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90 章 故地旧人
九幽。 奔袭游走的孤魂在阴风中瑟瑟发抖，邪异阴森的九幽，说是死神的聚集地也不为过。 百年前的九幽如此，百年后依然如此，只在那阴森恐怖的环境里多了一大股浓烈的肃杀怨气。 越过九幽火海，飞过大片黑暗的土地，隔着漫天黑沙，在三界生灵止步的轮回尽头，漓星看到了她平生见过的最为荒谬的画面。 神色微凝，漓星陡然停住了祥云，望着不远处的景象心底生出了难以自持的凉意，不可置信的惊在原地。 不远外的地方，邪恶暴虐的气息在紫色大阵内翻涌不止，咆哮奔涌之间只欲冲破大阵，毁天灭地的力量冲击着封印，阵内千丈深渊之下，黑气直冲而上，同阵内黑雾相融，已渐如实质。 无穷无尽的黑暗游离在毁灭的深渊，携着吞噬天地的力量狂涌而来，整个轮回之地的深处，只剩下冰冷惨绝的死寂。 唯有那抹玄白的身影，擎身而立，浩瀚的神力自他身上散出，和整个大阵融为一体。 难怪那些游魂发了疯的向九幽入口逃窜，难怪他无法解决轮回被扰的状况，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他当年立下九幽，便是为世间生灵留一个轮回转世的场所。虽然他开辟的轮回之地不完整，但他既然已经觉醒，即便不将九幽完整，也该着手处理一下眼前的局面吧。 漓星敛了敛神，朝盘坐在阵法外不远处的炎火飞了过去。 “你在九幽百余年，想来便是在镇压这团邪灵了。” 明显是没有想到此处还有第三个人，炎火心头一惊，却在回头那一瞬间，看着一身墨绿古袍的女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连目光都被惊得凝住了。 “你不必如此惊讶。”瞧着炎火震惊的样子，漓星皱了皱眉，“九幽不过失去功德丰碑百年，怎会生出这般强大的邪灵？” “并不是这般，这邪灵自三族现世之后便有了，经过数万年滋长，自是强大了不少。” 见漓星越走越近，炎火立马自地上站了起来，踌躇了半响也不知该不该行礼，索性侧过身，微垂着头，继续道：“况且这百年来，因为创世之力和功德丰碑尽皆离开九幽，这才疯狂成长了百年。也怪我当时只顾着镇压九幽空间，倒是让它有了可趁之机。” 炎火那些细微的动作落在眼里，漓星见他嘴角还有淡淡的血迹，不免以为他是受了重伤才会这般，倒是未曾细想。 “你为了让你主人重回三界，自是不遗余力的镇压九幽空间，哪会理会其他的事情。” 这话里带着十足的嘲讽愤恨之意，炎火搓了搓手，尴尬笑道：“当年我也只是在他身上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索性就出手帮了帮，反正都是救人嘛。” “是吗，就因为那么一点气息，你就心甘情愿的镇压九幽空间？”漓星目光沉沉地看着那副憨厚的面孔，冷笑道，“都说相由心生，我看这话当真是没什么道理，别看你一副忠良憨厚的样子，其实心里的鬼祟主意比这九幽的游魂还要多。” 时至今日，她可不相信炎火当年没有认出来他的主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也不说，说什么只要功德丰碑一出世，瑶光便能重生，结果全是为了帮助上渊重临三界。 “我的鬼索注意多还不是跟你学的，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把那些个老神君祸祸的不敢出门。”被她这般冷冷地盯着，炎火垂下了头，识趣的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我也不是恩怨不明之人，当年之事却也不在你。”漓星打量了阵中那人一眼，语调有些沉，“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欠我的，我必让他万倍奉还。” 炎火听了前面那句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因着她后面那句话而满脸愕然。担忧地看了阵中人一眼，炎火在心底暗叹了口气。 有些事，迟早要来的，这个人，除了主人自己，没有人可以替他面对。 漓星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凝视着阵中那抹白色身影，眸色幽幽摇曳，问道：“这邪灵纵使在九幽滋长了数万年，可也不该让他这般手足无措吧，你这主人身为太古道君，又身怀造化、创世两大本源，难不成就这点实力？” “主人的实力岂是这邪灵可以比拟的，只是他的本源……” 炎火一个惊疑，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才又道：“只是他的本源大半用来重铸功德丰碑了。邪灵乃是吞噬游魂而出，如此数万年，积累下来的邪恶戾气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主人也是念着那些被邪灵吞噬的游魂，否则早就将它驱散了。” “你当我看不见吗？他若当真念着那些游魂，岂会想着把邪灵镇压下来。”漓星眸光犀利地瞟了他一眼，“我看他就没想过那些游魂的死活，否则以造化本源的力量，炼化邪灵，释放游魂还不是手到擒来？” 被她一语说中，炎火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面色甚是怆然，半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家主人还真是个心怀苍生的主。”她的言辞中是掩不住的嘲讽之意，只那黛眉又微微蹙了起来，“这邪灵要是冲出九幽，只怕三界危矣，但像他这般镇压，也终归不是什么长久之事。” 想着上渊的状况，炎火叹了口气：“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只是现在却也只能这样了。” 这声音着实有些悲凉凄楚，落在耳里有种格外真切的感觉，漓星听得有些讶异，可却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沉默着。 恍恍惚惚之间，一声撕破天际的咆哮声自紫色大阵中传了出来，幽黑的太古蛮荒之力自阵法边缘汹涌而出，毁天灭地的邪恶气息似是能将世间生灵尽数灭杀。 溢出的暴虐气息朝漓星和炎火袭来，竟让他们心底生出不可抵抗的阴冷寒意来。 “炎火，这邪灵怎会如此恐怖？”漓星压下心底的惊骇，望向炎火，声音低哑暗沉。 “邪灵不只是吞噬了游魂，除了九幽火海逸出的创世本源，还有四海灵脉，三者融合之下，这家伙已是三界最为邪恶恐怖的存在！”炎火因为早已知晓邪灵的恐怖，是以并无多少震惊之意，只一双眼紧盯着阵中的人影。 “难怪我见四海灵力枯竭得紧，想不到竟是被这邪灵吸收了。”漓星顿了一下，蹙眉道，“只是这邪灵虽是恐怖至极，但也该奈何不了他才是，可他现下居然会有压不住的势头。” 漓星沉声道：“炎火，你老实说，上渊是不是本就力所不及？” 也不知是炎火头脑发晕还是怎么回事，竟在她这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担忧之意。 虽是惊讶于那一丝担忧，但他也知道有些话他不能说，急忙转移了话题：“上君，你也看见主人现下分外狼狈，你能不能先帮他镇压住邪灵？” 漓星面色一沉，甩了甩袖摆，道：“他狼不狼狈干我何事？再者说了，你是他座下神兽，你不上去帮他反倒让我去，这算哪门子事？” “那东西方才还一声把我给震了出来，我可不是它的对手。”炎火连连摆手，眼角有意无意地扫了漓星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若是不出手，万一他要是给陨落在这里，你这满腔恨意可就无处宣xiele。”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炎火神情有些尴尬懊恼，自己没事说那些玩意干什么，拱了拱手道，“上君，你还是先出手帮帮主人吧。” 漓星缓缓迈步向前走了一段，似是真的没有听清，只是望向那抹玄白身影的神色有些莫名。 “还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不然我这给他准备的大礼，他可就收不到了。” 炎火浅笑颔首，望着向紫色大阵掠去的墨绿身影，面上的黠笑渐渐转成了淡淡的悲哀。 为了不让她以后失去，所以你宁愿让她现在就带着怨恨面对你。可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方才一直在阵外隔着茫茫黑雾和淡薄的紫光，漓星并未瞧清楚里面的人影是哪般形容，此时见着却是猛的一震。 上渊一身玄白古袍伫立在邪灵上空，触目惊心的红色印在洁白的古袍上，漆黑的云发飘散在身后，有种淡漠疏离和别样的狼狈。 无穷无尽的黑雾似是要将大阵淹没，深渊的尽头一片黑暗，浩荡的紫色神力自那双素白的手中释放出来，结成紫色的壁障，将下方奔腾咆哮的邪灵死死压制。 只是如此浩瀚的神力之下，那鬼魅邪恶的气息竟是不曾削减半分。 九幽便是他所开辟，这邪物滋生之初，他为何没有将之除去？ 况且他是身怀创世、造化两大本源的太古至尊，即便这邪灵乃是太古之时便存在的邪物，又怎会将他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九幽如今这般模样皆是因他所致，轮回之地并不完整，他收回创世之力，想来已经是想到了办法。 只是……他到底想怎么做？ “小小邪灵便能将你逼到如斯境地，看来这太古道君也只是虚有其名而已。”不知过了多久，漓星才回过神来，她望向上渊，面孔隐在淡薄的紫雾中，瞧不清眸中意味。 “是你？”听出这冷淡而又嘲讽声音的主人，上渊没有回头，但身形却不禁颤了一下，“你怎会来这里？” “我如何不能来这里？”漓星冷笑了一声，“能在九幽看到太古至尊的狼狈形容，我倒是觉着不虚此行。” 上渊强压下颤抖的手，语调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疲惫：“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离去为好。” “我该何去何从，却不需别人指手画脚。” 冷淡的言语之间，银色的神力自漓星掌中拂出，朝上渊所下的封印而去。封印的光芒瞬间大振，其下的邪灵嘶吼翻涌不止，已有同两种神力分庭抗礼之势。 只在银色神力注入的同时，紫色光芒竟渐渐暗了下去。 感应到紫色神力的衰弱，漓星心底一惊，一双眼怔怔地望着上渊，满眼的难以置信。 “上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神力会这般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