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67 章 上渊道君
伯颜古神定定地望着那人，目光落在他的额上，瞳孔陡然微缩，急忙拱手行了一个全礼，语调中竟是带着几分惶恐和颤抖。 “上……上渊道君……” 他的声音极低，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听清，但却掩不了其中的惊喜感念之意。仙帝与魔尊站在他的身旁，身形俱是微微一颤，望向上渊的眼底满是震惊之意。 太古至尊上渊道君，居然会是仙君瑶光……想起方才的不敬之举，妖皇心底发凉，垂在腰间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太古神祇，三大神尊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更何况这位独掌创世、造化两大本源，乃是神尊之上的太古强者。他虽然得益于玄吾神尊的教导，但却绝计不敢冒犯道君的威严。 妖皇嘴唇动了动，心神恍惚间，欲朝上渊行礼，但却被一股神力拖住。 上渊的目光落在了妖皇身上，淡淡道：“你受天之命统御妖族，如今已是一界之主，不必如此。”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没有一丝情绪。妖皇点头，拱手道：“道君大量，汤桀惶恐。” 看到妖皇与伯颜古神俱是朝着瑶光仙君行礼，周围不明缘由的三界生灵不免一阵惊异，晋位之后的瑶光仙君竟能让两位至尊礼遇至此，当真是匪夷所思。 自上渊出现之后，小离的目光便一直留在他身上，一张俊秀的脸已变得像纸一般苍白。 那人就那般端看东海之上的三界生灵，漆黑如墨的瞳子冷冷的，是死一般的平静。虽说师父的眼里也是不携一丝尘埃，可眼中却装了太多的东西，对仙界的责任，对三界众生的大爱。 可那人眼中，却是什么也不曾有，没有生死之事的起伏，没有一丝情绪的涟漪，就好似……他的世界里甚至没有他自己！ 小离转头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青歌和玉曲妖君，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师娘如今被困洪崖境，他必须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念及此，小离脚一动便要上前，却被人拉住，他回转头，便听见青歌叹了口气。 “小离，不要轻举妄动，他……不是你师父。”青歌望着远处那人，眼缓缓垂下，神色沉寂。 小离抬眼望向对面那人，原本沉稳宁静的面容已然失了方寸。 “本君沉睡数万年，时至今日方才算作功德圆满。现下，本君尚有一事需要仙帝你来解决。” 上渊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漫不经心，但身处东海的一众生灵眼底竟是在一瞬间便生出了迷惑、震撼、感念、尊敬数种情绪。不知为何，那些深埋掩藏在久远时光里的记忆，因着他的出现竟是在三界生灵的脑海里一点一滴的清晰了起来。 道君开天造物，三大神尊统御道域神祇治理天地和那恐怖的太古陨神劫难……这些不知被谁封印的记忆，如今已然冲破了禁锢，完完全全的充斥在他们脑海里。 “道君请说……”南予仙帝恭声道，但那一双眼中却盛满了数不清的情绪。 上渊道君沉睡在瑶光体内，如今道君复生，仙界安危自可无虞，可瑶光……却是真的回不来了！ 上渊未曾答言，手一挥，一道恢弘的紫光瞬间破开头顶的苍穹，南予仙帝面色微变，还未来得及言语，一道弥漫着太古气息的人影瞬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夕仙君！”待看清人影，立马便有仙君惊呼，只是在这惊愕中带着明显的迷惑不解。 上渊道君与一夕仙君还有什么牵连不成？ “道君，你……”南予仙帝抬眼朝一夕看了看，面色沉了下去，若是道君因昔日之事降罪一夕，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昔年本君将功德丰碑一分为三留在三界，便是为了稳定三界空间，现如今却被人重铸，此等罪孽，断然不可姑息。但……” 上渊的目光自一夕面上掠过，眉眼分外淡漠，一如他的语调，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本君如今可重临三界却也是得了此女恩惠，她既已受百年灵力噬体之苦，本君便向你讨个人情，这仙牢幽闭之苦就此作罢，可好？” 南予仙帝的目光落在一夕身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昔年一夕所做并非大错，将她打入仙牢也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众仙家，他本想不过数月便大事化了。可到最后……却是一夕自己不愿走出仙牢。 他知道，她在等那个她念了数千年的人来接她！ “道君之言，南予莫敢不从，但此事……却需她自己抉择。” “哦？”上渊垂眼，目光轻看着远处的女子，“仙牢恶灵肆虐，你为何甘愿留在那里？” 百年时间，纵使仙牢下层幽暗可怖，但她身上的雍容华贵一如往昔，不曾生出半分改变，只那一双孤傲的眸子已变得越发深沉。 立在场中的一夕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瑶光，那双掩在袖袍下的手悄然握紧了起来，神情呆愣，似是不能接受他如此大的改变一般。 “你……可还是师兄？” 她的话音缓缓消散，但上渊已朝着她走来，明明是虚无的半空，却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站定在一夕不远处，漆黑如墨的长发微微飘起，眼落在她的身上，目光静谧柔和，似是带着淡淡的温柔。 “本君自不是他。”上渊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一夕，本君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你想，本君可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如此绵言细语，就好似俯瞰世间的神祇眼底只余你一人，退却了所有的高贵与威严，只为你低了头一般。 这样的画面，静谧而又美好。 一夕怔怔地看着那抹触手可及的白色身影，那张面容是她无数个昼夜想要触及的容颜，素白的手缓缓伸出，无知无觉间已将上渊的手握住，似是鼓足了勇气，头昂了起来。 “一夕别无所求，只愿生生世世伴在道君身边！” 这句话是她一直想要对那人说的，可现如今，望着同样的面孔，但已完全不同的那人，她深埋在心底数千年的心意仍是迫切的想要他知道。 尽管……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失去了一次拥有你的机会，无论如何，我决不会再失去一次！ 南予仙帝的面色一时间变得极为难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缓缓凝住。时至今日，你所做一切还是因为他，一夕，你可曾在目光游离时，瞧见过你身后的那个人…… 漫长的死寂，待一夕都已缓缓放下他的手，眼底盛满了绝望的时候，一阵清越的笑声却在天际回响了起来。 “此乃本君之福，有何不可。” 悠扬的声音传来，青歌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愤怒无比，这人凭什么顶着瑶光的面容，和她人郎情妾意？ 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单手一挥，恢弘的紫光朝下方涌去，琴州瞬间被一层紫光笼罩，而其间的一山一物也尽皆隐藏在了紫光之中。 “自即日起，东海琴州乃本君居所。三月之后，本君会在此处重炼功德丰碑，三界生灵，皆可来此观摩。” 见得道君转身欲走，伯颜古神急忙走上前去，拱手行了一个全礼：“道君，妖皇掀起战乱，引得三界众生遭劫，如今妖界大军更是直逼九重天宫，却不知此事该做如何处理？” “天道有常，无往不复，天地众生自当顺道而为，却不必费煞思量。”上渊转过身，嘴角淡淡的笑容显得特别苍凉，“三界众生有此一劫，非是人力所致，天意如此，众生莫可强求。” 一旁微垂头，神情有些担忧的妖皇听了这话，面上明显一喜。天地乃是道君所立，他一直担心上渊道君会以挑起战乱一事，责罚于他，可此刻听道君话里的意思，显然不曾在意此次战事。 “战乱将近百年，三族生灵已死伤无数，若是战乱不止，只怕……”伯颜古神一双眼望着上渊，眼底满是不理解，“再者仙界能有如今的景象，乃是师尊昔日费尽心思而为，道君当真不管不顾？” “无论是谁，都不可逆道而行。”上渊目光扫过东海上的三族生灵，语调变得冷冽了起来，“本君不会插手三族之事，但三族生灵乃是应天而生，尔等心下当有分寸才是。” 声停，上渊携着一夕消失在了半空，紫白相间的光芒伴着亘古苍茫的气息缓缓消散。 世人皆言上渊道君心怀苍生，可他这句话摆明了是对三族战事不管不顾，与妖族战了百年，时至今日，仙魔二族已无实力应对妖界，若是道君对战事不加以制止，只怕仙魔二界难免落入覆灭一途。 念及此，仙帝、魔尊、伯颜古神及东海上的仙魔大军皆是面露苦色，唯有妖皇的瞳仁里是掩不住的喜色。 青歌悬浮在半空，站在她身后的玉曲妖君以及小离皆是神色沉重。半响后，她才抬眼朝着西昆仑方向望去，只那一双眸子盛满了天意弄人之意。 有些事终是不可强求，如今道君重新降临三界，虽不愿插手三族战事，但妖皇未必便没有顾忌。仙帝同魔尊对视了一眼，皆是沉重地叹了口气，朝着琴州行了一礼，便领着人马退出了东海。 伯颜古神的目光自昆仑山方向扫过，最后落在了琴州方向，微微摇了摇头，也随着仙魔大军回了仙界。 只有妖皇站在半空，蹙眉沉思了许久，才朝着琴州郑重地行了一礼，领着妖界大军回了四重天的妖军大营。 这几位三界强者面上的变化，一丝不落地入了那些滞留东海的散修眼中，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眼底是掩不住的困惑和惊异。 太古道君，上渊。 直到此时，众人才相信，自陨神大劫后，消失在天地生灵眼前的太古至尊，终于重新降临。 两日后，西昆仑洪崖境。 “漓星，上渊道君回来了。”重华看着缓缓朝他走来的漓星，如是道。 此时，距离百年赋灵之期，尚有半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