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废制
孝庄头戴青绒缀朱玮的钿子，东珠、珍珠、金凤、猫眼石华丽点缀，青缎为带、尾垂珠串。穿石青色宽袖大裾团寿纹氅衣，外套如意云头领，对襟排穗下摆坎肩，手戴金护指，右手拇指与食指掐着一盘玛瑙念珠。 苏沫儿亦是青绒钿子，钿子上只缀了些珍珠，一袭赭石色的氅衣，滚边上绣满兰花，素雅安静、恭顺温和地扶着孝庄。 兰花！如此似曾相识！心芸只是脑中一闪，顾不得多想忙行了跪礼道：“奴婢恭请太皇太后圣安！” “起来吧！”孝庄饱含威仪地回应道。 李德全忙开了乾清宫的门，进去道了声：“太皇太后驾到！”孝庄早已进入了殿内。 “玄烨今日未来请安，我不放心便来看看！”面对自己的心头rou玄烨，孝庄面露慈祥之色，见康熙显得有些疲惫，满是心疼地道：“什么事令皇上如此劳心？说来听听！” “给皇祖母请安！正有件难事请老祖宗定夺呢，老祖宗就来了！”康熙忙上去扶着孝庄至暖阁内坐下。 心芸奉上茶来，他们已将事情陈诉罢了，只听孝庄沉思着问道：“关于殉葬制朱斐有何见解？” 朱斐拱手进言道：“禀太皇太后！宫里因嫔妃未有所出便责令殉葬，王公府内若是主子责问自家奴仆殉葬事宜，活着是因心里畏惧而不敢不从，或是心怀忠于主子的心意而不忍不服从，这些都不可引以为训。况且人都有好生恶死之情，让人非情愿地如此捐躯轻生，实在不是如此盛世所应有的举措！” “明朝便因此陋习，致使民间怨声载道，后废除，大清常以明为鉴，此风不容助长，本朝再不可开例！此番御史来上奏进言，正合朕意！朕心意已决乘此机会废掉此习！”康熙端坐于暖阁塌上，目光炯炯有神，铿锵有力地说道。 “皇帝言之有理，我十分赞成。但自太祖破例之后，王公争相效仿，论辈分安亲王乃是你叔父，皇上答应在先，食言在后，贸然撤销定会引起王公们强烈不满，此事想办就得想个万全之策！”孝庄拧着眉毛，苦思冥想道。 “正是，朕也是一筹莫展！”康熙又抬手揉起了鬓角。 “皇帝这几日劳心费神，这件事就如此来办。”她伏于康熙耳边交代一番，然后又说：“余下的就交于我处理，保我孙儿无后顾之忧！”孝庄见康熙又发起愁来，出谋划策道，又用手拍拍康熙的肩膀，自愿承担此事！ “谢老祖宗！”康熙欣喜起来，他知道孝庄出面，没有摆不平的事情，候在一旁的心芸也万分开心，不由欣慰地望向康熙，在心芸眼中，他年轻的面孔此刻仿佛笼罩着一层近乎圣神的色彩。他的确是一名好皇帝，心芸心里赞叹着。 “听说请福的主意，是皇帝身边的女官率先提出的？”孝庄品了口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正是这位谢婉侍！”康熙向孝庄示意了下心芸。 “嗯，看着就机灵聪慧！”孝庄看了心芸一眼，继续低头品茶问道：“赏了没有？” “奴婢能为太皇太后的健康尽绵薄之力，是奴婢的福气，太皇太后慈悲宽厚，定然福寿绵长，龄如松鹤！赏赐奴婢是万万不敢要的！”心芸听到又要赏，实在觉得没必要，自己只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儿罢了，忙推辞道。 “好一个伶牙俐齿，识大体的丫头！”孝庄笑了笑便不再提赏的事情了，接着说道：“皇帝创此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五福’合一之福字，实为五福之本、万福之源，他日命人将其刻于石碑之上留存后世，我要日夜抚摸，祈求多福，方不辜负我孙儿的一番苦心和孝心呐！” “太皇太后圣明！有皇上御笔亲书的福字日益相伴，太皇太后的身子骨定一天似一天朗键呢！”李德全眯起笑眼儿，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就差鼓掌赞成了！ “妙！老祖宗的想法太妙！就这么办，朕今日便召能工巧匠来雕刻！”康熙见自己的奶奶又请福后不到两日便精神了许多，当然比谁都高兴，拍着大腿叫好。 孝庄又与孙子叙了些闲话，便起身回慈宁宫去了。 “叫南怀仁来见朕！”康熙一刻也不耽误，果断地立即下令道。心芸闻言正欲退去，康熙却命她道：“待会再奉茶来！”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个身材高大、碧眼高鼻梁、满脸长长的大胡子的欧洲人便进了乾清宫，心芸端茶进来，见他头戴孔雀花翎水晶冠，深蓝色朝服上绣着白鹇补，一进门便用生疏僵硬的汉话请了安！ “南爱卿平身！”康熙示意李德全关上宫门，开门见山地要求道：“朕今日招你来，是要你寻个天象的由头，延缓朕的小格格和安亲王贝子下葬的日子！”康熙提到自己的小女儿时，面色上不由又有哀伤之色。 南怀仁突闪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用七拐八弯的声调道：“安葬时间与星象没有关系，这是迷信，是上帝不允许的！”说完表示无奈地耸了耸肩。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现在只需你上奏一个天象，其余的由其他官员来奏！此事不可与外人道！”康熙面对这位自己科学的启蒙师，知道他率真的个性，也知道他是个忠实的神父，手指点向地面不耐烦地强调道。 南怀仁见康熙微怒，顿时汗涔涔地，康熙瞅了他一眼又挥了挥手说：“快，快，把你那假辫子摘了，今日朕特准你不戴！” “谢皇上！”南怀仁弓着腰，摘下顶戴，将绑在头上那条乌黑的大辫解下来，露出一头金发来，尴尬地笑笑道：“臣遵旨！” “朕的一座自鸣钟坏了，今日你来了就修修！” “是！那我先去看看。”南怀仁用嘎子窝夹起大辫子，出了乾清宫，往自鸣钟室去了！ 心芸觉得这个洋人实在可爱，偷偷抿着嘴笑起来。不料不经意间发现康熙正密密地注视着她的脸，立刻收起笑容。 康熙亦闪过一丝笑影，唤来李德全为他换上朝服、朝冠，说今早要御门听政，因春日寒冷，地点设在西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