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聚风堂小聚
聚风堂的后院里，沈慎言准备好了陈年佳酿，几碟小菜，还有他离不开身的笔墨纸砚。 十五的月，皎洁无瑕，月华如镜流光溢彩。 “不用了。”在沈慎言准备跪地行礼的时候，苍玥出声制止了。 沈慎言不解的看了看苍玥，瞥见一边的白洛枫点头了他才敢直起腰板。慎言慎行，不让自己的行为成为别人的话柄，尤其是在君王面前。 苍玥在石椅上坐了下来便招呼沈慎言和白洛枫也一并坐了下来。可那二人却怔怔的看着苍玥，没敢与皇上同席而坐。 “都坐下。”苍玥看着几个磨磨唧唧的大男人，不耐烦的说。 白洛枫稍微一顿便率先坐到苍玥的身边，沈慎言跟着坐到了苍玥对面放置了纸笔的位置。 “踏月，你也坐下。既然是要帮我的人，那有求于人的该是我。”苍玥如此说着眼中的闪过一丝自嘲。 闻言沈慎言不敢置信的朝白洛枫看了一眼。白洛枫无奈的耸了耸肩，那轻佻的眼神似乎在说，她就是这么一个怪人。 “你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跟朕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苍玥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不耐烦的扣着桌面，她的神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在细心的沈慎言看来，她应该生气了。 沈慎言在宣纸上疾笔写下几个字后，退出了刚刚坐下还没坐暖的位置，他跪在地上双手捧起刚刚的宣纸——“皇上恕罪。” “举贤不避亲。”苍玥细细端详眼前的两位，不悦的说，“可也没必要瞒着我吧？” 对沈慎言的隐瞒虽然不高兴，但苍玥还是挥手让沈慎言坐了起来。倒是一边的白洛枫目无君主的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完全没把苍玥放在眼里。 “我和这家伙是一同长大的，白家没落之后可谓是家破人亡。说真的，要不是沈家的帮助，我早就死在大漠里了，不是被杀就是自杀。”白洛枫云淡风轻的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那个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我眼睁睁的看着叔叔和哥哥死在面前，尸体发臭长蛆都没人管，我没死没疯，连我都佩服自己了。”白洛枫刻意隐瞒了部分不能启齿的事情，要他真的把那些伤口在苍玥一个女人的面前揭开，他倒不至于如此自虐。 苍玥蹙眉，能从那么艰巨的环境里活下来，白洛枫也着实不简单。 “白洛枫不说你佩服自己，我也佩服你。”苍玥小酌一口，“既然当初没死又回到了都城，那就大闹一场吧。” “我就是回来大闹一场的！”白洛枫那自信的笑，让人看着如痴如醉。 “干杯！！”苍玥举杯高呼！ 沈慎言凝眉不解的盯着苍玥，还以为一代君王的言辞一定是格外的小心，没想到苍玥看上去倒是挺口无遮拦的。什么叫“大闹一场”？可恰恰是这句“大闹一场”，让白洛枫格外的兴奋，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把温子懿闹得鸡犬不宁，如今有人接他权势让他“闹”，他一定会闹得温子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席间，白洛枫和踏月不胜酒力，醉卧在石桌之上。 “他像个孩子，还挺闹腾的？”苍玥瞄了一眼醉梦中还嘤嘤而语的白洛枫，不由觉得好笑。 沈慎言伸手在纸上写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番厚望。” “你的字很好看。”苍玥拿起沈慎言面前的宣纸细细的揣摩。 沈慎言低头作揖，表示感谢。 “字挺好看的，写几个字给我吧。”苍玥说完的时候沈慎言已经把笔杆子握在手上了。 沈慎言抬头望着苍玥，等待指示。 “你就不能写点自己想写的东西吗？”苍玥抱怨说。沈慎言为了不流露自己的情感，像这种自由发挥的东西根本不敢cao笔写下。 苍玥无奈的叹了口气，“竹杖芒鞋轻胜马。谁问？一蓑烟雨任平生。” 沈慎言一气呵成，笔触流畅，眨眼功夫诗句已然呈现在纸上。他怔怔的看着纸上的词，却不由得蹙眉。这词句里透露的是一种闲淡的情感，怎么可能是女帝的志向？ “这句词给你的，我的另外写吧，”苍玥妖娆的眉目里瞬间透着一股霸气，“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听到“杀”字的一刹沈慎言的手抖了，墨汁滴落，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从滴落的墨印处下笔一笔掩盖过去，依旧浑然天成。沈慎言佯装淡定，把墨宝双手呈在苍玥的面前。苍玥为何让他写下，风格迥异的两句诗？是想告诉他，纵然他想“一蓑烟雨任平生”也要等她杀尽“百花”吗？ 苍玥接过沈慎言写下的诗句，却把它置于烛火之下，一把火燃成灰烬。“野心还是留在心里就好了，要是不小心被温子懿察觉到了就不好了。” 所以，苍玥就是刻意让沈慎言知晓她的野心。 “沈慎言，你说话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样的？” 苍玥无害的微笑，却让沈慎言觉得后背一阵发麻。她知道了？ 白洛枫为了复仇而助她，清远将军为了皇室血统而扶持她，沈慎言呢？沈慎言有什么理由帮助她？如果没有，苍玥就只能用聚风堂的家业来做威胁，以确保沈慎言对自己忠心耿耿。 身为帝王并没有让苍玥觉得有任何的优越感，反而是这种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局势让她活得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沈慎言肩膀微微颤动，对上苍玥凛冽的目光，连枯瘦的手指都轻微的抖动起来，“草民天生失语。”沈慎言这几个字书写的时间比往常用的时间都长。他感觉不到晚风的清凉，后背溢出的冷汗沁得他藏青色的长衫微微变深了颜色。 “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名吗？”苍玥狡诈的问到。 而沈慎言却只是摇头佯装不知。 苍玥也就没有继续逼问下去了，她起身背对着沈慎言，抬望眼，明月当空，星辰夺目，被隐匿的帝王星渐渐的从云层之中显露出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