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纸谈兵
独孤府，书房。 红碳铁炉，令室内温暖如春。 “破尘兄，来来来，给你介绍两人，”独孤信向马浪尘介绍一位俊朗青年，以及长孙稚，道，“这位是平阳王，这位是上党王www.shukeba.com。” “见过平阳王，见过上党王。”马浪尘拱手行礼。 “原来小兄弟是这独孤府的常客啊！”长孙稚笑道。 “破尘兄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而王思政是他的大兄，王思政这家伙天天赖在我府上混吃骗喝，破尘兄来往稍稍多一些，也是正常。”独孤信笑道。 “期弥头，你这话说的，老子能来你府上，那是给你面子呢，哼哼。”王思政也不甘示弱的调笑了一句。 “怎么，上党王跟破尘兄认识？”独孤信问道。 “不熟，有过一面之缘。”长孙稚道，“听闻小兄弟之前到过陇西，可曾见过我那好友杨侃？老夫好久没有听到这位老朋友的消息啦，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杨都督胸中韬略万千，谋略变幻，令敌不查，在下佩服的紧。”马浪尘虽然没有跟杨侃合作打仗，但在高平城下，两人心照不宣默契配合，也能看得出此人的谋略大才，“只可惜，唉……” “小兄弟知道我那老友的消息？”长孙稚问道。 “杨都督，被尔朱天光杀害了。”马浪尘说道。 杨侃被尔朱显寿秘密杀害，但军中之事，军中人还是可以察觉出端倪的。马浪尘这消息，就是侯莫陈崇通过矛隼钩子传递而来。 “什么？这是为何？”长孙稚惊讶道。 “忠臣良将，不为jian佞所容。”马浪尘这一句就说明了原因。 “唉，三年未见啦，本想着，我这次回到洛阳，能够老友把酒言欢，如今，竟然天人永别了。”长孙稚悲凉道。 “山河破碎，良臣亡国。上党王节哀。”王思政说道。 “唉，罢了，人生苦短，谁都有这么一天，老夫也看的明白。”长孙稚唏嘘而罢。 众人沉默，无声的喝了几口酒。 “破尘兄，你说高欢这一战能不能胜？”独孤信打破了沉默。 “部署得当，自然能胜。”马浪尘说道。 “三万，对敌二十万，你能确定高欢能胜？”平阳王元修说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打一仗？”王思政问道。 “敌强我弱，战而胜之的战例，何其多也。对付一个尔朱家族，轻而易举。”马浪尘说道，“尔朱兆有勇无谋，是一员战将，而不是一员统帅。尔朱天光刚愎自用，不善谋划。尔朱世隆胆小怕事，不谙兵行之道。尔朱仲远，贪财贪色，不顾并将。唯独一个尔朱度律，杀伐决断，是个将才，只可惜太过年轻，不能服众。” 马浪尘一一分析了尔朱家五胡王的缺点。 “尔朱兆是尔朱家族中实力最强者，他是尔朱兆从小带大的，一直以尔朱荣为自己的榜样，想学尔朱荣的作为，只可惜，志大才疏。想必，这一次，败就会败在他的手上。”马浪尘说道。 “尔朱兆佣兵十万，且都是英勇善战的契胡武士。如果我有这十万大军，定能廓清天下，他尔朱兆还斗不过区区一个部将？”元修对马浪尘的话，深表怀疑。 “打仗，不是比人数的多少。”马浪尘说道，“如果我来打这一仗，我将决战的地点选在邺城之外的韩陵。” 马浪尘从独孤信的书桌上，拿下一卷左伯纸，展开，铺在地上。 随手画出以邺城为中心的地形图，东北的阳平，西北的广阿，再西北的晋阳，西边的长安，南边的洛阳。在邺城之外，标注了韩陵二字。 “韩陵不过一片小丘，为山，不够险峻，为原，不够平整。为什么要选在这里？”王思政问道。 “为山不够险峻，如果结成圆阵，就不怕有后顾之忧。毕竟是丘陵之地，契胡武士多骑兵，骑兵擅长平原野战，这等丘陵地带，地骑兵限制很大。而高欢，以步军为主，这是为胜地。况且，距离邺城近，以逸待劳，还能趁此冬天，做一些机关阵法的设置。”马浪尘说道。 “就凭这个？不足为胜。”元修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确实不足为胜。”马浪尘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刚才说了五胡王各自的缺点，为胜的关键，正好可以利用他们的缺点，那就是离间计。” 广阿，尔朱兆的幕府军营。 高敖曹率先来到尔朱兆的大营。 “禀颍川王，陇西王带话，说决战之时，定会出兵两万，攻打高欢。至于这统帅嘛，陇西王说，万俟丑奴叛乱两年，地域之广阔，极尽西方之国土；兵将之数众，网罗半天之英才。尉迟菩萨，有护法伽蓝之神勇；萧宝夤，有前朝兵圣之谋略；万俟丑奴，有数十万匈奴精锐；万俟道洛，王庆云，各个神勇，有万夫不当之勇。陇西王出潼关，入陇西，一路破关战将，势如破竹，杀尉迟菩萨，擒萧宝夤，诛万俟丑奴，破万俟道洛，灭王庆云。仅仅只用了半年有余，陇西大定，天下为之侧目。”高敖曹回程的一路，都在想，如何来跟尔朱兆表达尔朱天光的“意思”，语言已经组织清楚，“陇西王请问颍川王，可曾做得到？” 尔朱兆平定一个纥豆陵步蕃，在绝对的兵力优势之下，打了三年，尚未胜利，从洛阳回到秀荣之后，又被打的节节败退，如果不是高欢和斛律金的合围救援，尔朱兆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尔朱兆的战功，都是在尔朱荣赫赫战功的光芒之下的，然而，他那么一点点的战功，在尔朱荣那里，也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不堪一提。 “混账东西，竟然敢如此跟颍川王说话，纳命来。”尔朱兆帐下护卫，提刀来砍。 高敖曹一把抓到刀锋，那人砍不进半分，也撤不走半分。 “颍川王，陇西王还有一句话，让我待到：如果一言不合，就靠刀子来说话的话，有朝一日，我尔朱氏有望坐上那张皇椅，也必不能长久。”高敖曹轻轻用力，将那把刀一折为二。 “让他，走吧。”尔朱兆说道。 从尔朱仲远那里带回消息的是侯景，侯景只是说道，彭城王说，愿意配合。 从尔朱世隆那里带回消息的是慕容绍宗的一名护卫，禀报道，乐平王然诺。 尔朱兆没有问，为什么去的将士没有回来。 独孤府，书房。 “小弟，照你的意思来看，决战之日，在何时？”王思政问道。 纸上谈兵，纸上谈兵未必就是不懂兵。 马浪尘死死地盯着纸上，韩陵的位置。 “自然是冰雪消融的来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