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十年沉浮,冷暖自知
李南华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阴谋主义者,喜欢研读《博弈论》,沉迷于将各种参与人会选择何种策略当做一门艺术去推演,对他来说预期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没有通盘了然于心掌握一切先机来的有成就感。在李南华的策略模型中,华夏十大家族的关系就是棋盘前弈棋的双方,没有零比零的握手言和,只有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再怎么的重复博弈也突破不了囚徒困境。但是他再怎么的韬略恣肆,也想不到今天他会和早已同李家水火不容的吴家第三代坐在一起,喝酒畅谈,一派和和气气,马放南山的大好交情。对此,李南华只能感慨人生真他妈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婊子,喜怒无常。 李南华和吴凤城一起坐在清水河边,两人彬彬有礼,不断的举酒示意,旁人不知情看了还以为这两人是相交了多年的好友。和吴凤城一起的两男一女并没有在李南华和吴凤城的小圈子里,而是远远的坐在其他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能够进入吴凤城的圈子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有了能够让吴凤城将他们倚为心腹,资源共享祸福共担的可能。真正的贵族尚还需要三代的积累,而在中国这样一个重视门第,资历,底蕴的社会,那一步的跨出不知得经过多少荣辱,攀爬,失败的积累。因为他们差了吴凤城一步,所以身份的距离却深如天堑。 一身GUCCI的妖异男,拿起草坪上的一瓶啤酒,拧开易拉罐一饮而尽,然后略有些不忿的看了一眼远处正相谈甚欢的李南华和吴凤城两人,对着正一脸略有所思看着远处的严谨男抱怨道:“满云,你说,吴哥和李家那小子有什么好谈的,兄弟们现在都憋着一口气想教训一下那小子,否则他还真以为年青一代就他最跋扈呢。” 叫满云的严谨男慢慢的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看着一脸不忿的妖异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烈风啊,你这个从军区里养成的急躁毛病可要好好的改一改,今时不比往日了,父辈们的荫庇现在已经不能再保我们捅了天大的窟窿可以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了。现在国内局势是诡谲波澜,暗流涌动啊,一个不慎不仅我们万劫不复就是我们的家族也要走向不归路。刘伯伯让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打磨打磨你的性格。不指望你像凤城他们玉韫珠藏,棱角温润,但至少在说什么话时要进一步退两步看看,揣摩一下影响,不要让那急躁的性格害了你。”说实话要不是他们郭家和刘家有几十年的交情,他才不愿意带着这个时时会引爆的从四川省军区出来的火药桶在身边。现在国内局势真可以说是风雨欲来风满楼,各方势力,各大派系,中央和地方都在新一轮的权力洗牌中暗暗博弈,一个不慎墙倒众人推的现象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连锁反应。想他郭家虽然也算是一方大员,但是部级这个在一般人看来绝对是权力金字塔上的存在的地位,却让他们郭家充满了nongnong的危机感。 在华夏,部级,尤其还是地方上的部级,是最尴尬的一部分人。他们没有那些位列京城的部级有上达天听的途径和游走在中央高层所积累的深厚人脉,也就是他们缺乏了向上攀爬最核心的钥匙。所以头几年各个省市都在北京设立驻京办,一方面是为了跑项目要资金,更重要的就是在高官如云的北京寻找未来能够为他们升迁说上话的大贵人。最后中央为了杜绝这种可能会形成派系的上下活动,取消了驻京办,这让那些地方上的部级大员们是吐血不已。 而且地方上的部级们都要管辖偌大的地域和庞大的人口,想在短时间取得令人眼前一亮的成绩不啻于登蜀道之难。但是一旦出了什么群体性,突发性的事件又是最容易被追究责任的,所以像习,像李那样从地方调入中央,仕途一帆风顺的还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所以那些地方大员们无不战战兢兢,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中国将中庸之道发挥的淋漓尽致的绝大部分就是这些封疆大吏们。 刘烈风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顿了顿看着对面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道:“满云,听说你最近在搞一个舆情研究的项目,进展咋样?这两年你应该可以向上挪一挪了吧!” 郭满云淡淡的道:“嗯,上海监察局支持的一个对舆情监测方面的项目,刚开始没多久。中国这块没多少经验,的慢慢摸索。运气好的话这两年应该可以到副厅了。”很明显他不想多说什么,浅浅的一带而过。 至始至终那个浑身透露出妖娆、魅惑气质的女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带着一种探索,玩味的眼光盯着远方的李南华。而嚣张跋扈如刘烈风,城府深沉如郭满云都没有主动的与那女人说话,从郭满云不经意的看她时流露出的忌惮神情就知道这女人绝对不是那种简单的人物。要知道对刘烈风这种视女人如衣服,视兄弟如踏脚石的猛人来说,见到这种级数的女人那还不早就霸王硬上弓了,既然现在那女人毫发无损的与他们坐在一起就可以反映出,她不是他那种级别的纨绔就可以搂上床的。 刘烈风看了一眼那个遗世独立坐在一边的女人,眼睛深处闪过一丝nongnong的情,欲,但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抹遗憾,挣扎一闪而过。他从吴凤城那里听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冰山一角,听说她是从北边过来的,在北方的资源板块中是巨擘般的存在,尤其在稀土上。而且听说高层背景深厚,不输一些拥有红色血统的*们。 多的吴凤城就没说了,显然有什么忌惮。最后他警告刘烈风让他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别惹了不该惹得人,在中国正军级的家族不算什么。 李南华和吴凤城已经喝了大半提子啤酒了,两人都有点微醺了。吴凤城掏出自己的天子香烟,递给李南华一根李南华笑着拒绝了,他边掏自己10块钱一包的娇子边道:“我这人最怕犯富贵命了,要是哪一天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我到哪找钱再去享受?所以,这种10块钱一包的烟吸着踏实,安宁。” 吴凤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掏出一支烟自己点上。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口,一道华丽的烟圈慢慢的从他嘴里吐出。他看了一眼李南华用一种恍惚的声音慢慢说道:“李南华,其实你是不应该出现的。你的出现,你的强势,你惊艳的表现让原本就乱的局势更是变得扑朔迷离。他们老一辈风光了一辈子,博弈了一辈子,同样也孤独了一辈子。他们都固执的像长不大的彼得潘一样,守着自己的骄傲不放,他们的一切固执又原封不动的嫁接给了我们,让我们继续演绎他们未完的剧本。” “呵呵,李南华你说这是我们的幸,还是我们的悲?” “无幸无悲,这是我们自己要的选择,荣华赋予了我们一切,我们有理由将这份荣华延续。”烟雾中的李南华淡淡的说道。
“说的是,我们他娘的拉着家族的虎皮,跋扈了,出名了,享受着权力,金钱带给我们的快感征服欲,我们有什么资格抱怨呢。李南华你的出现改变不了什么,李家还是要成为一个过去式的。你现在的惊艳只会给李家带来更多的遗憾和忏悔。”吴凤城看着李南华道。 “李家存在了这么多年,它的骄傲不是你们区区几句威胁就能消失的。说实话我很期待与你们几大家族的碰撞,我想看看,你们是不是虚有其表。”李南华扔掉手里的烟头说道。 吴凤城笑了笑没说什么,突然他像后一仰,睡倒在草坪上,他看着天上广袤的星空喃喃道:“李南华,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离开家族十年,十年里你可以自由的活着,不用管家族的一切事,而我在刚懂事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说凤城,不要以为生在吴家就可以一辈子做一个衣食无忧的浪荡公子,你只是家族男孩中的一个,帝家无情,它比任何地方都要残酷,都要面对优胜劣汰的洗礼,家族不会管一个废物的死活。如果将来你想堂堂正正的成为一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就要吃比旁人多十倍,一百倍,一千倍的苦。这名门的高墙,只有用权力的阶梯才能爬过,否则你将永远活在枷锁之中。” “那时的我才三岁,但母亲那句话却深深的烙在了我的灵魂深处。那时候的我就为自己定下了目标,有一天我要走出这名门,书写自己的传奇。我的未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所以当别的小朋友在父母的带领下去游乐场,去动物园,去旅游,我却在母亲的监督下,练钢琴、练毛笔字,学围棋,读24史,学习礼仪,背那些高中才学的数理公式,化学元素。呵呵,我不知道古人头悬梁锥刺股是不是真的,但我自己却真的这么做了。” “那时候很苦很苦,很多次我都想放弃,但是母亲失望的眼神却让我坚持下来了。整整五年我都没有踏出别墅的大门,我就像一个疯子一般疯狂的汲取着各种知识。我吴凤城现在可以骄傲的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每天只睡5个小时,日日夜夜不停奋斗的努力得来的。李南华你说,我吴凤城这辈子怎么可能会失败,我的努力这狗,娘养的老天都看着的。” 李南华听着吴凤城近乎嘶吼的诉说,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他好像也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十年沉浮,冷暖自知。吴凤城,你知道吗?你再苦也是在家族的荫庇之下。苦了,便也有了希望。” “但你能体会到那种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坚持,也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出路的悲哀吗?你能体会到那种含着泪微笑,佝偻着与死亡共舞的痛楚吗?” “所以,这辈子,你只能做一个在鸟笼里展翅挣扎的雄鹰,而我却可以国士无双,踏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