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全村捉鬼(4)
我跟炮仗回到家的时候,天基本已经亮了。村里人起的比较早,已经开始生灶做饭,一道道炊烟高高竖起。 我妗子跟我舅也早早起来,看到我俩从外面回来,满是疑惑地问:“起这么早,你们俩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跟炮仗应付了两句,回到屋里就一头栽在床上,只觉得又累又饿。一直睡到九点多,这才起来吃了些剩菜剩饭,然后便急匆匆又跑了出去。 村子里正闹的厉害,几个小青年挑着那蛇皮给老人们看,那些老头老太太望着人形的蛇皮眼睛里满是惊奇。村子里仍然戒严,闹得跟打仗一样,不少人彻夜未眠现在都回家睡觉去了,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把守,人手明显是不够。于是,我大舅他们这些不爱凑热闹的也被鼓动起来,在村里巡逻搜索。而我小舅昨晚已经凑完热闹了,这会儿正在家里躲着睡懒觉。 我跟炮仗先去找刘牛,那牛鼻子道士也在旁边,经过商议我们打算分头行动,我和炮仗一起,刘牛和牛鼻子道士。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防止牛鼻子道士放跑刘黑七和蛇皮鬼。 我跟炮仗沿着北山脚根走,就是蛇皮鬼溜掉的那一片地儿。此时太阳已经高照,却仍是搜不到两个恶鬼的半点踪迹。 “我说哥,不行咱牵条狗,去闻一闻味,保准能找到他们。” 我不以为然地说:“那些狗又没训练过,根本不行。” “哦,对,也是,那俩兔崽子也真会藏。” 我跟炮仗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竟没找到一点线索,“炮仗,你说他俩会不会已经逃出村子了。” 炮仗身上rou多,容易出汗,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叹道:“唉,有这可能。” 我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跟炮仗一起坐到一颗倒了的老树上暂作休息。 这时炮仗从背后腰上掏出了自己的黄杨弓,在手里拿着比划。 我一瞧,笑着说:“哟,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带出来了。” “哥,你啥眼力劲啊,我就从来没离过身。”炮仗很得意地甩甩黄杨弓上的牛皮筋。 我不禁啧舌:“得了吧你,还当宝贝了,来来来,给哥玩会。”反正这会也没事,正好拿来消遣消遣。 炮仗护着黄杨弓不乐意了:“不给不给,你水平那么臭,教你那么多次了也学不会。” “怎么臭了,那是运气不好。” 炮仗一脸奚落:“啥运气,压根是技术问题,技术!” “好老弟。”我软磨硬泡的,抢着他手里的黄杨弓。 就在我一心想把那黄杨弓抢过来的时候,炮仗突然望着一边喊道:“哥,别闹了,你看那里,快看!” 我顺着他瞅的方向瞧了瞧:“什么也没有啊。”我以为他这是在使诈,就一把抱住黄杨弓使劲夺。 炮仗一下急了,狠狠在我大腿瘀伤上捏了一把,疼得我惨叫连连。他指着树上激动地说:“看那!看那!”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白杨树上蹲着一只乌鸦,它的身子背对着我们,像个驼背的老头一样正低头张望,嘴里还衔着什么东西。 我脑洞大开,那晚我们被迷魂在坟头傻子一样坐了一夜,不就是因为一只乌鸦口里叼着蛇皮鬼的眼睛嘛。 我们俩趁那乌鸦没发现,赶紧躲到了树后,仔细注视着那乌鸦。果不其然,他嘴里衔着一只白色的眼珠,正在侦察着周围的动静。难怪一直找不到那蛇皮鬼,原来是头顶有个“摄像头”。 “炮仗,你能把它打下来不?” 炮仗做了个“OK”的手势,自信地说:“没问题。”他在地上挑了块比较圆润的石子,这石子绝对跟铁砂没法比,因为份量不够,而且因为形状不均匀,容易偏离轨道。 就在我为炮仗捏一把汗的时候,他手里的牛皮筋已经拉满了,一只眼瞄着树上的乌鸦。这时他手一松,石子“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正中那乌鸦的后脑勺,那乌鸦一头就从树上栽了下来。 炮仗两手握成拳头向下一拉,很是得意地喊了一声:“耶!” 我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牛!” 我们俩赶紧跑过去查看,只见那乌鸦被打中脑袋早已毙命,一只白色的眼球就躺在它的身边。 我拿出一张封邪符,将那眼球包了起来,这样他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应该还有一只乌鸦,我们把它找出来。”我说。 “嗯。”炮仗点点头。
我们一起朝着南边走,就在一颗大槐树上发现了另一只,炮仗拿出弹弓正要打,我拦住他说:“这才别打死了,打伤它就行。” 炮仗点点头,瞪大眼睛把弹弓拉的满满的,然后又是“嗖”地一声,这次石子打在了乌鸦的翅膀上,那乌鸦“呱”地惨叫一声,张开翅膀从树上滑了下来,嘴里衔着的眼球也掉了出来。 我赶紧上前用封邪符包住那眼球,这时那乌鸦在地上又跳又飞的,朝着西边跑去,我抽刀断水地说了一个字:“追!”我跟炮仗赶紧朝那乌鸦追去。 当我们追到村西边石岗上的一处柴禾垛时,蛇皮鬼正巧从里面爬出来,他的模样惨不忍睹,全身光溜溜地只剩血rou,活像一只被剥了皮的羊羔,双眼已经空洞洞的没了眼珠,那些麦秆插在他身上,很容易就能割开了它的血rou,绿色的液体顺着伤口往外流。不要说人样子,连个鬼样子都不剩了。 他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动静,嘴唇哆哆嗦嗦问了句:“谁?”但显然他并不是真的想问这个问题,也许是自我的一个安慰,因为无论是谁他都只有一个结果。 石岗上有很多坑,里面有些干柴,我将那些干柴点着了,然后又抱了一堆麦秆添到里面。这个过程中,那蛇皮鬼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里,风吹起他仅剩的几缕毛发,嘴唇连同身子都在轻轻抖动着,像是身处寒冬雪地。他看不见,但能听到,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你知道唐僧嘛,当他被妖怪抓去,妖怪便会在他身旁架起一口大锅,那是用来煮他的啊,可是他被捆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期盼着悟空快来救他,只是这次并没有悟空。 我拍拍手上的尘土,火焰已经升到齐人高了,我看着那蛇皮鬼,他的模样看上去很可怜,令人有些不忍直视,但我还是对他扔下了断头签:“跳进去吧。” 他没有说话,双手在地上匍匐着往前爬,他的那条断腿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染绿了石岗。爬到火坑旁时,他停顿了一下,竟抬起头像是望着远方。徐徐的微风吹拂着他,他干笑了两声,然后一头栽了进去。 我们转过头去背对着火坑,我将手里的两个眼珠也扔了进去,身后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 人也好,鬼也好,总是要走到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