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双雄狭路逢，斗剑勇者胜（1）
众人看着那插在石头上的断刃兀自颤抖不已，心下都震惊了，最为惊骇的当属文巨兰君等人，他们简直是完全不能够相信，腰边别着欧冶子大师铁锤的欧家后人的佩剑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仅仅第一次交锋就顶不住折断了。众人看他先前取出长剑时毕恭毕敬的姿态，都对于这是柄绝世好剑的说法深信不疑，没有人去怀疑那柄剑的锋利，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一般。可他们此刻明明看到了，欧觥池手中的剑如同被人咬了一口的豆腐一般，被青剑剜出了一个小口子，而这插在石上的断刃就是铁证。 真是意料之外，绝对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兰君在一旁暗暗叹息：“就连欧家的后人也难逃被这魔王青剑断刃的命运。”王烈聂逢此时都慌张起来，身子都在颤抖，王烈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小欧的佩剑就这样被摧毁了？”聂逢此时则是赶紧镇定下来，做好了上场帮忙的准备，在他看来，此时欧觥池的内心一定崩溃了，很有可能败下阵来，被袁哲敏所伤，而作为朋友，哪能让小欧吃这种亏？文巨吴和范晴的面上则是惊诧不已，还没从这种感觉中完全缓过来，他们不能相信一个被牙卿大人青眼有加的铸剑师的佩剑竟是如此破铜烂铁。范晴觉得两人此时再相斗下去已没什么好的结果，挪身准备出去拉架，结果被聂逢死死扣住，聂逢手上使出的千斤之力顿时让他吃了一惊，他问道：“怎么了？”聂逢严肃道：“你现在出去，不是让小欧下不来台吗？你以为作为一个铸剑师，自己的佩剑被他人的剑斫断了很光彩吗？”范晴听他说得如此重大，登时醒悟过来：“是啊，自己若现在出去，就等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如果再去劝架，就相当于重伤了欧觥池的自尊，这么尴尬的场面被人看到，欧觥池作为欧家之后，一定是脸面难保。”想通了这一点，范晴一拍脑门，道：“我真是糊涂了，多谢聂兄的提醒。” 再说这边对决的两人，在断剑的一瞬之间，袁哲敏被那下劈的一击之力直接向下击飞，从三四丈高的地方落了下来，幸好他在空中及时翻了个身，头上脚下地重重落在地面上，饶是如此，袁哲敏也是难受至极，双脚如同有千枚细针在rou里乱钻乱刺。他赶紧提气站定，捏着剑诀作守式。 欧觥池一劈之后，在空中向后一发力，身子飘到了一片草丛中，他自然也看到了长剑被切掉了一块，成了残剑，于是右手持剑使劲一抖，又将剑迅捷无伦地插回了剑鞘，然后缓缓自草丛中走了出来，两人重又放对。 袁哲敏很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对面兀自惊魂不定的欧觥池，也不顾凝神运气缓解疼痛，而是开口讥讽道：“哟，这就是我们欧家传人的绝世佩剑啊，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说着故意朝那插在假石上的断刃看了一眼，“这么轻易地就断了呢。这断得是不是有些太过轻松了，好歹也得给我坚持一两个回合啊。”他看欧觥池默不作声，继续道：“小兄弟，不是我说，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丢你叔叔和你爷爷的脸了，这就是铸剑世家的本事吗？哈哈哈哈哈……”一串讥笑听得让众人火大，尤其是两位姑娘：“你把人家的剑弄断了就弄断了呗呗，干嘛还要侮辱人家，再说了，你还没有把人家打败啊。” 欧觥池道：“我觉得你说这话不对。”袁哲敏道：“怎么？”欧觥池缓缓道：“第一，我们欧家可不是什么世家，人丁凋零，几乎是单传，就我叔叔那儿子今年才刚八岁。第二呢，我觉得我的剑断于你的青剑下没什么丢人的，因为你手中的剑正好不是别人所铸，而是我叔叔欧旬的拙作，这剑恰好出自我们欧家，自家的剑斗来斗去，那都是我们自家的事，脸是不会往外丢的不是吗？” 袁哲敏脸色一变，道：“你胡说些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这剑的来历。”说着有些紧张地稍稍环顾了下四周。欧觥池淡淡道：“是我胡说吗？这可是……”刚想继续往下说，就听到袁哲敏抢先道：“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假扮欧家之后来这里招摇撞骗，当我看不出来吗？”说罢突然发难，剑尖向天斜指，向自己冲刺过来。 袁哲敏速度之快，实属罕见，他经过之处虽不能称得上是所向披靡那般神奇恐怖，但也是激起阵风，风卷山石旁的花草，似欲将花草连根拔起。 欧觥池就看着这让人发怵的身影向自己冲来，丝毫没有移动，好像是想让这一切都静下来。 都说毁灭之前，总是分外的安静平和，此时在这假石丛中能感受到的，不仅有悠远的梅香，还有一缕刺骨的寒意，就像刀锋刺进了骨髓。 这就是杀气。 没人知道为什么袁哲敏会突然不合常理的起了杀机，或许，这杀气并不是由他发出的。眼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袁哲敏的剑也是毫不留情地越来越接近着下一个毁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就在两人相距不超三尺的时候，欧觥池突然闪电一般地再一次拔出了他的剑。 袁哲敏此刻再次见到他的剑，已不再是先前那般苍旧的白色，他见到一束白光，飘飘忽忽的，地面却好像为之动摇。那白光变成白雾，变成白气，变成白云，罩住了整个背景，但忽然之间，这一切又都消失了，又都隐于黑暗，就好像自己做了个梦。不仅是他在做梦，所有看见那道光的人都在做梦，直到现在才大梦方醒。瞬息之间，寒光乍现，悲欢离合，黄粱一梦。 好快的手，好锐的剑。 欧觥池淡淡道：“这是我所铸的第一把剑，名曰‘紫电’。” 当紫电完完全全回到剑鞘中的时候，袁哲敏手中的青剑已产生下了永久的，不可磨灭的印记。在它的内侧，由剑柄至剑尖，被紫电划出了一个长长的笔直的口子，那模样，就如同在雪白的豆腐上，不深不浅地竖着切上一刀。于是青剑以后再亮相的时候，这个内侧的明显凹痕就一直常伴左右了，它不像人一样，有了伤口，再难愈合。 袁哲敏已被刚才那一瞬的场景骇得有些呆傻。周围所有在观战的人先是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瞬光辉，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似是被那剑光夺去了光明，然后等到再能看到画面的时候，就看到了袁哲敏铁青的扭曲的脸，凸出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惧震惊与不信，也看到了欧觥池那种淡然的神态。虽然他们也是一顿迷糊，不知这局面为何突然会反转过来，也不知欧觥池的剑为何能突现光芒，但他们的神志还算清醒，至少不像袁哲那般痴傻。 袁哲敏实是过了好一阵才将视焦重新对准，情绪重新平静，他只说了三个字，为什么。 欧觥池此时不禁有些窃喜，有些得意，道：“也没什么啊，当年我铸成了紫电之后，叔叔送了我一个上好的星纹木剑鞘，说是正好与我这铁锤相配，我就接受了。结果将剑放在剑鞘里，不合适，剑鞘虽然是正常的好剑鞘，但紫电是柄窄剑，搭在一起就不配了，但这是叔叔送的东西，我又舍不得搁置不用，于是就在紫电表面焊上一层软铁，这下放在剑鞘中就合适多了。” 袁哲敏道：“那这么说，刚才我砍掉的是你剑上表面熔铸的软铁？” 欧觥池讪讪道：“正是，我一见软铁一破，索性施加内劲手一抖，将那软铁抖掉了，你若不信，不妨去那片草丛中看看。”袁哲敏三步并作两步，疾奔向他手指的那片草丛，果然在角落中发现了一层苍白色的金属，用手摸一摸，不似钢铁般坚硬，想是软铁无疑。袁哲敏看到这事实之后，怔在原地，哑口无言。 当然听了欧觥池这番阴差阳错之言后哑口无言的人还有一众围观人等，王烈先开口结巴道：“这，这，这也能赢？小欧这般先是退让后是害怕的最终还是赢了，看来以后那句话得改改了。”范晴问道：“那句话？”王烈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聂逢浅浅一笑，轻轻拍着王烈的脑袋，道：“不不，那句话是真理，不用改，因为还有四个字可以作为它的注解。”王烈道：“哪四个字？”聂逢笑道：“大勇若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