心芸拿起笔来，慢慢写下一首《月兰》： “素襟缕缕兰馨入，谷径幽幽霁月凉； 百转离愁笛且婉，清辉满地夜难央！” 容若迫不及待地拿起她的诗稿，读罢微微蹙眉，轻叹一声：“meimei的诗总有淡淡的哀思，meimei的心意容若明白，容若岂不更比meimei忧心更甚？只是容若惟愿自己受尽苦楚，也不愿meimei愁绪伤身！” 看他又认真起来，心芸伸手抢过诗稿，故作傲娇地说：“谁用你受尽苦楚了？人家高兴着呢！这个不算，再作一首！”说着她将诗稿揉成团，扔在船板上。 “好好的诗，怎么就扔了？”容若忙捡起来，仔细将那页纸铺平、折好，收在怀里。 心芸又挥笔题了首，刚一搁笔，容若便抢去朗声念道： “《月痕》： 珠帘碎月撒石阶，翘首琼心怎忍别。 红豆寒凝秋夜露，为君抛尽盼相偕！” 容若笑道：“好个‘为君抛尽盼相偕’！”说着又要将这首纳入怀中。 情感流露太过直白，心芸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喂！还我！”她伸手便去抢诗稿。 容若自是不依，还嬉笑着说：“一换二，划算！”说完又将诗稿塞在他的袖子的榙裢里。 心芸绕过案几，揪着他的袖口依旧要抢，却不料画舫一阵晃动，她站立不稳，扑倒在容若怀里！容若趁机将她拥入怀抱，带着一丝得意问道：“还敢不敢再来抢？” 心芸当然不甘示弱，“嘘！”容若却忽然用手指比在她唇上，神秘兮兮地朝舱外张望。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舫头的吹笛乐姬、舫尾撑篙的小厮，正都侧首观望探寻这画舫忽然摇晃的原因。心芸忙不敢再动，向容若扮个了鬼脸。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惹得容若“嗤嗤”低笑，却反手将她搂得更紧！ 月满乾坤，水悠悠，笛清婉，人静好！ 正当他们安享这幸福一刻时，游湖之旅即将结束，三只画舫由不同方向驶回。心芸忙坐回原来的位置。画舫停到翠波亭旁，大家满是欢声笑语地回到亭中。 “大哥哥刚刚一帘黑幕使的障眼法，将我等都骗了过去，我们还以为天外飞乐呢！”芷瑛首当其冲，兴冲冲地发言。 “我早猜到是以黑幕遮着画舫，又突然掀开，画舫乍现！”揆方有些不屑地说。 “是是是！我家揆方比大哥哥聪明百倍！”芷瑛笑着捏了揆方rou嘟嘟的小脸，揆方“那是！”一声，自去品那些点心去了。 “月珍？”芷瑛又发现了新亮点：“《月珍》： 邀月共窗秋夜冷，胭脂浅露沁芳温； 凭栏幸取桃颜暖，一入幽帘一世珍。” 揆叙见手上诗稿被他的瑛jiejie抢去，脸上微微一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珍格格，珍格格仰着天真的笑脸，大方地应道：“适才正逢花好月圆，是她一时兴起，请揆叙哥哥作诗一首的！”说完顺手将诗稿抢回来，一边藏起来一边大声问容若：“容若哥哥，接下来有什么好玩的？有了梅花酿，该不会要行酒令？” 只见揆方拿来象牙牌令、筹令、占花令、拧酒令儿等嚷道：“行酒令，行酒令！她都等不急要喝那佳酿了！”众人均道好！ 容若说：“好！让我们定好今日酒令如何行，再开这陈年佳酿！” 众人都思索起来，如何让这酒令行得新颖。 大家正在冥想间，心芸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以前常玩儿接龙游戏，于是提议道：“今日，不如我们这样行酒令！” 众人忙问：“如何行” 心芸宣布规则：“先行令者做一诗句，从右向左传下去，其尾字是第二人诗句的首句，如有违令者，便是输家，便要罚酒！诗文传不下去时，便重开一局！” 瑛姑娘兴奋地道：“这个行法新鲜！那就以这拧酒令儿为准！” 珍格格欢快地拍手：“对，酒令公仔的脸朝着谁，谁就是先行令者！”揆叙道：“酒令公仔的面朝谁，谁就抽一筹令，筹令上的典故或令词，便是出诗句的凭据，只求平仄相对即可如何？”众人点头赞成。 “只是，”容若补充道：“这陈年价值不菲的美酒可不能用来罚人，要用来赏人，行得好的赏一杯，输家罚他与这琼浆无缘，如何？”大家轰然一笑，点头答应、落座。 揆方将那拧酒令儿、筹令挑了出来，放于石桌上。雪梅、白荷将其他的酒令撤下。容若命一旁伺候的白荷、雪梅将每人面前的琉璃盏注满梅花酒。 梅花酿合着淡淡的酒香和微微的梅香，沁人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