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少女和老人
咿呀的一声，门窗同时被打开。 一个貌若少女、气质确如贵妇一般雍雅的女子走了进来，随手点燃了烛台上的灯火。 原本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到脸蛋，此时终于能够此女子的全貌，在那少女与贵妇之间徘徊的总印象之外，却穿了一身轻身兵甲，手中虽空无一物，却也给人感觉凛凛凶气。 邻家少女的青春外表，雍雅贵妇的成熟气质，兵家少将的凛然杀气，集于三者为一体的女子。。诺克萨斯只有一个。 战争女神，希维尔。 随着灯火的亮光，能够看到屋内简陋的配置，各式各类的棋牌等高雅玩物胡乱地堆在一起，竟占了所有物的大半部分；除此之外只有顶着烛台的圆桌，还有两张原配的小圆凳，仔细一看却都是高贵货色；其次也紧紧剩下一张床了。。仔细一看，竟是由黄金与贵木所组装而成，或许那看起来仿佛古董一样的象棋玩物，就能换来不少财宝吧。 床上坐着一个人，虽然被黑布所遮挡了身躯，可从佝偻的背弯来看，依稀能够察觉这是一个老人。 没错，这是希维尔的老爷子。 可就连希维尔也不知道他这位老爷子的名字，她只知道，这是她的老爷子。 家有一老即是一宝。 希维尔深知自幼双亲消失的她，若没有这位老爷子，或许她早已死去。所以她拼了命地在这位变态老爷子的训练下，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佣兵团团长，接着却又被杜卡奥降伏。 直到现在成为瓦洛兰第一有钱的女人，除了一些官场上的权力，可说是应有尽有。 所以她很不能理解，为何这位老人却屡次想要离开这个家，虽然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也凄冷了点。。可离开了这里，已经一无所有的他又能到哪里去？ 希维尔不知道他是谁，她只知道他是他，也知道他或曾高贵繁华，可他现在一无所有，除了她，他一无所有。 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坐着等着老死呢？难道老家伙你就不明白这样什么都不说瞎乱跑，却反而给我们这些壮年人带来麻烦么？ 希维尔坐在小圆凳上，望着老人。 “如果你是觉得留下来是拖累我的话。”已经抛弃了思考怎么可能拖累到她的问题了，希维尔在老爷子屡次选择翘家而去之后，开门见山，“你至少说一声啊，每次一声不吭地消失，你知道我是有多担心么？！不对，这句话上上次说过了。” 老人这才察觉到了后辈的到来，他有点辛苦地抬起脑袋，露出了并不好看的笑容，他知道她看不到，可她能听到他在笑。 没有解释，只有一个笑容。 希维尔头疼地捂脸：“有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了你知道么。” 老人的笑容僵持了，最后收了回去，苍老枯燥的声音在房屋里飘荡：“我老了。人老了总是会想家想家乡的。。” “我真的只是想回去看看那个已经变成了荒漠的角落。。或者给你捡回来点剩下的东西。。” “我现在什么都有。。” 希维尔还没反驳完，老人骤然伸直了腰，虽然看不到，希维尔也知道老人这是在瞪眼，只听到老人苍老的声音带着没来由的自信：“你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既然是钱可以买来的东西，那么就不可能与我之财宝相比拼！” 好好好。。希维尔没有心思跟这位倔强的老人较劲，口头上虽然在答应着老人，心里却想着：瓦洛兰买不到的东西也只不过那几样，人心感情、信仰之力和神秘的符文神器之类罢了。 难道你一个只会cao练小女孩的千年不露脸不露身老头子还真的可能拥有符文么？要知道就连我这个瓦洛兰第一富婆也只不过拥有三个符文罢了。。 “所以。。我总是还是要回去的。” 希维尔猛然惊醒，忍不住说话大声了点：“你怎么这么烦啊！我们又不缺什么，就不能别回去么？” “你怎么就不想我去呢？” 希维尔迟疑了一下，重新低声下气说道：“女人的直觉，我总是感觉如果真的让你回到那片沙漠的话。。总而言之，我不知道你和几百年前已经覆灭的恕瑞玛有什么关系！你也从来不跟我说，可我害怕你这一走就真的走了。” “我已经习惯了你一直在身边，你就真的不能不走么？”雍雅的气质和凛凛的凶气顿时退散，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老人，配上原本的青春相貌，就连温和的声音竟也如小女孩般娇气，这恶意卖萌竟让老人有点望而止步的冲动。 老人迟疑了好久好久，重复了自己的话。 “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不过是时间问题。” 希维尔泄气了，仿若小女孩的气质消散，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站立走到老人面前，硬把石头塞进老人的手里：“那至少要离开的时候说一声。。以后一定要带着这块石头。” 石头自然是如卡特琳娜和卡西奥佩娅的‘追踪器’了。 老人也自然认得这东西，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东西，理由很简单也很直白，他张嘴就要拒绝，却发现那个从小到大被自己要求不许碰自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高挑的身躯竟把佝偻的自己抱在怀里，虽然隔着一层不透光的黑布感觉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自己，是真的老人。 在感慨的同时，听到了希维尔说道：“从小到大，每次你无声无息地翘家的时候，其实我都只知道的。一直总是冷脸对我，近些年才好些，可我知道你是冷脸热心肠。所以我真的很珍惜你的老头子，虽然最近老是唠唠叨叨的很烦。” 我真的变成唠叨的家伙了么？这个老爷子居然举起手摸了摸脸。 “我不管你是谁，可你养了我这么年，是时候到我养你了。即使如此，你要走，我也不阻碍你的自由。。” “但也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死是活，你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不然你能够感觉那种无时无刻担忧着的感觉么？那种急迫着急的烦躁。” 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神经，居然就真的收走了那块石头，连老爷子也觉得这很莫名其妙。 或许是自己变得心软了吧？奇怪，难道自己本来不就是心软的家伙么？ 希维尔见这个倔强的老人终于收走了石头，这才松了口气，放开老人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就要关门的时候，从门缝传出了一句话： “活着回来。” 老人苦笑着。