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
《大智度论》卷五有云：“於眼，得色界四大造清浄色，是名天眼。天眼所见，自地及下地六道中众生诸物，若近，若远，若麁，若细，诸色无不能照。” 这虽是佛门记载，但佛道本一家，当年麻衣老祖李和本就是亦道亦僧，陈抟老祖更是在一名为“清凉”的佛家小寺庙中幡然顿悟天眼方开。 此时此刻，段森眼中所见的世界，便是若近、若远、若麁、若细，光怪陆离。 诸事诸物，在段森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晰，纤毫毕现。他能看得清楚空气中漂浮着的每一粒尘埃，能看得见书房最角落里缝隙之间的那只静静不动的蚂蚁……但凡目光没有被遮掩的地方，只要他想看，无一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出现在眼中。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每一件物什，无论有没有生命，在段森的眼中都发着淡淡的五花八门的微光，赤橙黄绿蓝靛紫，数也数不尽的各种各样的颜色，仿佛信息爆炸一般呼啸而来，进入段森的识海。 只是短短十几秒钟，段森便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脑袋快要炸裂一般胀痛。 他赶忙闭上了眼睛，大口大口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足足缓了有五分钟，段森脑中那胀痛的感觉才缓慢消失，他尝试着再次睁开眼睛，终于，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眼之所见仍然光怪陆离，不过与之前相比，已经没有那种信息量庞大到爆炸的恐怖，这种感觉，就像是双眼突然增长了很强的免疫力。 “哈哈，这感觉，不咋个好受吧？”庞永亮在一旁笑着问道。 “嗯。”段森点了点头。 “上次，我心里痒痒，忍不住把这戒指戴自己手上，差点把自己脑袋瓜给撑爆！你要不是开了天眼，恐怕刚才那一下子，直接就变植物人咯。” 段森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再次落在右手食指那木质戒指之上，这次再看，发现它居然已经光滑圆润了许多。 “这戒指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能有啥子来头，当然是麻衣一脉的镇脉之宝。你现在才刚刚开了天眼，修为道法都还浅薄得很，没这戒指，根本用不了天眼。” “可是，戴上这戒指以后，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这还是在你的书房里面，要是待会出去外面，看到的东西多些，我还不得直接看晕过去？”段森皱眉道。 “你莫要着急嘛，我教你一个口诀，你熟悉之后，便可以控制天眼与这戒指联系的强弱。你现在闭上眼，按照我说得做。” “好。” 段森闭上眼，依照庞永亮的指导，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继而闭气，以一种很匪夷所思的方式，开始尝试控制自己闭的那口气在自己身体内移动。 就像是在练气功一般，什么神封七窍、气沉丹田、提气于顶，等等等等。 对于一个从来也没有练过什么内外功，更没有修行过什么道家法门的人来说，这种憋着气在肚子里乱玩的感觉，着实有些荒谬。可是玩着玩着，段森便察觉到，有一丝清凉至极的感觉，从自己的两手心悄然产生，然后顺着双臂，以均匀而缓慢的速度移动到了胸腔正中，最后向下，沉在了肚脐眼周围。 很不可思议，又奇妙非常。 如是再三，一直尝试了十几遍，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左右，那沉在肚脐的清凉突然仿佛一个气球一般，倏然上升，直接到了段森的咽喉。 就是那么轻飘飘地一顶。 段森全身一麻，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同一时间，他也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之中，段森看到，一条笔直而悠长的白气，从自己的口中悠悠而出，那白气凝成一股线，久久不断，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一般，竟然绵延了五六米长，直到了房间另一头的书架方才停止。 刹那间，宛如刚从蒸桑拿的小木屋出来一般，段森只觉得自己全身通泰无比，竟是有着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舒服。 “果然天资聪慧，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会了。”庞永亮忍不住赞了一句。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控制戒指和天眼之间的联系啊。”段森皱眉。 “你再闭上眼睛感觉一下。” “好吧。” 段森再次闭上眼，全神贯注，在自己身体中寻找着那虚无缥缈的感觉，不稍多久，便于眉心和右手食指之间捕捉道一丝奇妙地感应。 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控制，然而尝试了许久，额头都冒了汗，那感应却似泥鳅入水，灵动活泼得不得了，根本无法真切把握。 见着段森许久都没有什么反馈，庞永亮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你不要尝试去控制它，而应该耐心点，以意念从眉心或者手指开始，顺着去感悟它。” “我试试。” 再次尝试，段森将意念汇聚于眉心处，然后一点一点往右手食指移动，起初并没有什么收获，可是翻来覆去几遍之后，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意念清晰凝实了几分，好像有什么东西汇入其中。 等到意念到达食指，继而返回再入眉心，顿时浑身一震。 机会稍纵即逝，电光火石间，段森将意念猛然一送，准确地裹住了那细若丝线一般的感应。可算是逮了个正着！ 段森心中一喜，没有睁眼，立即开始尝试去控制那感应，这一次，就顺利了许多。他发现，在自己意念驱动之下，那感应就如一个阀门般，可以轻松控制天眼与戒指之间联系的强弱，可放大，也可缩小。 缩到最小时，隐隐得似乎都断了联系，睁开眼睛，眼之所见恢复了正常。 可要是放到最大…… 段森闭上双眼，只凭眉心竖瞳去观察去感悟。 刷得一下，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明明，自己是置身于这小小书房之中，可是，却看到了这别墅外院子中的花鸟树木、流水假山。 再往远去，骤然间天空海阔。 平地起高山，深谷藏涓流，那树梢上刚刚冒出的新芽，那泥土里微微蠢动的爬虫，就仿佛近在眼前。 更远虽无法到达，但是，这整座五子顶，已然尽在段森眼中！ 甚至那苍穹之上的缱绻白云，都在他身前徐徐飘过！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