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小孩
直到看到私塾里的孩子陆陆续续的走完之后，苍玥才不紧不慢朝私塾走去。 墨棋已经是花甲之年，皱纹如藤蔓一般爬满整张脸，一双墨玉般的眼睛却依旧不染浑浊炯炯有神。墨棋先生身子偏瘦，岁月早已把他鼎立的脊梁骨给压弯了，可是骨气和正气依旧！ “晚辈拜见墨老先生。”苍玥学着古人文绉绉的给墨棋作揖行礼。 墨棋凝眉聚目打量着一身男子装扮的苍玥，他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难道他真老得没记性了吗？“不知小公子有何事？如果是要拜老朽门下，那大可不必。世人都晓得老朽的脾气，”墨棋盯着苍玥身上的华服，继续说，“名门望族不收！” 闻言，苍玥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倒是一边的护卫不舒坦了。他站出来指着墨棋不屑的说，“别自以为是了。我家公子还指不定愿意拜你门下。” 见状苍玥拉下脸，朝李然使了个眼神，“老李，把人带下！” 得令之后李然二话没说，上前直接给那爱出风头的护卫一个巴掌，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双脚都站不稳。“把人带下去！”李然对身边两个护卫下令说。 就是这个小插曲倒是让墨棋记起了李然这个人，而能命令靖安候的这世界上也只有苍玥一人。分析出苍玥的身份之后，墨棋却显得越发的不屑，“没想到这皇位你能坐这么久？” 墨棋的一句话，让李然听着都炸毛了，他横眉怒目差点拔出腰间的佩剑，还好苍玥眼疾手快给拦下来了。 “老李，出去候着。”苍玥面无表情的下令。果然还是带着踏月好一点，李然的脾气太急躁了。 李然不甘心的瞅了瞅苍玥，“可是公子，这老……”刚要把“老家伙”三个字说出来，却被苍玥一个狠戾的眼神给震慑回去，李然赶忙改口说，“墨先生对您出言不逊！” “出去！”苍玥的声音比刚刚还低沉，仅仅两个字就让人听出了她的不悦。 “李将军，许久不见，怎么脾气也不见收敛？”墨棋转身走回讲台。 “我就这德行！”李然转身走出门外时讪讪的说。 李然走后，苍玥徐徐的走到课堂之中，挑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了下来。“认得出李然，也该知道我是谁了吧？”苍玥笑说。 墨棋转身正视苍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离开时候你还稚嫩为脱，如今也长这么大了。” “墨先生这些年过得可好？”苍玥客套的问。 不过，墨棋似乎不领情，“不知皇上找老朽有何事？” 苍玥打量着墨棋摇了摇头，“想看看墨先生这些年是否安好？” 墨棋不解的与苍玥对视，科举将至苍玥突然来找他，难道不是要寻求他的帮助？“还行。”墨棋接着问，“不知皇上为何事而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墨先生教过我，可您离开朝野之后我便没来见过先生，说来惭愧。”苍玥说着扬起头朝墨棋投去略带歉意的笑容，“见先生安好即可。” 实在想不通苍玥到底要做什么？墨棋连问两次苍玥此行的目的，可苍玥只是坚持说是来看他过得是否安好！若是以前的苍玥生性善良，说出这般话，他绝对不会迟疑。可刚刚她只一眼就让李然退居一旁的威慑力又是从何而来？她不是以前的苍玥了！墨棋猜不透苍玥的想法了，看来这几年苍玥也成长了不少啊。 “这几年也难为你了。”墨棋以退为进，他想试探苍玥见他态度有所缓和会不会显露出她来此的真正目的。 只见苍玥起身笑说，“无忧无虑的当了几年傀儡之后，不愿意当了，确实不好脱身啊。” 墨棋顿时心生怜悯，想起了当年被众星拱月坐上皇位的小苍玥，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可是却极其的排斥当皇帝这件事。他离开皇宫的那天，苍玥身着龙袍亲自送行，她扬起头楚楚可怜的问他，“太傅，你真的要走吗？”他真的走了，把苍玥扔给了狼子野心的温子懿。 听到苍玥说不愿当傀儡了，墨棋满是皱纹的眼皮突然挑起，“皇上？”墨棋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能从苍玥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当年，他离开皇宫的真正原因并非歧视苍玥女儿家的性别，他都教了苍玥那么久的学问了哪里会歧视她，他只是气不过苍玥甘心成为温子懿的傀儡！一个傀儡皇帝哪里还需要他！ “得知墨先生安好，朕也就放心了。”苍玥说完毕恭毕敬的朝墨棋行了个礼。 墨棋被苍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苍玥可是天子啊，如今居然朝他一个私塾先生行礼！“皇上，切不可失了身份！老朽愧不敢当！”墨棋慌乱得只知道要跪下谢恩，却被苍玥拦下了。 “墨先生是朕的老师，自然受得起。”苍玥扶起墨棋后便转身朝门口走去，“墨先生已过花甲，安心的在这乡间教书育人安享晚年，也是朕欣慰的事情。” “还以为皇上是要老朽回朝当官的，看来老朽还真是高估自己了。”墨棋自嘲的笑说。 苍玥神色凝重的盯着墨棋的双眼，“朕是真心想带墨先生回去的，不过，墨先生年事已高实在不愿意让您再为国事cao劳，现在这样的日子不是挺轻松的？” 在苍玥离开之后，墨棋是连连叹气。他这些年做的可不仅仅是教书育人的事情，他不肯教导官宦子弟富贵人家是因为这些人哪怕考取了功名也是被自己的家族势力所用，所以他才教导一些孤儿或者贫苦人家的孩子，因为他们只能为他所用！ 辗转于民间，墨棋也搜罗了不少的人才，但是这几年他从来不让自己的学生参加科举，他不过想确定如今的皇帝值不值得他效忠。如今看来，苍玥觉醒了，知道该夺回自己的政权了，那么他也该行动了。 当天夜里，墨棋就飞鸽传书给他在四面八方的学生，于是更多的人加入了这一年的科举考试。 “看来白洛枫说得不假，不用特别的请墨先生出山他都会主动帮助我们。”从私塾里出来，苍玥忍不住狡黠的笑出了声音。刚刚所有的关心和善解人意全都是骗人的，白洛枫说了墨棋就吃这一套。懂得以退为进的不仅仅是墨棋，他们故意撇下墨棋往前走，墨棋自然会跟上来。 “真像个小孩子。”苍玥得意的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