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言情小说 - 奇凰群在线阅读 - 第 161 章、马踏活人死

第 161 章、马踏活人死

    “老格巴”正名叫红火吉日,现年四十二岁。因终年贫困、服苦役,营养奇缺,已须发苍白。多日来重病难起。此时正在发高烧。一听鞭子响,十分惊慌,欲起身下“床”,奈何浑身像“焊”在土台上似的,一点也动不了。心里想回答“来了”,不幸嘴巴被封死一般难以成声。

    黑脸狼怒气冲顶,一脚踢开栅栏,弯腰跨进屋里。就要挥鞭抽打红火吉日。但因房屋太低矮,不便施展皮鞭。便用鞭柄,将草荐一挑,掀翻在地上。伸手抓住红火吉日苍白头发,狠劲“刷”一声拖下土台。

    红火吉日的头皮,被拖得近乎破裂,痛得本能地低声叫喊:“哎呀……”终于启口,哀诉:“大宾(尊称),我在‘打摆子’(疟疾)……”

    黑脸狼听得明明白白,但不松手就把红火吉日拖出门。如像抓住兔子耳朵似的一扔,就把红火吉日扔到了五、六米远的骏马跟前。

    红火吉日又发出一声咬紧牙关的痛声:“哎呀……”

    铁夹夹眼里燃烧着怒火,看着红火吉日老迈龙钟、缩成一团、躺在地上挣扎。暗道:“老格巴瘦成一把骨头,放在水里也飘得起来,拉去卖最低价也没有人要。过去是要他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养大;今天我要把那女带走,他就无用了。可是他必定大喊大叫,甚至拼死反抗;不如趁早处理了。人们骂我‘踩死人如踩死蚂蚁’;今天我还要踩!”就拍马:踩死他。

    不料黑脸狼一鞭打在红火吉日身上。同时大声喝:“你女儿呢?”

    “爹!”忽然一声惨痛的惊叫,尖锐地撕破长空……

    铁夹夹和打手们被炸耳的声音一惊,定睛一看,只见右侧坡坎上:

    一个七、八岁,衣裤破烂、貌似桃花的童女,背着一小捆干柴,怀抱着一个陈旧“蓑草兜”(“蓑草”编织兜),惊惶地奔了下来。将蓑草兜一放,跑到红火吉日身边,一下子匍匐在红火吉日身上,护住爹爹。

    蓑草兜滚在一边。兜里装的山螺丝、大蜗牛、栽秧泡、救兵粮等杂七杂八、可以“充饥裹腹”的野食,一下子成弧扇形撒在地上。

    铁夹夹朝着黑脸狼,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提开童女。

    黑脸狼一声断喝:“滚开!”伸手抓住捆柴,要把童女提开。

    这女童出生后,被铁夹夹强硬命名为“泥菌盖片”。意思是低贱得就跟刚出土的‘菌盖里的叠片’,那么渺小得就像一粒露水,不值分毫。“泥菌盖片”的母亲生孩子后,因为忍饥挨饿,身体极度衰弱,不久就病故了。爹爹红火吉日开初简称她“菌子”。后因她饥饿时没吃的,就哭,眼泪特别多,就常常叫她“泪珠儿”、“泪泪”、“泪儿”。

    泪珠儿在此时不惜自己一切,紧紧地抱住爹爹,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皮鞭,保护爹爹,不让爹爹再挨打。这是儿童天生赤子童心的孝顺。

    黑脸狼身躯高大壮实,力大如牛,一面说:“咦!这小姑娘居然敢抵挡皮鞭!少见!”一面一只手抓起捆柴向上一提。捆柴的揹绳子,套着泪珠儿的肩膀,就连捆柴、带童女和红火吉日一起,提了起来,使劲向下一抖……

    泪珠儿抱着父亲的手劲,毕竟太弱,那“下抖”的惯性力也不知有多大,抱紧的父亲一下子被“抖掉”,父亲被摔在了地上……

    黑脸狼感觉柴捆和小姑娘轻飘飘的,顺手朝远处一扔!

    泪珠儿连着揹上的捆柴,被扔到了多步开外。柴捆先触地滚了一下。

    铁夹夹蓄意用马踩死红火吉日,立即驱马,使马向前窜了几步。

    不料这匹“龙盘骏马”竟然不忍心踏在红火吉日身上,突然前脚提起,跃过了红火吉日。(据说龙盘优良马有同情穷人的特性。不像‘狗仗人势欺穷人’。)

    铁夹夹不禁勃然大怒,切齿地把马缰绳向左一勒……

    骏马强犟脖子,承受巨大的勒力,前左脚向左踉跄一下,后右脚向右一摆,四只脚站在四个方位,让红火吉日躺在了自己难以保护的腹下。

    铁夹夹怒气冲顶,生怕狗腿子们嘲笑自己:驾驭马的技术不高;又恼恨此马竟然犟硬着颈子,不听使唤,朝马的后部狠毒地抽了两鞭子。

    骏马天性不愿意踩人,但此时怎么样办?纵身就要奔驰。

    铁夹夹右手尽平生之力狠狠一勒,同时左手马鞭狠抽马脸一下……

    骏马既被抽打、又被狠狠拉马勒(带嚼子的马笼头),又痛又急,失去了平衡,无法再顾及腹下的人,蹒跚的一支后蹄,踏在红火吉日臀上。一直被骑的马,蹄下都钉得有钢质“马掌”,俗称“铁蹄”。

    红火吉日被铁蹄踏得一声惨叫:“哎呀……”

    这声叫音惊骇得泪珠儿的心,被撕毁似的惨痛,也叫一声:“哎呀!”

    铁夹夹切齿地狠狠勒骏马,心中说:“我偏要勒你就地打转!”

    骏马被逼迫,四蹄旋转乱踏:“嚓”地又一铁蹄,踏着红火吉日的后脖子;又一铁蹄,切断肋骨;又一铁蹄,踩断腰椎;又一铁蹄,戳透肚皮;又一铁蹄……一蹄……一蹄,一蹄,又一蹄……蹄蹄是铁:戳!戳!戳!蹄蹄发声:嚓!嚓!嚓!蹄蹄染红:血!血!血……

    蹄蹄有泪珠儿心中的惨叫:哎呀!哎呀!哎呀……

    童女泪珠儿惨痛的目光,看着糊满鲜血的马蹄,零乱而沉重地践踏着爹爹,蹄蹄是刀,刀刀戳在童女心上,哎呀!哎呀!哎呀……童女的灵魂紧缩成了一团,内心惨绝人寰地叫着,口里却惊愕无声。只见:

    爹爹,霎那间成了一摊鲜红的碎rou。

    童女的心,也成了一摊鲜红的碎rou。她看着这碎rou,是血,是rou,是马蹄,是爹爹的血衣,是爹爹的断手,是爹爹破碎的一身……

    同时也是童女眼前的一团火星;心中的一派红雾;三魂的一团冰渣;通身的一团粉碎的五脏六腑。她惊呆了,她疼痛极了,她心气炸了,她仇恨疯了!

    切齿地猛然脱掉背上的捆柴,爆炸般飞身到马旁边,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那是加上飞身奔跑的惯性力),切齿狠命一推那马。

    那马零乱的马蹄,尚未站稳,重心过于偏向,其中一脚蹄,被破烂的血衣一绊,登时朝右边一倾,向下一倒,跌了个大翻滚,摔去七、八步远。

    铁夹夹摔倒在地时,嘶叫一声,被压在了马腹下。马鞍把他脸压住。

    泪珠儿在推倒骏马的瞬间,转身就向旁边的黑脸狼拼命冲击。

    黑脸狼竟然未想到这个毫无武功的小小女奴,会有这般大的气力推倒骏马,不禁惊诧奇怪,还未想着应该急救铁夹夹;猝不及防——丝毫没有想到‘乳腥未退’的童女会向自己冲来……

    泪珠儿带着冲击惯性,一头撞在黑脸狼的右肋巴上。“嘭”的一声。

    黑脸狼登时踉跄滚地,肋骨断了几根,痛得在地上,双手按着肋骨部位,大声嚎叫:“哎哟!哎哟……肋巴……断了……哎哟!哎哟……”

    泪珠儿痛恨已极,飞身过去,用光脚板的脚后跟(脚踵),朝黑脸狼的两只眼窝,狠命地连连切齿“镦”了几下。人急脚也是武器,要让他瞎了狗眼。

    黑脸狼抱肋巴的手,本能地要抓小姑娘的脚,但狗眼已经瞎了,没有抓着,急忙捂住眼大喊大叫:“哎呀!我的眼睛……哎呀!哎呀……看不见了……”

    狗腿子们急救起了铁夹夹。一部分这时才向泪珠儿一涌而上。

    泪珠儿不要命地又撕又咬又踢蹬,浑身像刚被捕的鱼一般,不顾一切地“活蹦乱跳”;但无济于事;被四、五只魔爪抓住,嘴上塞了一团干草,硬性装入韩大雕提供的麻布袋,袋口捆了个结实。

    李开春后来控诉:铁蹄践踏活人身,残忍蛮横野兽禽。联想南京大屠杀,一样血腥一样心。

    菊园议事轩。洪菊花对红艳说:“原来,铁夹夹为了将女奴卖高价,按照韩大雕的要求:用于活殉葬的奴隶,要是绝对听话、服从、完美无缺的美貌童女。如果身上有伤,就表示不听话和有缺陷。所以,铁夹夹特别命令狗腿子们:“这回的小娃子,不能打成废品或次品,必须要上乘的‘完美无缺’货。”

    狗腿子们有瘾的手发痒要打人,但也惟命是从,不敢把好“货”伤残成次品。

    低矮的石屋前。铁夹夹刚才全力勒马时,没有看见泪珠儿的举动,也看不见马肚子下的情况,以为是马蹄下的红火吉日发力掀倒了骏马。一边被狗腿子们扶起,一边对一个狗腿子喝大:“把他烧成灰!”

    狗腿子甲将泪珠儿的那捆干柴,提了放在红火吉日残体上。

    狗腿子乙在石屋边提了一捆干草,放在柴捆上。

    狗腿子丙擦火柴,点燃干草。

    这是一捆极易着火的干柴草,顿时烧起熊熊大火。

    狗腿子乙将石屋旁边的几捆柴,以及泪珠儿的“蓑草兜”也扔进火中。

    狗腿子丙觉得烧不透,把石屋的门也拆了扔上。

    刚才还是活着的红火吉日,竟然在这短暂时间里,变成了缕缕凄惨的黑色烟雾。那烟雾是血,泪,rou,骨……混合的气体,慢慢地飘浮在低矮的空中,久久不散。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渐渐消失在黑灰色的天底下。

    天色阴沉沉的,像闭眼的老妪,那样半死不活地听着人间的悲哀;它显得无能为力,无可奈何。那是苍天不敢睁眼看。

    李开春后来备忘录三首:

    其一、《人面兽》野兽残暴貌狰狞,人性全无手血腥。联想人间侵略者,本质一样疯狗甥。

    其二、《马踏人死记》奴主典型心黑煞,笼簇马头铁夹夹。无辜病人马蹄踩,畜有人性不愿踏。鲜红血rou世人惊,悲愤填膺童心铡。苍天有眼不敢看,大地无声吞气呵。人间悲剧知多少,至今魔爪尚在抓。

    其三、《泪珠儿》目睹父亲被马踏,身如剑穿心刀铡。切齿冲击马翻倒,魔鬼惊叫地上爬。头撞打手肋骨断,蹱镦奴才狗眼瞎。大侠遥看小烈女,炎黄子孙人类花。

    白天。山间路。洪菊花带着马帮,在“龙盘”地区收购皮革、山货。此时正在离此地两、三公里的、中间隔着一条险恶深涧的对面山林中稍息。用高倍望远镜,将铁夹夹一伙到石屋前,抓人、打人、踏死人、火化人的惨毒情景;童女拼命复仇的短暂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